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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ter.8
很久之后，王宫里的人都还记得那一天：女皇陛下的信息素就像潮水一样席卷了王宫。Alpha的信息素蓬勃过了头，刺激得皇宫里其他Alpha也跟着血脉贲张。
Alpha发情与威慑时散发出的信息素不太一样，但发情时的信息素里也带有一些威慑的味道，这是Alpha的本能，警告别的Alpha不许对TA看上的猎物出手。
所以那天皇宫里的Alpha会神经紧张大脑亢奋，不是想去帝寝里分一杯羹，而是身体本能地害怕这股信息素的主人，血液涌进双腿，很想拔腿狂奔。
连Alpha都坐立不安，比Alpha弱许多的Beta就更受不了了。红岫侧妃当场昏倒，正在她宫里作客的邹慕情也满脸苍白，手里的茶杯滑落，身体摇摇欲坠，多亏邹牧白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她就得和那只茶杯一样摔在地上。
这场信息素灾难过去后，各处开始清点灾情：女皇的信息素震晕了三名女性Beta，吓坏了六名男性Beta，另有杯盏碗碟丧命若干……堪称女皇登基以来最大的宫内动乱。
等蒙天爱从饥饿感里醒来，她敏锐的听觉立刻向她汇报了宫墙外有一群人在低声说话。
她拥着被子听了几秒，爬下床，趿上拖鞋，披了件外袍，走出内室，迈向玄关。上午十点的阳光透过圆窗落在她的脚背。
推开门，远远的，就看到她的内务部大臣木子繁正站在一群人面前，指着寝宫，表情严肃。
她扬高了声音：“木卿？”
内务部大臣立刻转过身来行礼，其他人紧随其后。
“女皇陛下。”
“嗯。怎么了，都聚在这里？”
“是。其实是……”
几分钟后，蒙天爱回了房间。卡尔已经醒了，靠着床头，翻看一本爱彼星的民间童话，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了看蒙天爱的脸，把书放下了，问：“外面什么事？”
蒙天爱张了张嘴，摇头。“没什么。”
她哪好意思说，木子繁是来请示改建王寝的，说之前只考虑要隔离国王陛下的Omega信息素，没考虑到还应该防止女皇陛下 的Alpha信息素外泄，为了避免昨天的混乱重演，他请求女皇陛下批准对帝寝进行必要的改建……
蒙天爱听完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所以昨天谁都知道她和卡尔大白天就这样那样（时间还挺长一直啪到了深夜），她的信息素还给大家造成了困扰，所以内务厅大臣才代表大家过来请求改进王寝……
“卡尔……”
“嗯？”
“我们去欧蓝星吧……”
短时间内，她是没脸见她的臣民了。
于是，原定于三天后的爱彼-欧蓝之行，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提前了。
邹家兄妹过来给他们送行。蒙天爱全程尬笑，卡尔倒是心情很好，还问候了一下面色微白的邹慕情。邹慕情似乎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兄长意味深长的目光。最终她只是柔顺地行了个礼，祝女皇与她的王后行程顺利。
爱彼星与欧蓝星隔了两百万光年，就算乘坐欧蓝星最好的军舰，以折叠空间的形式进行超光速跃进，也要跳跃12次之多，总历时52小时……考虑到蒙天爱和卡尔目前谁也不可能丢下王位去对方的世界定居，可以预见未来他们都得耗费大量时间在飞行中。
这就是异地婚姻的残酷了。像这样残酷的事还很多，比如，两地人民的三观不同。
蒙天爱坐在沙发里，握着果汁杯，看着网络电视里的街头采访：游|行示威人群，浩浩荡荡，抗议者举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反对AO恶婚！”“我们不是信息素的奴隶！”“Alpha抢走了我们的伴侣！”“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工作！”“Alpha滚出欧蓝！”
采访者把话题递向一名男性Omega，Omega抢过话筒，神情激动：“政府应当立即取消第3015号政令！看看Alpha们带来了什么？他们甚至在我们引以为傲的‘格林塔’上涂鸦！简直不敢相信！这群乡巴佬！”
“是的。”另一名被采访的Omega女性说，“我认为Alpha们应该离开欧蓝，他们太……暴躁了。他们让我害怕。”
话筒转向其他人。
