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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杜宇很生气:“这多危险啊,有什么东西比生命还重要!”像这样的情况,即使三令五申依然不能避免,一些灾民舍不下家中财物,怀着侥幸的心理回家去拿,结果遇见余震。不少人因此丧命,也为救援工作增加极大负担。
如果杜宇不回来走这一趟,女人或许就没命了。
男人和女人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增添麻烦后的羞愧。男人解释道:“她怀孕了,想回家给宝宝准备些东西。谢谢你们,救了她和孩子。”
杜宇这才发现女人的肚子微微隆起,而女人正安详地摸着肚子。
杜宇一下子想到西原,心里顿时充满柔情。他轻轻道:“走吧,注意安全。”
三名战士带着夫妻俩先行离开,杜宇和苏扬留下来继续巡视剩下的地方。直到确定再无滞留居民后,杜宇和苏扬才上了最后一辆车离开樟木镇。
此时天色已晚,天上又开始下起雨来。虽然苏扬是老驾驶员,但是遇见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盘山“之”字形路况,既要注意路面,还得一路小心躲避滚石,行驶起来真是险象环生异常艰难。
进至中途,雨越下越大,很快形成暴雨之势。
苏扬心里异常恐慌,这样的暴雨很容易造成塌方、飞石和泥石流,既不可以把车停在路边休息,又没办法提速,只能干着急。苏扬有了一种,命运全然不在自己手里的无力与悲伤。
苏扬的担忧又何尝不是杜宇的担忧,却是丝毫办法也没有。杜宇笑道:“不要慌,稳着开。”
“要是我们的‘猛士’在就好了。”杜宇的沉着让苏扬镇定不少。
“这越野车是不能和‘猛士’相比……”
杜宇话音未落,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大的声音传来,即使暴雨如注,这声音的威势也丝毫没有减弱半分。天黑似墨,竟分不清声音从哪里传来。前方,后方,还是远处的某个山头?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像奔腾的千军万马。
“快走!”杜宇大喊一声,“是滚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嘭嘭”之声不绝于耳,车顶、车玻璃纷纷被击中,力道巨大。此刻的越野车就像暴风雨中那一叶扁舟,一个巨浪过来,瞬间被淹没。
好一会儿,嘭嘭之声才停止,只有那雨还在无知无觉的肆虐疯狂。
杜宇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身上被一块击穿挡风玻璃的大石头压着,他尝试着挪动身体,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多试几次,有咸腥的液体从嘴里涌出。那雨从四方八方灌进来,顺着石头四处奔流,杜宇就像躺在瀑布之下。
杜宇忍痛喊道:“苏扬,苏扬,你怎么样?”杜宇一张嘴,雨水顺势流进嘴里,冲淡了那温热的咸腥。
除了雨的声音并不见苏扬的回答。
杜宇一直喊苏扬的名字,每喊一声,那痛就像从心底往外钻。
好半天,苏扬才有了虚弱的回应。杜宇一阵激动:“苏扬,你怎么样了?”激动使得杜宇轻轻咳嗽起来,牵心扯肺。
“连长,我动不了了。”
“动不了就不要动,目前看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回该大家来救我们了。”
“连长,你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胸口有点痛。你呢?”
“我的肋骨好像断了,腿也被卡住了。”
“你不要乱动,我们都好好待着吧。”
“嗯。”
杜宇笑道:“其实这样什么都不做也很好,这几天累坏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连长。”苏扬轻轻喊道。
“嗯。”
苏扬的语调很慢,声音里带着绝望:“你说我们会死吗?”
“不会。”杜宇的声音不大,可是特别笃定。
“为什么?”
“因为舍不得。”
这话使两人陷入了沉默。是啊,爱的人在家望穿秋水,两人怎么舍得就这样死去。苏扬结婚还不足一个月,哪里舍得让新婚妻子守寡。西原刚刚怀上杜宇的孩子,他还没有看到孩子出生,没有接送孩子上学,没能陪伴西原白头到老,哪里舍得离去。
一会儿,浓浓的睡意向苏扬席卷而来,苏扬说:“连长,我好想睡觉。”
“不行,睡着了会死。”
苏扬强打起精神来说:“那我们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苏扬想了想,“就说说你和嫂子吧,你和嫂子第一次见面是在纳木错吗?”苏扬记得,那天连长本来是和丽嘉去纳木错照婚纱照的,结果两人不欢而散,丽嘉直接坐影楼的车走了,而杜宇却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孩,这个陌生的女孩就是李西原。
说到西原,杜宇的精神为之一振,好似这寒冷的雨夜也有了些温度:“纳木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我休完假回拉萨的飞机上。”
“哦?”
