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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应未应
和蛮荒太子人头一起来的还有王公公。等他宣读完了圣旨,顾辞远却并不急着接过。
年轻的将军皱起了眉,轻笑一声:“此战已到最后收尾,为何突然收兵?”
“圣上仁慈,既然蛮荒之辈已经受降,便不要再做牺牲将士的事了。”他面上温顺,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顾辞远不愿与他再争辩,领了旨打发人把王公公带去休息。
等再看不到那恼人的背影,顾辞远脸上笑意尽失,抬手将桌上军书都扫了下去。
“你这火气可是日渐见长了,”江慕言从帘后缓缓走出,弯腰捡起一本书仔细翻看,“但也不要拿我的书出气。”
“你可听见了?那老狐狸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不要牺牲将士,那怎么办开战前不来念叨,偏就在快打赢了来掺一脚,这不是前功尽弃么?”
江慕言依旧翻看着书,“前几日我让玄寒留意了下蛮荒的动向,虽说前几日已是大规模撤了兵,但在清启山附近还有一批人数不多的小队还天天徘徊在那里,大概是在熟悉那边的地形。”
顾辞远沉吟:“墨卿所言,意是他们假降?”
江慕言已经将所有书收了起来,整齐地摞在了桌上“正是,而且这假降皇上怕是不知道的。”
顾辞远冷笑一声:“子言不知道,肯定是有人知道的。”
翌日,王公公告辞回宫,上轿前又回了头:“顾将军,可别辜负圣上对您的期盼。”
顾辞远闻言轻轻蹙眉,朗声答道:“那是当然,多谢公公提醒。时辰不早了,公公可以启程两人。”
王公公微一俯身,转身入了轿子。
三日后,顾辞远全军撤离青州,去时秘密留下一队精锐。
顾辞远没想到的是,蛮荒竟会那么急不可待,待他一走便以猛虎之势攻下了青州。他部署的精锐重伤逃回几人,带来了这个消息。
带消息的精锐被带了下去,顾辞远双手紧握,尖锐的指甲将皮肉都抠出了血来,他咬了咬牙,欲出大营召集士兵。
一个身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可。”
“有何不可?”
江慕言眉头紧锁:“若是你现在出兵,怕是那老狐狸又可以抓你的错处了。”
顾辞远舒展了眉头,轻轻拍了拍江慕言肩“墨卿多虑了,就算我不经皇上允许私自出兵,也不会是很大的错处,至多罚我俸禄罢了。”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顾辞远对他笑了笑,绕开江慕言吩咐下部军士向青州发兵。
此战并不难打。
蛮荒之王年迈,痛失太子后一病不起,已是活不了太久了。各位王子争抢皇位尚且不及,哪会为区区一个青州与他大动兵戈。
三王子不知是如何突破重围私下与他见了面,放言愿将青州完璧归赵,只要他不来插手蛮荒自家的事。
顾辞远笑意吟吟的看着这个黑衣的王子,饶有兴趣:“三王子好大的本领,竟能避开我这么多属下来与我会面。”
三王子从容地寻椅子坐下:“我大齐也是有人才的。你我也不必绕圈子了,将军这交易无论做不做,怕是到时将军再也顾不上这青州了。”
话毕起了身,一闪身便失了踪影。
三王子果真信守诺言,第二日便大开城门迎了顾辞远全军入城。
拿回青州后是几天安生的日子。这天晚,顾辞远去找江慕言喝酒赏月,方才他刚收到了子言的传唤。
顾辞远却没告诉江慕言。他心有预感,这次去了他大概再也回不来了,但他必须去,因为子言还在那里。
顾辞远在江慕言酒里下了药。
一向严谨自律的军师头一回醉了酒,这一醉整整睡过了一日。
恰逢青州举办了夜市,全城在战后头次有了欢愉,满城欢笑晏晏,鞭炮齐鸣。
只有那白衣的军师,在深夜里被梦魇缠了身,心脏绞痛不已。
军师醒来时,在床上坐了许久,眼里再不复平时的清亮。一开口是宿醉后沙哑的嗓音:“将军呢?”
服侍的人第一次见军师这般模样,急忙拜倒答:“将军两日前启程回京了,脚程快的话应是平安到达了。”
“平安?”江慕言嗤笑一声。
又是这样。
只要一有事关小皇帝的,他总固执地自己一个人去解决。这次为了不让自己插手,竟连下药都做出来了。
江慕言药效还没完全过,从床上爬起时差点瘫软在地。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再不复平时骄傲淡然的模样。
“备马。”
江慕言快马疾驰,一刻也不停歇。
下属见他嘴唇开裂起皮,面色苍白的模样,斟酌许久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要原地休整,却糟了平日温和有礼的军师一顿臭骂。
还赶得上!
江慕言如此想着,吹来的瑟瑟冷风也暖了他一颗心。
但当看见正道上躺着的浑身血的玄寒时,他如坠冰窖,什么感受都没了。
等着玄寒醒来时,饶是偏僻如青州,也传来了大将军顾辞远通敌叛国刺杀皇帝未成已被当场诛杀的消息。江慕言仿佛没听闻过,一心等着玄寒醒来。
玄寒终于醒来,看着憔悴的江慕言不发一言。江慕言认真的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簌簌地落下,却还是笑得很好看的问他:“他呢?”
接下来的几日,江慕言锁门不出,但摆在门前的吃食依旧会按时吃掉。
大约是第七日,江慕言似平常模样走出,依旧是清风细雨般的温和笑容。
他吩咐了玄寒备马,跟他一起回京。
一路上他不再像之前的急切,按照正常速度一路前行。
江慕言还是平常的模样,待人温和有礼,笑容从未从脸上褪去。
唯有在夜半时分,玄寒被小动静惊醒时,江慕言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看着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寒易容与他一起进宫。
江慕言是以罪臣同伙的名义被押送到了皇帝面前。坐在龙椅上的才十五岁的孩子稚气未脱,面上是强装出的冷静,眼神却彷徨不已。
“念罪臣顾辞远曾是朕的兄长,朕便不再追责了。江慕言,你负荆请罪,朕便留下你做我的太师吧。”
“皇上,不可”王公公看着江慕言,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
“罪臣江慕言如何能待在皇上身边,便做宫里的下人吧,替皇上效些犬马之劳。”
小皇帝闻言有些惊慌,正想说些什么,江慕言已经恭敬地磕了个头:“谢皇上。”
江慕言虽有皇帝暗地里的照拂,却也受了不少苦,他的卧房是间柴房,破烂得全是墙缝,他揉了揉肩,在咯人的柴堆上躺下。
有个小小的身形轻声走了进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皇上。”
顾辞言已经哭了出来,扑进他的怀里:“朕害死了皇兄,是朕没用。”
江慕言看着这张与顾辞远有几分相似的脸,轻声安慰:“这不怪皇上。皇上还小,臣会一直站在您身后。等您长大,我们一定会替他报仇。”
顾辞言泣不成声,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
江慕言轻轻安抚着顾辞言的情绪,目光落到了从墙缝中渗进的满地月光。
在同样的夜晚,他曾问过顾辞远,他这么努力地为顾辞言打江山,除了大将军的名号却什么都得不到。于他而言到底什么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顾辞远在月下笑的温柔:“我什么也不求,只要替子言守好这片江山足矣。待江山平定,你我便归隐山林,执棋喝酒,再不问世事。”
子述,这次我便替你守好这片江山,下次可别再忘了你曾说过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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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是由朋友所写。
但接下去所有的回忆部分和番外,都将由我完成。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