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人鱼

　　“你怎的把钟离公子请来了！”皓晚大惊失色，下一秒仿似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赶紧低头用手掩住口对小翠吩咐，“来了也罢，请到那一桌就是了，喏，看，就是角落里那一桌。”
　　小翠：“……知道了，公子。”
　　皓晚想到几年前书院里的场景，又思及如今的光景，唏嘘不及。谁能想到当年书院里最聪颖的两个学生，一个整日混迹青楼给歌女们写歌词儿，一个去做了旁人最看不起的商人。
　　不过钟离的日子倒是过得比南音滋润，昨日钟离那商铺想出的劳什子光棍节，可是卖出了不少东西，连他也忍不住去剁手。
　　厅外喜鹊鸣叫，厅内觥筹交错、宾客喧嚣，门外突传来一声高呼：“南家大公子到——！”
　　皓晚回神，整理衣服，去迎接南音。
　　南音今日一身蓝衣，风度翩翩，真不愧是整日和歌女们混在一起的人，皮肤都和女人一样又白又嫩。
　　皓晚用扇子挡住脸，自卑的摸了摸额头上冒出来的痘。小翠说他这是因为要娶新娘子紧张冒出来的痘，小蛮又说是因为昨日处理公务熬夜得出来的痘，搞得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皓晚，祝贺你喜得良缘！”南音笑道。
　　“多谢，来，入座罢！”
　　“你我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南音和皓晚并排走着，突然察觉到一丝审视的目光。那视线传来的方向是角落里的一桌客人，但他却谁也没看见。
　　皓晚上一刻还在说笑，下一刻赶紧挡住南音的目光。“的确是好久不见，最近京城事务繁忙，倒是抽不出时间来和你们聚一聚了，过了这阵儿就闲了。”
　　南音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对皓晚说，“那等你下次休沐，我提上两壶好酒来找你。”
　　“成！”
　　南音入座，皓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去招待其他客人。
　　连京城路边的乞丐都知道，南音和钟离路不和。
　　只希望今日他们不要碰在一起。
　　南音端起茶杯，动作一顿，心道那目光不是错觉，确实有人在看他。
　　他小啜一口茶水，放下杯盏，再次回头。
　　钟离路？！
　　“钟离路——！”南音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你过来，咱俩打一架——！！”

　　“咱俩打一架——！！”
　　钟离路：“……”
　　钟离路放下手里的书本，低头看南音。
　　南音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大，愣是把自己的都从睡梦中震醒了，此时瞪着眼睛和钟离路对视。
　　钟离路忍俊不禁，“早安，蠢鱼。”
　　“……滚蛋。”南音挥手，想要下床，却被钟离路拦住腰。
　　“做什么梦了？还要和我打一架？”
　　南音转了身子，对着钟离路冷笑一声，缓慢解开睡衣扣子。
　　美好白皙的□□上满是吻痕，看得钟离路声音沙哑，“……想要干什么？”
　　“昨天晚上跟你说了多少次轻一点，说了多少次停下，您听进去了吗，啊？！”
　　“……情难自抑。”钟离路说完，想要凑过去吻南音的肩头，被一把推开。
　　“再亲我就真和你打一架了。”
　　钟离路无声叹了一口气，“抱你去卫生间。”
　　南音也不客气，直接把胳膊往钟离路脖子上一搭。
　　到了洗手间，钟离路帮南音把牙膏挤好，热水倒好，又揉了揉南音的头发才离开。
　　南音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一看表，已经是十点整。他接过钟离路递给他的水杯，“我们今天要出去干什么来着？等等！”
　　南音面色凝固。
　　钟离路含笑看他。
　　“我们改天再出去吧，啊，我腰好酸！”
　　小人鱼的恢复力极好，这一点没有人能比钟离路更清楚，但钟离路还是很配合地去帮着揉南音的腰。
　　“别出去了……”
　　如果说南音撒娇是SR，那么自己今天的福利可是SSR。
　　不能轻易放过他。
　　于是钟离路温柔地拒绝了南音。
　　南音下一秒就挥开钟离路的手，自己生闷气。
　　钟离路道，“快点收拾一下，出门吧，早晚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
　　都怪冷媛。
　　南音把钟离路从卧室赶出去，从衣柜里找出那个黑袋子。
　　那天钟离路去加班，他就和基地几个熟人聚在一起喝酒，冷媛提议要玩大冒险。南音输了一局，冷媛就提出让他穿女装！！
　　穿女装是我们这种正经人干的事吗！
　　不是！
　　后来钟离路知道了，竟然也不帮他说话！
　　很气！！
　　很气的南哥很气地换上了裙子。
　　这是一条灯芯绒深色长裙。
　　南音照了一下镜子。
　　基础款长袖搭配长裙，外面还有一件浅色牛仔短外套。
　　南音本来就是长发，他怕丢人，所以把头发披着，不切实际地希望遮住自己的脸。
　　再戴上帽子。
　　墨镜。
　　南音的脸几乎要碰住镜子，这么穿……
　　应该没有人能看出来他是谁！！