“她第一次坐飞机,吓得直哭。”杜宇想到和西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偷看他,明明是偷看,却又看得肆无忌惮。飞机遇见气流,颠簸得很厉害,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紧闭双眼拼命忍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哭得惊天动地。
杜宇的笑从心里溢出来:“第二次见到她,她挂在纳木错的山上,她让我救她……在湖边,她给我讲‘另一半’。苏扬,你知道‘另一半’的故事吗?……”
“不知道,连长,你给我说说……”
杜宇和西原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一样在杜宇的头脑里轮番播放。
苏扬道:“难怪连长这么喜欢嫂子。”
“好像她更喜欢我吧。”
“得了吧连长,谁都看得出来,你爱嫂子已经爱到骨头里去了……嫂子在扎西家喝醉酒那次,你的反应我还记得……”
杜宇笑笑,没有否认:“可是,她却不知道。”在西原看来,她总是积极主动的一方,杜宇只是在被动接受。主动告白的是西原,主动抱着杜宇说不让他走的是西原,杜宇让她在家陪陪父母,她又主动跟着杜宇跑来拉萨,就连生孩子也是西原主动提出来。
苏扬也笑了:“所以,平时不要装过头了,爱她就要让她知道。”
“她就是性子太急。”如果西原能够等一等,主动告白的就会是杜宇,主动央求她跟来的也会是杜宇,也能等来一个像样的求婚。关于生孩子,杜宇比西原年长五岁,他成熟稳重,心里早已渴望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可是他知道西原太年轻,她不想那么快就当妈妈。所以,杜宇一直耐心在等,等西原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想到这些,杜宇脸上的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遗憾,“我以为一辈子很长,我可以慢慢告诉她。”
“出去以后就告诉她吧,也不晚。”
“嗯。”
“在连长眼中,嫂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啊,满身都是缺点,爱哭,粘人,动手能力差,还不听话。”杜宇在说西原这些缺点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宠溺。
苏扬笑道:“可是连长就是喜欢啊。”
是啊,就是这样一个西原,杜宇偏偏爱得彻底,和西原在一起这几年,是杜宇人生中最美好最明媚的时光。西原对生活的热爱与激情,对爱情的执着与勇敢,常常感染着杜宇,让杜宇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幸福其实很简单。
这时,只听得苏扬的声音悠远而来:“你说她们现在在干什么?”
“睡觉吧。”
“她们会梦见我们吗?”苏扬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知道,如果梦见了,希望是美梦啊。”在她们的那一方天地,杜宇希望星星不要太吵,流星只是轻柔滑过天际,让她们宁静安详地睡在夜里。
苏扬的嘴角挂着微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参与妻子的美梦,他再也支撑不住,扔下杜宇睡了过去。
见苏扬没有说话,杜宇轻轻喊了几声,苏扬默然不应,杜宇一直强撑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他似乎也挣不过时间,“要睡就睡吧。”杜宇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宇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他发现雨已经停了,四周依旧漆黑,身体异常寒冷,冷得牙齿打颤。他想喊苏扬,可刚一张嘴,四肢百骸那痛像百米冲刺般争相奔跑出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不久,他又睡了过去。
在拉萨的夜里,西原并没有如杜宇所愿睡得宁静而安详,她做了一个梦,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她梦见在一片草地上,阳光很好,杜宇穿着军装看着她笑。西原问他笑什么,杜宇只笑不说话。西原很生气,从背后拿出一个炸药包,大声喊道:“再不理我,信不信我去把你们营部炸掉!”然后,西原醒了。
西原从床上坐起来,突然她的心口一阵绞痛。这时,何莉也醒了。
何莉说:“原原,怎么了?”
“我心口痛。”西原痛得龇牙咧嘴。
何莉赶紧开灯,关切道:“怎么突然心口痛,你平时也没这毛病啊。”
“不知道,突然就痛了。”西原痛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何莉给西原倒了一杯热水,西原赶紧喝了两大口。
“好些了吗?”
“我先缓一缓。”西原靠在床头眉头紧锁,“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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