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点朱砂

　　初夏快要入夜的时候还带了些丝丝点点的凉意，我站在庭院里看还未长出荷花的池子里的红鲤鱼，抛一把鱼食下去有不少鲤鱼围绕过来争抢。直到天渐渐暗了，我已经看不大清池子里的鱼了，才唤过清清：“我们回去吧。”
　　清清是个小丫头，跟我差不多大，与其说是我的丫鬟，不如说是我的玩伴。
　　天边有渐渐隐去的晚霞，只在边缘透出一点红色。我进屋之后想洗个手，清清说小姐不如干脆洗个澡吧，外面还是有点热呢，怕是小姐身上会出汗。
　　我洗了澡坐在灯下看书，清清过来剪了蜡烛芯说：“小姐仔细眼睛。”我并没有多说，只嗯了一声。她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复而拿了针线进来，坐在塌下的矮凳上挑花样帮我做一件夏天的上衣。
　　有风从没有关好的窗户里吹进来，烛火有些摇曳，清清站起身拿了一个小灯罩过来罩上，这样虽然灯光朦胧了一些，但是不会晃动了。

　　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戌时了，我也看累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清清也收了针线，过来把我的床榻铺好，说：“小姐我就睡在外间，有事叫我。”
　　我说：“你也早点睡吧，少做点针线，你也别伤着眼睛了。”
　　清清笑了：“左右我也没事呀。”说罢吹熄了烛火出去了。

　　我躺上床，却没有立刻睡着。有人说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容易想些有的没的，我觉得这话说的真是不错，譬如说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家的池子里什么时候能长荷花，譬如说今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将来我嫁人了，清清要怎么办，说不定明天晚上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爹没有要求我像其他家的闺秀们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读《女则》。哎说实话，我前几天和唐将军家的小女儿一起逛街的时候，她就说：“修凌我真是羡慕你啊，明明我爹才是将军你爹才是文臣，而且我家还有四个哥哥，打小就被我爹扔进军营里，这也算了，我还要整天被我娘逼着读《女戒》《女则》这种书，而你，看话本看诗集，不公平啊不公平。”
　　她想了想又说：“哎修凌，你好像和我一样大吧？”
　　我白了她一眼：“唐婉唐大小姐，我比你大整一个月，你这都不记得了，得亏我们俩从小一起玩，塑料姐妹情。”
　　唐婉小姐媚眼一抛：“不做姐妹也行啊，你嫁给我完全可以的呀。”
　　我：“你想得美，我嫁给你我们俩非得天天打架。”唐婉挑衅：“反正我们从小打到大，你也打不过我。”
　　说着我们俩就没忍住，不过作为女孩子，而且还是在大街上，尤其我们俩还是喝露水长大的仙女（大雾），所以我们俩只是互相胳肢了一下对方的腰部，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

　　逛了一个上午，唐婉提议说我们今天中午就在外面吃吧，吃完再回去。
　　在天香楼坐下点了几个菜之后，唐婉说：“你们家给你请西席了吗？”
　　我喝了口茶说：“还没呢，你家给你请了吗？”
　　唐婉翻了个白眼：“我家打算送我上国子监那个女子班，我就想问问你你去吗？”
　　“你去的话我还考虑考虑，你要是不去的话我真的是没意思。”
　　“我家还没跟我提这回事儿，我回去问问，问准了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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