　　好！
　　南音打开房门，钟离路一看见南音，差点笑出声来。
　　南·小姐姐骄矜地递给钟离路一只手。
　　钟离路温柔地在南音伸出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眼看着钟离路要走出门，南音喊了一声，“等下。”
　　“怎么了？”
　　“我再准备一下吧要不……”
　　“别闹，走了。”
　　钟离路下楼的时候还在想，要不是昨天南音傻傻地把自己卖了，他才不会让南音穿着女装出去，更别说冷媛昨天原先找的衣服还是短裙和丝袜。昨天他和冷媛商量，这才换成了长裙。
　　真想把穿着女装的南音关在家里，欺负一整天啊。
　　南音出了宿舍楼，走在路上的时候都没敢抬头。
　　曙光基地和国家基地强强联手，飞速发展，基地里面的人都积极工作，一是因为末日的结束激发了人类前所未有的创造动力，二是想要好好表现，获得领导们的青睐。
　　现在是工作时间，路上人不多。偶尔有几个人看到南音，也都是一脸惊艳，完全没认出来这是谁。
　　怂怂哒南音低着头，拉着钟离路的胳膊，时不时调整一下帽子，却没想到帽子突然被人拽走——
　　“南音——！”
　　“嘘嘘嘘！”南音一把捂住冷媛的嘴，钟离路则伸手把南音的帽子要回来。
　　南音恶狠狠道，“小声点，听见没？”
　　冷媛忙不迭点头。
　　于是在南音松开手后，冷媛小声而又夸张地说，“要不是我早知道这是你。我肯定以为钟离路劈腿了，嘎嘎嘎。”
　　“嘎什么嘎。我现在衣服也穿了，可以回宿舍了吧。”
　　“哎！急什么！昨天说好要穿着这身出基地的，还要穿一整天。”
　　南音黑人问号脸，“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醉鬼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钟离路知道就行了。昨天把你送回宿舍的时候，我和钟离路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你可别想耍赖！何况要不是赵轲他们有事，今天你这样子就被大半个基地的人看遍了！现在就我一个人看，您就偷着乐吧！”
　　“……欺负喝醉的人有意思吗？”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被整，昨天大家都惨兮兮的。愿赌服输啊，南小音！”
　　“行行行……我这就出去。”
　　“那晚上见！”冷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别说，你穿女装还真好看。”
　　南音转身摆手。
　　不想理她。
　　“去哪啊？”南音问钟离路。
　　“我去开车，咱们四处转转。”
　　“诶好。”南音在心里鼓掌，他可以一整天不下车。
　　钟离路开着车，南音玩着车上一个摆件，开口道，“昨天江复之也和我们去玩了。”
　　钟离路挑眉。
　　南音戳着木头摆件，撇嘴道，“规矩是输了喝酒，他倒好，输了也喝，赢了也喝，冷媛嫌他蹭酒，索性把他赶回家了。他现在怎么……怎么这么颓废啊。以前云业和他好的时候，他整天臭着脸，现在又一副困于苦情的模样给谁看？”
　　“倒不是想给谁看，他怕是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
　　“他也想振作，知道自己不应该沉溺于过去的幻影，只是做不到罢了。”
　　“……你倒是很有经验。”
　　钟离路停下车，扣住南音亲吻，含含糊糊道，“我宁可不要这种经验。”
　　南音想到他和钟离路以前的事情，发现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糟糕，于是顺从地回应钟离路，伸手抚在钟离路后背，算是安慰。
　　车子再次发动。
　　南音换了个话题，“南望怎么样了？”
　　钟离路不久之前把南望做的事情告诉冯羽冠。失去了星辰基地庇护的南望，在其他人有意无意的疏远之下，日子过得十分狼狈，便想带着沈杏离开星辰基地，但沈杏不愿意，于是母女两人就此不欢而散。
　　钟离路道，“本来以为你不愿意管她，我便帮你处理这件事就好，总归是得给她个教训，因此也没打算告诉你。但南望前几天已经死了。”
　　“死了？”
　　“她离开星辰基地后，被一个小基地的头目看上了。那人先是打断了她的腿，又废了她的眼睛。然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南望和我有仇，便请我过去。那时南望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趁着小头目把人撤走的时候，直接拿出私藏的匕首自杀了。她这样……死了也好。”
　　“哦。”南音愣了半天，叹了口气。
　　南望虽然是个傻逼，但也是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傻逼。
　　她死了，说南音一点儿感触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其实南望拿了一手好牌，如果不是她那偏执的心理，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车子停在了南音和钟离路跟着赵轲做任务的时候路过的那个游乐场。
