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点朱砂

　　她从岸边通往亭子的唯一一条路缓缓走来，桥下已有荷花盛开，我差点脱口而出一个词：“步步生莲。”
　　却又觉得文安公主本人就像是刚开的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①。
　　大抵宫中长大的女孩子都逃不开的气质，是身为皇家女儿的骄傲，是作为金枝玉叶的娇生惯养，吹不得一点风霜。
　　或许还有其他，但这两种应该是共通的。

　　我总觉得，我们这些臣子的女儿，虽说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也有些娇生惯养出来的坏毛病，但天下富贵，莫过于皇家。甚至大逆不道地说，皇家的女儿或许命运比我们这些臣子的女儿还要跌宕。原因在于虞朝周边多不安分的小国，它们共同臣服于一个大国，名曰西域。虞朝和西域僵持不下，于是选定年年和谈，多互相和亲或者通商。
　　而女子一旦远嫁，是否能够适应异国的生活是其一，而远离父母亲人，一辈子或许都再也见不到一面是更令人感到糟心的。若是和所嫁之人感情再不和，便是再多加一条枷锁。

　　这么一刹那的思绪而过，文安公主已经走到上首的座位上了。我们这些闺阁女子正欲行礼，她倒是先开口了：“今天是朋友一起玩，不用行礼了。”
　　有一瞬间的怔忡，唐婉悄悄附耳在我耳边：“好像有传闻说，文安公主和我们年岁相仿，并不像其他公主一样拘泥于礼节。”
　　文安公主开口：“今日我邀请的诸位好像都快要上国子监了是吗？我比你们早入学两三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在座的女孩子面面相觑，没有人发出声音。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文安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发声，无奈：“我们第一次正经聚在一起，别这么紧张好吗？”
　　孙夕接话了，她是文安的伴读，往日也和我们有来往，开口：“公主哎，我们平日里也没这么近距离和你坐在一起聊天啊，等日后我们一起读了国子监，有的是熟悉的日子。”
　　转头又向我们道：“公主人很好的，多接触就知道啦。”
　　算是为文安解了围。
　　开场就很迷之气氛，后来上来的歌舞勉强缓解了一点空气中不断弥漫的尴尬，因为并没有太多人讲话，只有几个性格略微活泼一点的女孩子在聊今年比较流行的衣服和化妆品。

　　结束回去的路上，我瘫在马车里，清清问：“小姐不是去参加聚会了吗？怎么这么累？”
　　我翻了个白眼：“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吃饭真的是耗费心力啊。”
　　“和家里人吃饭才最开心了。”
　　清清说：“可是不通过这种聚会，怎么认识新的人呢？”
　　我：“无论什么方式也好，我总觉得要一起吃饭了应该是和认识的人一起。可能说起来很奇怪，我觉得聚会是一种考验关系的形式，而不是认识新的朋友的途径。”

　　晃晃悠悠回了家，综合马车的颠簸和我的疲倦程度，我只是稍稍在马车上浅眠了一小会儿。
　　清清跟在我身后问我：“小姐要不要先沐浴更衣？”
　　仅剩的精力支撑着我洗了澡再爬上了床，头刚一挨到枕头，我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空气里有湿润的水汽味道，应是昨夜下过雨了。但太阳已经出来，晃在纱窗上有淡淡的光圈。我眯了眯眼睛觉得晃眼，翻了个身试图继续和周公会面，始终没有成功。
　　我下床，清洗过后去吃早膳。恰好碰上父亲，父亲说：“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睡得比较早，所以醒的就很早啦。”
　　“现在八月，九月你就该去国子监了，做好准备啊。”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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