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归心

　　深秋已至，岚山几近成了枯黄一片，鲜少能见绿色的植物，午后的阳光透过树上的枯叶落在地上成破碎的一片。不知什么鸟从树上惊起，挣落了几节枝条咻地掉落在地上。
　　我坐在落满枯叶的断木上，靠着身后的老木桩，零碎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又是一片半枯的叶子松开了树枝，飘飘然从我眼前落下，我想，这人啊，应该也如同树叶般，从新叶到枯叶，从新生到陨落，终是葬身于黄土。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睡下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我身旁，少年又唤了声:“师父？”
　　我拾起一片小小的浅黄色落叶，轻声说:“我是醒着的。”
　　“长翕，明天就是你的成人礼了，想去瀛洲看看吗？”我站起看着这个比我高处一个头的少年，“呀，我的小徒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嚷嚷着要豆糕的小不点了。”
　　他伸出手扶住我往木屋的方向走去，平淡地对我说:“师父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还是乖乖待在岚山静养，不要随便跑出去，师父，你一直都没变过。”
　　我停下步子，踮起脚将那片叶子插在他的发冠中:“那可不行，徒弟的成人礼只有一次，师父可是有礼物要送给长翕的。”
　　“可是你......”
　　我截住他的话，笑了声:“师父没事，你还不知道你师父我是谁？好啦，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说:“师父是想吃豆糕了吧？”
　　“以前是我做给你吃，如今徒弟长大了也要给师父做吃的了。”
　　他笑了声，说了个极简的字:“好。”
　　岚山积下的枯叶铺满了地面，每一步都伴随着咔嚓的轻响，销声于本就不怎么寂静的山林之中。我并不是一个哲学家，可是如今却总是触景伤情，若我走了，长翕他，应许能独自面对以后的生活吧？
　　我说:“长翕啊，你以后能多对师父笑笑么？”
　　他不解:“嗯？”
　　“我怕我以后见不到你的笑了。”心中涌上一阵酸楚，我牵强的笑了笑:“徒弟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师父独当一面的。”
　　他的面色骤地冷了下来:“长翕不会离开你的，以后也请师父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可是我不会一直守着你，纵使我想，也不能。”
　　我继续道：“你忘了你小时候的理想了吗？瑶池旁，你说你要取缔仙家之首，取缔仙君。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君，而我......而我只要能看到那一天的你，也是欣慰的。”
　　“岚七璃！”他生气了，“不要说了，你会看到的，我也会让你一直守着我。”
　　被自己宠坏了的徒弟，即使叹着气也要顺着他。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是怒极他也不会直呼我名讳，若在其他仙派存在他这种行为，估计直接扫地出门了，但这么可爱的徒弟我可舍不得将他扫地出门。
　　“别生气了，小徒弟”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腮帮，“别不理师父呀，你看师父对你多好，你生气了还哄着你，你看别的师徒中有哪个师父会哄徒弟开心呐？”
　　长翕依旧面带怒色地走着，我说:“再生气我可就给你收个小师妹或者小师弟咯。”
　　他身体一抖，狠狠地说:“你敢。”
　　“那徒弟就不要生气啊。”
　　他咬牙切齿：“好，我不生气。”
　　阳光暖暖地笼罩着岚山和着秋风拂下片片秋叶，此般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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