　　“进去看看吧。”钟离路提议。
　　这里人烟稀少，南音也不扭捏，摘掉墨镜直接下车。
　　游乐场还是老样子。
　　偏僻、荒凉、杂草丛生。
　　南音和钟离路并排走着，南音突然开口道，“要是知道今天来游乐场，出门的时候应该叫上笑笑的。”
　　游乐场许多项目都不能玩，南音就和钟离路在这里散步，一直走到了鬼屋附近。
　　里面黑漆漆的，南音脚步一停，问身边的钟离路，“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
　　“真的没有吗？”南音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钟离路皱着眉问，“是从里面传来的？什么声音？”
　　“是里面的。我们进去看看吧，我总有种预感……”南音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他有点紧张，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好。”钟离路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里面走。
　　南音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给自己鼓气。以他和钟离路的实力，没什么对付不了的。
　　钟离路打开通讯器的手电筒，和南音向里面走。
　　鬼屋里面气味呛鼻，空气里充斥着灰尘，几只虫子爬过，南音十分后悔进来。
　　真脏啊。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下一刻就全部消失。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钟离路率先反应过来，“云业？”
　　那个人并没有理会他们。
　　南音走上去，拉着云业的胳膊，拽着他走出鬼屋。
　　南音用的力气很大，云业跌跌撞撞地跟着南音的步伐。
　　南音眼角微红，他把人带到阳光下面，这才看清云业的面容。
　　眼前的少年比云业小一点，但除了脸上的稚气，和云业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眼睛不再是作为丧尸那时的红色，而是黑色。
　　少年穿着一件遮不住风的短袖，曾经腐烂的手臂露了出来，不像他给南音看过的那般血肉模糊，整个小臂上附着花纹一样的图案，像是纹身。
　　想来这些改变是疫苗和病毒特殊的反应结果。
　　云业脸上一片懵懂，他歪着头看南音，不说话。
　　“可算找到你了。”南音激动地一把抱住云业，把自己的外套给云业披上。
　　自从云业离开之后，南音和江复之怎么都找不到云业的踪迹。
　　南音使劲揉云业的头发，然后反应过来，云业现在大概只有一米六。
　　哈哈哈哈哈。
　　南音过瘾地又揉了几下。
　　就连钟离路都看不过眼地拉住南音，“行了。来，先把我外套穿上。”
　　钟离路把自己的风衣给南音穿好，“人也找到了，我们先回基地。”
　　“嗯！”
　　云业一路上都不说胡，不管南音和他说什么，只有两个动作——歪头和把头摆正。
　　“太逗了……”南音抹掉眼角的泪水，又想微笑又觉得鼻子发酸。
　　等等。
　　南音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和失散已久的好友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以女装大佬的形象。
　　他在心里给冷媛狠狠记了一笔！
　　云业缩在角落，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也有点想哭。
　　但他只是将自己的身子缩得更小，扭头去看车窗外面。
　　基地很快到了。
　　南音利落地提着云业去见江复之。
　　江复之没开门，南音敲累了，就指挥钟离路继续敲门。
　　门总算开了。
　　江复之一看就是被他们吵醒的，他头发凌乱，满身酒气，刚打开门就感觉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住。
　　接稳了之后低头一看，双手便忍不住颤抖，最后收紧手臂，把人紧紧地抱住。
　　“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我明天再来。”南音体贴地把空间留给江复之和云业二人。
　　门被关上。
　　江复之就维持着抱住云业的姿势，半天都没动，直到云业开始挣扎。
　　江复之稍微松开手，仔细打量云业，“你是不是变小了？”
　　声音是许久不曾开口的沙哑。
　　云业左看右看，皱眉。
　　江复之这才发觉屋内杂乱无比，再想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他先是松开云业，然后想了想，去衣柜里面找出一条领带，把云业的手腕绑在床头。
　　云业和江复之很近的对视了一眼，江复之想亲吻云业，又怕云业讨厌自己的酒味，只能小心翼翼地用脸颊蹭了蹭云业。