“我对‘繁衍计划’持反对态度。”男性Omega推了推眼镜，“Alpha与我们虽然高度相似，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们不属于同一种群。Omega与Alpha结合所诞生的后代，他们可能存在智力、生殖或其他方面的缺陷。‘新一代’们最大的也才四岁，我认为政府至少应当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调研……是的，‘这段时间’应当至少包括三代人，也就是五百年。”
“只有我觉得不公平吗？”身着比基尼的女性Omega歪着脑袋，“被标记的Omega只能对标记TA的Alpha发情，但Alpha却不受到任何限制，哪个Omega的信息素都能激起他们的□□，他们甚至能对着【哔】撸一发。”
“被标记的Omega太可怜了，被信息素绑死，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了主。”穿着蓬蓬裙的男性Omega捏着小手绢抹泪，“如果Alpha背叛了他们，他们甚至连更换伴侣都做不到……”
嘀——
网络电视被人遥控关掉了。不是蒙天爱关的。
她偏过头去，看到卡尔微微发青的脸，在他身后是苦笑着的侍从。
好吧，现在不只她一个人不开心了。……原来Omega们是这么看待Alpha的。她可真有点受打击。
她瞟了卡尔一眼。不知道他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什么，他的神情更难看了。她觉得他或许是想道歉，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那么骄傲。再说他也管不到其他Omega怎么想……
真的管不到吗？他可是国王。舆论的喉舌不都在当权者的手中吗？
如果这时候她直接从他身旁走开，接下来说不定会冷战呢。
她对他扬起一个笑：“我们快到了吧？”她站起来，朝舷窗下望了一眼，“我看到大海了。啊，你们这边的海也是蓝色的……看起来很亲切。”
“AO恶婚”……之类的麻烦话题，就让海水冲走吧。
卡尔不说话，他身旁的侍从倒是很机灵地接了句：“是的，十五分钟后军舰抵达机场。——果汁不合您的胃口吗？”
蒙天爱看了她杯里一滴未动的果汁一眼，点头：“是有点不习惯。”
“那我给您换新的。您想要什么口味的？”
“卡尔喜欢什么口味？”
“陛下经常喝鲜榨的葡果汁。”
“‘葡果’……”她转向卡尔，“好喝吗？喝起来像什么？”
“……”卡尔眉头松了些，“和你们那边的‘葡萄’相似。”
“葡萄汁！这个我喜欢。请给我来一杯。”
侍从离开了。蒙天爱站在舷窗边，摸了摸脖子上的汗，疑惑：“好像变热了？”
卡尔：“船舱温度正与外界接轨，现在室外三十八度。”
“难怪。”她脱下笔挺的外套，露出里面有些汗湿的薄衫。
卡尔看得皱眉，心想该在飞船上准备一些适合她的夏装。
等会儿就要下船了，卫兵都列在机场两旁，还有摄像头……
他板起脸：“不成体统。穿回去。”
她的脸垮下来。“很热啊。”低头看看自己，衬衫的制式还是很正式的，只穿一件也不失礼。再说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哦？
“不要。你不热吗？”蒙天爱看着他的外套，比她的还厚重，他鼻尖都沁出汗了。
她难得地开玩笑：“闷出痱子的话手感就不好了。我会嫌弃你的。”
卡尔：“……”真的会嫌弃吗？
蒙天爱：“想想看你的八块腹肌上多出好多小疙瘩，红红的，痒痒的，像小蜘蛛在爬……”
卡尔：“……”画面感太强！
蒙天爱继续忽悠：“你看之前我们在莎美星，那里的气温也是三四十度，人家穿的都是轻飘飘的袍子，比如那个银和……”她咬住舌头。
卡尔冷笑：“接着说。”
蒙天爱：“哈哈。”干笑。
那个名字可不能提。摆了他们夫妇一道，之后还跑得不见踪影，卡尔气得脸都黑了。
国王陛下双手抱臂，“不说了？”
蒙天爱：哎呀，生气了。
她忙给他灌迷魂汤：“当然，就算长痱子你也是最棒的。腹肌也很棒。——亲爱的，我们是不是该下船了？我听到海浪声了。”
隔了几千米能听到才有鬼。卡尔看傻子似的看她。
侍从恰到好处地走出来，奉上果汁。蒙天爱接过，满眼感动。多善解人意的孩子。
她不知道因为她刚才那几句话，从此以后卡尔陛下的夏装全都换成了轻薄透气型，并且把腹肌训练的强度提升到了原先的两倍。
军舰在天空盘了个圈，稳稳降落。
舱门打开，卡尔握住蒙天爱的手，引着她往外走。蒙天爱看到外头那整齐排列的皇家卫兵时，呆了呆。
出乎她意料的大场面。她以为她只是过来低调地拜访一下男方父母。毕竟她们没在欧蓝星举办过婚礼，按照欧兰公国的法律，他们还未成婚。而且……她可是不受欢迎的Alpha。
迎接他们的人，个子高高，一头蜜金色卷发，笑容里仿佛透出阳光：“欢迎回来，卡尔陛下。欢迎，爱彼星的女皇陛下。”
卡尔微微颔首：“辛苦了，达莫伯爵。”
达莫伯爵谦逊地笑笑，展臂为他们引路。红毯铺向远方，两旁鲜花盛开，弦乐齐鸣，数十个摄像头对准了他们，全球同步直播。
蒙天爱目不斜视地走着，声音低得只有卡尔听得到：“谢谢。”
这一下，给足了爱彼星面子。
