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人鱼

　　南音的学校开始补习了。
　　原本每天的八节课变成了九节课，下课之后还有两大节晚自习，一直上到晚上九点四十。
　　南音自从那天离开派对后，还没有回过家。对父母的交代是一直住在宿舍，可实际上，他这几天都和钟离路住在一起。
　　但是……
　　南音按了按门铃。
　　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他的睫毛颤了颤，伸手从包里拿出了钥匙。
　　他打开灯。
　　暖色的光充满了整个房间，整个屋子安谧美好。
　　南音放下书包。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见到钟离路了，联系他的时候，钟离路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请假，家里也没见到。
　　南音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是钟离路的短信，提醒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反锁门。
　　南音的晚饭还没有吃，家里的零食昨天刚吃完，还没来得及买。
　　他换好衣服，带上手机钱包，准备去买夜宵。
　　楼下的炒饭不错。
　　路灯坏了，刚才回来的时候南音是打着手电筒，一路照着回来的，这会儿南音刚打开手电筒，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锋利的刀刃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手机扔掉，钱都拿出来！”
　　南音被抢劫的人推到墙边，他背对着劫匪，从身后的动静判断出对方绝对不止一个人。
　　不能轻举妄动。
　　弃财保命，这是南音从小就受到的教育。
　　“快点！”
　　浓重的气息喷在南音的后背上，带着化不开的酒气，令人作呕。
　　南音刚要动作，却被身后的人制住了手腕，嘴巴也被捂住。
　　另一双手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摸索，把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
　　南音听见钥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想让那些人把钥匙留下，却因为嘴被捂住无法开口。
　　“挺有钱的么，滚吧！”
　　一个劫匪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南音的手机，“手机不错。”
　　南音不敢和这些人讨价还价，只能安静等着那些人离开，才敢转过身。
　　只看见了几个模糊的背影。

　　劫匪把南音的钥匙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面，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
　　“这手机好像是新出的，一万多块钱那款！”
　　“是、是吗？我也看看……”
　　“这小子真有钱，哈哈哈，手机卡扔了，咱直接用！”
　　“今天真开心！走走走！继续喝酒！”
　　角落里面，南望探了探头，在发现没有人了之后才走了出来。
　　她的心跳有些快。
　　脚下是劫匪扔在地上的手机卡，她咬了咬唇，把它捡了起来。
　　却不知道，这一切又被另一个人看到了。
　　南望走到了大马路上。
　　“大小姐？”司机问道，“少爷呢？”
　　“哦、小音……他说今天不想回家。”
　　“还不回家？老爷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瞧着都是生气了的。”
　　“是啊……”南望的表情有些担忧，“南音这次太不懂事了。”
　　司机送南望回到家里。
　　南父南母都已经睡下了。
　　南望拿着手机卡，深吸一口气，把它装到自己的手机里面。
　　通讯录……
　　南望看到了那个名字——钟离。
　　南望有些紧张，她小声道，“这原本是我的。”
　　“是我的。”
　　她把这话重复了好几遍，声音越来越坚定。
　　她把手机紧握在心口，嘴角扬起的笑容甜蜜又诡异。

