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若临渊

　　前章——
　　多年之后的满月红夜，她仰身跌落于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下，映目璀星至璨，却无法再耀入她的眸中。三魂尽散，七魄皆残，无力再扶起自己的族，无法再完成族人交托，辜负愧疚无以言复，却是为情一身无悔。任由秘药发作，她笑落唇角，自此魭羽最后一人被石封于此。意识完全消失时，余光之中月如血红洒落，她突忆起少时于师父书房看过的那本史书，而便是从那时她得知自己是魭羽族人，也是从那时，她知道她的一生，已注定无法做那普通之人，也预见了此生，连平淡与所爱之人相守，也是一种妄想。
　　一
　　霄云国极西一座多年不曾有凡人踏足山脉，层层群山云雾环绕之中，看似毫无人烟，却在一处山崖下传来阵阵稚嫩朗诵声。
　　“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义。”
　　“吱呀——”竹门被推开。如水温柔的声音打断了稚嫩的颂诗声，“若儿，该吃饭了，看看今日师父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朗诵声停下，桌案上的小手将竹简放下，露出桌案后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待瞧见来者手中之物，“哇，是蓝雾酥！师父又给若儿做若儿最爱吃的蓝雾酥了！师父真好！”话音未落，一抹身影已经从椅子上跳下，直扑来人怀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羽青戈手中的青花瓷盘，精致的小脸上一副馋样，就像一只抓着鱼儿的小猫。“慢些，当心摔了,小馋猫，为师又不会跟你抢。”羽青戈宠溺得牵过一脸馋馅的女子，另一手端着蓝雾酥走到桌旁坐下，青葱般纤长的手捻起一块蓝雾酥。
　　羽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师父的一举一动，张嘴等待着美味香脆的糕点乖乖进入自己的嘴巴。
　　羽青戈见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不禁莞尔，突然停下即将送到小小娃儿嘴边，慢条斯理得开口说道，“吃蓝雾酥之前，为师先考考你今日所学。”
　　“啊？”一听还要考了才能吃到心爱的美味，小羽若瞬间耷拉了脸。
　　“古言，君子有三费，后面是什么？”
　　“君子有三费......”羽若眉头渐渐紧皱，精致的小脸拧巴起来，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刚刚明明还念过啊。玉手一拍，“想起来啦!少而学，长而忘之，此一费也。事君有功，而轻负之，此二费也。久交友而中绝之，此三费也！”说完骄傲得抬起头，等待着师父的夸赞。
　　“恩~若儿果然没有让师父失望，来，这是奖励若儿的。”看穿徒弟的小小心思，羽青戈宠溺得将手中蓝雾酥喂给她。
　　“好吃好吃，”羽若摇晃着小脑袋，吃下一块糕点后对羽青戈露出更加献媚的笑容，“若儿这么乖，师父什么时候带若儿出谷去玩儿呢，若儿如今都十一岁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呢！”
　　羽青戈听到这句话，原本含笑的嘴角渐渐收回，“若儿特别想出去么？”
　　“是啊是啊！！！”小羽若忙不迭坐正身体，点头如捣蒜，“若儿从师父的书房中发现了许许多多关于山外面世界的描写，觉得甚是新奇。很想亲眼去看看。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生活呢？这里虽然宁静致雅，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何不去到外面的世界呢？”
　　羽青戈看着怀中小小孩子眼中的向往，转身背对着她走向窗边。竹屋外淅沥沥小雨渐起，良久，羽青戈叹了一口气，“外面的世界十分复杂，江湖路之险，人心权术之恶，如今若儿年龄尚小，出去定会遇到危险。”
　　“可....”小羽若还想说着什么。
　　“待若儿长大了，时机到了，师父会让若儿有机会出去玩的。为师过两日将要出山办事，若儿可要好好在谷中练武。”
　　小羽若见无法说服师父，只好妥协答允，“师父一直说危险，可会有何危险？哼，不去就不去，那师父一定要帮若儿带好玩儿的回来。”
　　羽青戈俯下身，一刮小羽若因为不高兴而翘起的嘴角。“恩~师父那日见你停留在书中糖人一页，久久不能回神，那口水呀都要淌一地了，师父此次便给你带糖人回来如何？”
　　孩子的心性最是阴晴不定，羽若一听师父要给她带回心心念念的糖人，一蹦三尺高，“好呀好呀，若儿一定会用心练武，若儿最听师父的话了，师父让若儿往东，若儿绝不往西，更不会往北.....”得到师父的答允，羽若高兴地蹦起来。羽青戈看着她随山风吹进竹屋而飞扬的长发飞舞，精致的小脸已经渐渐长开，再思及两人身份，心里染上丝丝愁虑。
　　此次出山定要了结那事，否则以族人之间的感应，如今若儿即将进入开骨之期，在此隐居也必不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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