原来他有注意到她立场尴尬，并且认真规划了解决方案。
他没说什么，握紧了她的手。
这条并不长的红地毯，他们用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走完。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他们坐进王室专用的黑轿车，一路向“仲宫”驶去。
“仲宫”是欧兰王室位于首都格林的主要寝宫及办公处，坐落于碧昂区的宫殿群有上千年历史，与首都西面的“梵宫”遥遥相对。
蒙天爱在卡尔的引导下，先去“仲宫”里参拜了欧兰公国历代君主的画像，然后才调转车头，前往梵宫。
“梵宫”里住的是退位的国王及王后，也就是卡尔的父母：莱特·欧兰陛下，海薇·欧兰王后。
都是美人，俊男靓女，岁月抹不去的好样貌。
海薇王后面带笑容，莱特陛下看起来就不太客气。他也在微笑，但那笑容有些轻蔑。当然也可能是他不太擅长表达和善。
严父慈母。他们在这么说。但蒙天爱总觉得有些违和，她的第六感不怎么样，但她真的感到威胁来自……她的准婆婆。
海薇王后握着她的手，雍容而不失温和：“和卡尔相处得好吗？”
蒙天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余光里瞟到卡尔正盯着这边。他很紧张。
她把声音放得温软：“谢谢您的关心。卡尔对我很好。”
海薇王后微笑：“卡尔是个好孩子，不过他偶尔会淘气……你要是受了委屈，别藏心里，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蒙天爱抿唇笑。
和乐融融。会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卡尔明显松了口气。蒙天爱看在眼里，心里一沉，暗暗叹息。
海薇王后抬眼看向卡尔，说：“卡尔，去见过你的教父了吗？”
卡尔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到达眼底：“没有。教父过来了？”
“他正在卡莫教堂里祷告。”海薇王后说。
卡尔站了起来，理了理袖口，看向蒙天爱。
海薇王后：“你去吧。我和天爱聊聊天。”
卡尔皱了皱眉，蒙天爱冲他笑了笑。
莱特国王在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蒙天爱一副在椅子上生了根的样子。
卡尔心里郁闷。他怕蒙天爱受委屈，铺开了场子接待她；又怕父母薄待她，所以步步跟着，恨不得把她装在胸袋里。她倒好，一点都不懂看人眼色。
蒙天爱哪是不懂看人眼色，她只是不想让卡尔等下夹在她和他母亲之间难做而已。
卡尔走后，海薇王后松开了她的手，端起了茶杯。白瓷折射着冷光。
蒙天爱不声不响地站着。
海薇王后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说：“听说你们在那边已经举办了婚礼，一切都顺利吗？”
蒙天爱：“一切都好。托您的福。”
海薇王后：“那就好。这次过来，能住多久？”
蒙天爱：“婚假只有二十天。过几日就回去了。”
海薇王后语气遗憾：“这么快。”
她放下茶盏，偏头看向一直充当气氛冷凝器的莱特国王：“陛下，桃乐区的那处行宫，让她先住着，您看可以吗？”
莱特国王很冷淡：“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可以了。”
海薇王后转头，对蒙天爱露出一个“莱特陛下就是这样高冷你别在意”的表情，微笑道：“那么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桃宫’，可以吗？”
蒙天爱表情乖巧：“当然。谢谢您的关照。”
她没有问，桃宫以前是什么人住的。她也没抗议，明明她是卡尔的妻子，却要住到别宫，和丈夫分居两地。
她确定了，她的直觉没错：卡尔的母亲，确实不喜欢她。
面对她的配合，海薇王后满意拍了拍手，又送她一份大礼——
“欧蓝星很多地方都与爱彼星不一样。你初来乍到，需要一个向导。”海薇王后说着，看向身后，“出来吧，银。”
一个少年从会客厅的后头走了出来。他穿着花纹奇异、极具民族特色的蓝银色长袍，胸前佩戴着一枚六角形徽章。银色的头发，冰绿色的眼睛，眉目秀丽。
正是之前卡尔上天入地都抓不到的银和。
他对蒙天爱微微一笑，蒙天爱汗毛竖了起来。她突然想起卡尔曾说，按照欧兰公国的律法，王后通奸是要判刑的。
现在，曾向她自荐枕席的银和就站在这里，对她微笑。他的身后，坐着欧兰公国的前国王和王后。
六只眼睛，一齐将她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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