　　他飞快的回到洗手间收拾自己，然后收拾房间，二十分钟之后，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江复之又去洗了洗手，这才再次走到云业身边。
　　云业有点想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会这么难受。
　　这个让人心里难受的人开口就是一句“我爱你。”
　　云业身子抖了抖。
　　“所以，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云业眼圈已是红色，他被迫抬头和江复之对视，在看见江复之眼睛里面的血丝之后有点心疼。
　　江复之低头吻他，温柔而坚定地撬开他的牙关。
　　云业被吻得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
　　云业摸眼前这个人的脸。
　　他怎么哭了。
　　接下来江复之抱着云业没有动弹，江复之低头看依旧被绑在床头的云业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江复之问，“怎么一直不说话？”
　　云业愣愣摇头，过了一会儿，伸着脖子去亲江复之的喉结。
　　江复之骤然用力，收紧臂膀，把头埋在云业的肩膀，无声哭泣。
　　最后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云业先醒，他躺着打量四周的环境，脑海里的记忆像是被人硬塞进来的。他有些眩晕，连忙捂住头，过了会儿看向身边的人。
　　“江复之？”
　　他想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江复之紧紧地抱着，一只手还被绑在床头。
　　什么鬼。
　　江复之在梦里也皱着眉，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看起来很可怜。
　　云业双手握拳，然后又分开，低头去亲江复之的眼睛。
　　江复之一下子醒了。
　　云业没想到江复之睡得这么浅，有些后悔吵醒他。
　　“你起来了，饿不饿？我去做饭。”江复之说。说了一半，他发觉云业脸上的神色不似昨日那般懵懂，于是试探着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云业？”
　　“嗯，江复之。”
　　得到回应的江复之一下子手足无措。
　　江复之盯着床底的鞋道，“一会儿南音可能会来，今天带你去做个检查……”
　　云业刚想说话，却头一歪，倒了。
　　“云业？”
　　江复之着急起来，心想还是现在就直接去C部做个检查好了，便准备带着云业出门。
　　但云业五分钟后就醒来了，依旧是那副不爱说话的单纯模样。
　　“哥哥。”云业嫩生生叫道。
　　江复之：“……”
　　江复之觉得这个样子的云业特别可爱，可爱到他不想让别人看见。
　　但是为了云业的身体……
　　江复之拆开领带，他系的不松不紧，但系的时间太长，给那好看的手腕留下了一圈痕迹。
　　“走，带你出去。”
　　他刚下楼，便遇见了来找他的南音。
　　江复之说，“我打算带他去C部一趟，看看他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走吧，钟离路那边都准备好了。”
　　在C部，南杉和钟离路分析了云业的身体情况，云业乖乖坐在江复之身边听着。
　　南音盯着云业手上一圈被绑的痕迹，心情复杂。
　　南音猜得没错，云业这幅样子确实是病毒和疫苗互相作用的结果，但具体情况南杉也分析不出来，说要继续观察。
　　这个时候云业突然扯了扯江复之的袖子，“哥哥，困。”
　　南音：“……”
　　老牛吃嫩草形容的就是此情此景无疑了。
　　江复之轻咳一声，“那我先带云业走了。”
　　云业恢复得很快。
　　那个怯生生的云业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原先的云业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
　　江复之抱着云业看月亮。
　　他从前忧国忧民，什么都忧，但现在，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云业。
　　他的格局变小了，他变成了他从前讨厌的浅薄之人。
　　但他甘之如殆。
　　“怎么这么安静？”云业突然发难，“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叫你哥哥的云业了？”
　　“没有。”
　　云业哼了一声，“还叫哥哥？你们真会玩。”
　　江复之讨好地给云业剥杏仁吃。
　　云业满意地吃着杏仁，然后勾着唇角，转过头对江复之说，“我走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憋得很难受？都知道把我绑起来都不知道做吗？”
　　江复之耳垂泛红，低头堵住云业的嘴。
　　堵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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