　　南音蹲在地上，满脸茫然。
　　被抢劫了。
　　手机钥匙钱包统统不见了，肚子也饿着。住的是钟离路家，附近也没有他认识的人。太晚了，学校也早都锁门了，没办法回宿舍。
　　南音回到钟离路家门口，不死心地拍了拍门。
　　依旧没人。
　　这栋楼是每层两个住户，隔壁住户经常不在家。
　　南音靠在墙上，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十点半。
　　姑且站一夜吧，明天早上去学校找同学借钱好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的时候，南音直接向学校走去。
　　学校大门还没有开，保安也不在，一个人都没有。
　　南音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继续靠在门边等。
　　毕乐乐来得好像挺早，希望今天也来早一点。
　　校门是六点半开，南音站在一边等候。本来南音就是学生会的，经常在学校活动中露面，再加上人长得好看，十分吸引小女生的目光。他今天没有背书包，也没有穿校服，这异常的举动引来了不少注目。
　　六点半，校门开了。
　　南音先去了宿舍，和面带诧异的舍友们打了招呼后，就不抱多大希望地翻箱倒柜。
　　没有找到现金。
　　毕竟他不经常在宿舍住，宿舍里也只是放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而已。他和舍友们也不是很熟悉。
　　南音又去教室。
　　等到毕乐乐一出现，南音就拦住了他。
　　“咦，你今天来挺早啊？”毕乐乐奇道。
　　“别说了”，南音叹了口气，“借我点钱，我得回家一趟。”
　　“你昨晚没回家？”毕乐乐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你去干啥了啊？夜不归宿？钟离路知道吗？”
　　南音心里有点赌着，他说，“跟钟离路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
　　毕乐乐点头，从自己钱包里面掏出几张毛爷爷，满脸肉疼，“我昨儿个刚发的零花钱，你……省着点用啊。”
　　“又不是不还了。”南音“啧”了一声。
　　“南音”，门外的班主任叫道，“出来一趟。”
　　南音想着自己本来也要请假，就走到了走廊里面，“老师，找我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没穿校服？算了，我现在先跟你谈一下学习的事情。你昨天课堂测验的卷子，有许多分都是不该丢的，小错误小毛病到处都是，是不是最近因为补课太累了？或者是心态问题？”
　　“没事……我、我挺好的。”
　　“那你把卷子自己改一下，一会儿交给我检查。”
　　“不行”，南音焦急道，“老师，我有事情，我今天得回一趟家。”
　　“回家？晚上回不行吗？学习就是学生的本分，你不学习回家做什么？”
　　南音不能照实说，不然老师一定会问他在哪里被抢劫的？怎么不回自己家？为什么住在钟离路那里？
　　“老师，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能让我请假吗。”
　　“这样吧，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他们同意了我就放你走。”
　　“我手机丢了……”
　　“南音”，班主任面色很难看，“你要请假手机就丢了，真的这么巧？”
　　“我能不能用办公室的电话？”
　　“用吧。”
　　南音只记得家里的座机号码，其他手机号都存在手机里，他记不住。
　　他往家里打了过去，但是没人接。
　　南音打了好几遍。
　　班主任摇摇头，对他说，“卷子拿着，去上课吧。”
　　南音神情低落，“嗯”了一声。
　　没有假条，门卫是不会放他走的。
　　南音走出办公室，突然眼神一亮。
　　等到第一节上课铃打响之后，南音悄咪咪地站在一面墙前面。
　　然后，他就像之前和钟离路一起做的那样，翻了过去。
　　零食店的店主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笑着问，“翘课吗？”
　　南音一脸严肃地点头。
　　“你的小男友呢？”
　　南音没回话，有点伤心地走了。
　　出了巷子，南音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怎么按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
　　南音站在小别墅面前，一直等到了中午一点，厨娘才回来。
　　“哎呦，少爷，您站这儿干嘛呢？”
　　“没带钥匙。”
　　“怪不得”，厨娘赶紧开门，“今天先生夫人和大小姐都出门了，给我放了半天假。我这是刚回来。您吃了吗，要不要我做点什么？”
　　南音点了点头，他确实饿了，“随便做点饭就可以了。”
　　南音去自己房间先拿了现金和卡。
　　手机看来是要新买了，家里的钥匙需要重新配，钟离路家……暂时也没办法去了，等钟离路回来再说。
　　南音收拾好了一些需要用的东西，打算先在宿舍住一段时间。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急，他完全可以上完课再回家，只是他得先告诉父母自己手机丢了的事情，免得他们操心。
　　就在南音的东西快收拾好的时候，厨娘端着一碗面走了上来，“少爷，小心烫。”
　　“谢谢。”
　　厨娘双手放在围裙上，有些犹豫地开口，“有一件事，我觉得还得跟少爷说说……”
　　“什么事？”
　　“您还是跟先生道个歉吧，先生今天出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道歉……”南音低声重复了一遍。
　　“我在厨房不小心听到的，先生说要和您断绝关系，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断绝关系？就因为他出柜了？
　　厨娘走了之后，南音吃了几口面，也没有了胃口。
　　明明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也不舒服，但就是没有食欲。
　　他们家富裕，南音自小生活条件就是很好，父母对他也不错，但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南音小声说，“我不会道歉的。”
　　喜欢男人怎么了，不是我的错。
　　同性婚姻法都快要出台了，为什么还有人对同性恋持有偏见？
　　“哎，少爷……！”
　　“我不道歉，我没错。”
　　“是吗？”楼梯口传来南至文的声音。
　　“爸……”南音的表情顿住。
　　“你没错，那就是我错了？”南至文怒吼道，“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爸”，南音看着暴怒的男人，“……我知道了。”
　　“现在就给我出去！”南父指着门。
　　南音沉默着收拾东西。
　　厨娘在一边拽着围裙，不敢说话。
　　南音离开。
　　南望站在客厅的角落里，抬头看挂钟。
　　滴答，滴答。
　　她听见了所有的对话。
　　但她没有去安抚父亲，或是劝阻弟弟。她心情愉悦地想：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收入，南音靠着一点现金根本没有办法交学费。
　　钟离路始终联系不到。
　　南音住在狭小的出租房里，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他之前认为他们家缺少的东西是什么——自己对那个家而言，是无足轻重的。尽管他那么重视自己的家人。
　　然后南音退学了。
　　他在出租房附近的超市打工，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被星探发掘。
　　他拿着名片的时候，整个手都在颤抖。
　　刚好这天南望偷偷来看他，给他带了点生活用品，还给他带来了一个电话。
　　“钟离路……让我给你捎句话。”
　　“他要说什么？”南音面无表情道，“他自己不会说？让别人来说？”
　　南望似乎是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南音会很激动，问自己很多问题，比如钟离路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不联系他？
　　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有点可惜。
　　南望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像一个真正在为弟弟操心的长姐。
　　她拨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到南音手里。
　　两人没有寒暄，彼此对着电话沉默了好久。
　　最后是钟离路先开的口，“南音，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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