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卷之南明玉

　　010
　　那天之后，得云观内仍是一片宁静。山上弟子一如往常地上早课，练功打坐。只有寸步不离商禹的木通，不动声色地开始在搜索着什么。储灵罐被打破，商禹却是波澜不惊，半点没表现愤怒。
　　九真猜想他大概遇见太多事情了，所以看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想要再次去商禹的房间，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了。距离中元节还有三天，他决计不可能再次离开。
　　想到这里，九真不禁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也是因为一时冲动才答应了涟镜，如今看来，他的目的确实不如他所说那般简单。
　　“九真姑娘。”
　　九真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木通。她站起来：“木通道长。”
　　“师父在长生殿等你。”
　　“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九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往长生殿去。
　　“姑娘执意留在山上，至少对得云观来说，目的是不纯的。贫道奉劝姑娘一句，无论你打算做什么，都最好尽早放弃。”
　　“道长说什么我听不懂。”
　　“贫道话已至此，姑娘好自为之。”
　　九真看着木通，他还是一副目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端倪，她不知道木通为什么要警告她，想来直接问他也是不会回答的。九真索性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让凤澜知道她的去向。
　　正纠结着，迎面就见那天让她确定投穗问路是法宝的道长。她赶紧冲上前去，热情道：“道长好，道长忙不忙？”
　　“姑娘这是？”
　　九真用下巴指指前面等着的木通：“木通道长要带我去长生殿一趟，”她说着，从随身小包里掏出投穗问路，“凤澜说他要用这个找点东西，劳烦你帮我送给他。”
　　道长接过去，打量了一番：“哦？此物能用了？”
　　九真讪笑：“马马虎虎，时好时坏的。”
　　“姑娘放心，贫道这就送过去。”
　　“有劳道长了。”
　　这个办法相当明显是要让他去凤澜那里报信，可木通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若不是他真的好心，就是他相信商禹，就算待会有所变故，凤澜赶到也是无济于事。
　　九真只觉得与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打交道，真是前所未有地糟心。
　　不管九真内心多么排斥与商禹见面，终究还是到了长生殿。
　　商禹正负手立在三清神像跟前，青丝如墨，发间不见半点不合时宜的颜色。他还是一身绣金边的白色道袍，身形修长匀称。
　　“师父，九真姑娘到了。”
　　商禹摆摆手，木通便离开了。他这才回过身来，仍是一副无念无欲的神色。他目光直直地望着九真，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九真却不能用初见时的心态看他了，她直视着商禹：“观主找我有什么事？”
　　“不必紧张，”商禹面容平静，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一边念咒一边走向九真，“我不过是验证一下罢了。”
　　九真下意识地后退。
　　商禹却不疾不徐，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嘴里却不停念着寻常人听不明白的咒语。与此同时，他左手上的符纸流过淡金色的光。咒语念完，他准确无误地将那符纸贴在了九真额上。
　　九真定在原地，透过无风自动的符纸惊恐地看着商禹，同时清楚地感受到那符纸上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进她的身体。她虽然不知道商禹想做什么，却明白这定然不是要给她修为。
　　这符纸，像是在她体内探索着什么。
　　“姑娘是从何处来？”
　　他会问，至少代表她还可以说话。
　　“观主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姑娘从何处来？为什么找南明？”
　　九真斟酌了一下，道：“我家乡祠堂有传世的宝物，宝物对寻常人没什么作用，只是失去了它，我们村的人都不能活。”
　　“哦，你从长生卷里来？”
　　“……”
　　九真一瞬间惊讶得忘了如何反应。
　　商禹神色嘲讽，正想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九真动也不能动，憋足了劲想用眼角扫一眼来的是谁，就听见凤澜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知观主找阿真来所为何事？”
　　“殿下何必这样紧张，”商禹不疾不徐地拿下九真额上的符纸，指尖轻捻，那符纸便在他指尖自燃，瞬间化为灰烬，他这才看向凤澜，目光里难得有了一丝深意，“难不成，你也知道九真姑娘与众不同？”
　　凤澜过去检查了一下九真，确认她没什么事之后，方才道：“观主所言何意？”
　　“非我族类……”商禹却没再说下去，他看着九真，似乎在纠结着做什么决定，好半晌，终是摇头，“罢了，不过贫道倒是想提醒你们，想要找南明玉，估计你们会失望了。”
　　“观主若无其他事，我带阿真先走。”
　　两人走到长生殿外，身后商禹又道：“自扶风山开山以来，得云观历代弟子尽数葬于山间。殿下身份尊贵，还请不要在山间随意走动。惊动了亡灵，那可就不好了。”
　　凤澜揽着九真，脚步不停：“多谢观主提醒。”
　　一直回到住处，九真方才回过神来，将自己在长生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凤澜：“他是怎么知道长生卷的？”
　　凤澜皱起了眉头，联想起临走前商禹的话，不由得神色凝重：“恐怕他知道的不止有长生卷。”
　　九真当然也知道，只是他现在才说出来，相当于是给他们一个警告。警告他们，这扶风山上的一切，都逃不过他商禹的眼睛。恐怕除了扶风山，连千玺城……想到这里，九真不由得一阵紧张。
　　凤澜却道：“现在我倒是很想尽快完成涟镜的托付了。”
　　毕竟从涟镜那里看来，千玺城与扶风山，早已不是当初结盟时的状态了。若匣子里的东西不是骨灰，定然也不可能是能让商禹喜欢的东西，否则涟镜也犯不着编那么一个蹩脚的谎言来骗他们上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凤澜却竖起修长的食指，示意九真噤声：“事情有进展之前，你呆在房间，哪里也不要去了。”
　　九真点点头，经过今天的事，她也不得不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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