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前世他家仇在身,不谈儿女私情。他等他,等过了经年。这一世他换了姓名,有些记忆却根深蒂固。我一直记得你。
内容标签: 强强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民国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少棠,柳湘莲,韩林儿 ┃ 配角:明夏,倾城,司空靓,徐少白 ┃ 其它:耽美同人,半妖倾城

一句话简介:我不会等你。说谎!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1979   总书评数:2 当前被收藏数:15 文章积分:202,18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近代现代-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徐海乔 水仙向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432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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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

作者:南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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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梦 (王少棠(韩林儿)/柳湘莲,中短,完)?君子如役


      【文案】前世他家仇在身,不谈儿女私情。他等他,等过了经年。这一世他换了姓名,有些记忆却根深蒂固。我一直记得你。

      你可愿意等他经年,可知暗无天日,却也义无反顾?
      我不会等他。
      说谎。

      惊梦 (王少棠(韩林儿)/柳湘莲,中短,完)君子如役

      世人都称你一声“王先生”,唯独我柳湘莲不会。

      章一
      民国十二年秋(1923年)。
      船在海上航行了数月,终于抵达上海。初秋阳光明的晃眼,水面更是折射的波光粼粼。码头上人头攒动,沸沸嚷嚷,形形色色,打着遮阳伞穿着旗袍的精致女子,身着修身西装的大户公子,两鬓斑白却不失优雅的贵妇人,嬉笑打闹的孩童,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原是老太太怀里的贵宾犬,自然也有粗麻布衣的寻常百姓,板板正正穿了中山装学生,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有三三两两… 却都是来迎接数年不见的亲友,或是经商,或是游历,或是留学归来。
      偶尔也见衣衫破烂的行乞之人,拄着木枝拿着破碗挨个挨个人的乞讨着,又被嫌恶的避开驱逐着…
      “呜——”低沉的汽鸣声拉响,邮轮缓缓靠岸。
      大半个小时的功夫,远游的人纷纷从甲板下了船,看到亲人的喜悦难以抑制。

      “少爷!!”远处跑来一蓝布小厮,逆着人群倒是像田里的泥鳅一样灵活,钻着空转眼就到了王少棠面前,接过行李箱,“少爷,老爷夫人在路边的车里呢!”边说着话边顺着人流往外走,“这虽说立了秋,暑意还未消减去多少。”那小厮额上也冒了汗。“这码头人又多,我就自个在这里等你了,老爷夫人在车上倒还清凉些。”那小厮走路也是小心翼翼,怕是箱子的边边角角碰到旁人。
      “老爷夫人身子可还好?”王少棠跟在小厮身后问道。
      “嗯…好,可毕竟您不在家都五六年了,这和以前比,定是差了些… 不过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耐不住劳累罢了。”
      王少棠微微皱眉。
      “对了,少爷,明家小少爷也来了!”小厮朝向马路对面努努嘴,示意车就在对面。
      “哦?明夏也来了?”说着,便见车上下来三人,正是王先生,王夫人,还有一年少公子,明夏。
      王夫人双手捧着自己儿子的脸颊左瞧瞧又看看,眼里竟泛起了泪花,“少棠,总算是回来了!!娘看看,长高了,怎么更瘦了?”
      “去去去,你看看你,少棠回来应该高兴,你这是算什么?”王先生略带愠意,不过是心疼爱妻罢了。
      “爹,娘。”王少棠握住母亲的手,“娘,我这高了,自然就显得瘦了些,吃的喝的都很好。”
      旁边的明家小少爷打趣道,“大哥,你这一去逍遥了五年,可把我这好弟兄给忘了吧!”
      “哈哈,你现在倒学会打趣人了。”王少棠打量了一下明夏,笑道,“长高了不少,我记得我走的那年你还不及我耳边吧,如今竟比我还高了几分!”边说着边把母亲扶上了车。王先生坐在司机旁边。
      明夏绕道另一边也坐进车里,“那年我才14,这都五年了,能不长个吗… 对了大哥,说说法国有什么新鲜玩意?前段时间老师还说起法国的几位大文豪…”
      少棠坐在母亲身侧,王夫人一直握着自己儿子的手,“行了明夏,让你大哥先休息一下,坐船想必也乏了。等回去晚饭时慢慢说!”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少棠,眯会,看看这眼袋都出来了…”
      明夏嘻嘻笑道,“现在啊,谁也比不上大哥咯!”
      王少棠也只是笑笑,应道“好。”不让母亲再担忧,便闭了眼睛小栖。鼻腔里是大上海特有的味道:沾了苏州河的风,衔了静安寺的焚香,融了梧桐开始枯黄的树叶…

      章二
      【梦里不知身是客,已过经年。】
      “大哥!你都在家休息了三日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和我出去走走!”还未见其人,王少棠便在卧房里听见明夏登上楼梯的声音。“嘭、嘭、嘭”“大哥?我进来了?”王少棠刚合上书,明夏就闪进了屋。
      “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还那么毛躁。”秋日里的阳光正好打在坐在书案后的王少棠的身上。
      “大哥!你这都回来了三天,除了第一天去了工会,拿了堆书回来,你说你这三天干嘛了?”明夏拿起桌上的资料翻看着,《法学盛衰说》, 《历代刑法考》… 一窍不通,“你在法国都学了五年的法律了,回来还看啊…”放回到书台上。
      “国情不同,回来自然是要看看国内的情况,也只是大体上翻阅了一下,有个了解。”王少棠起身,整了书,“来找我何事?”
      “哎呀,”明夏拍了下脑门,“瞧我,正事儿忘了!我的朋友们听说你回来了,吵着想看看你这留洋归来的大才子,我们已经在谪仙居订了位子,今晚上说什么也得去!”
      “哈哈,我有什么好看的。”王少棠摇摇头。
      “大哥!我都和伯母打好交道了!再说,”声音突然放低,凑到王少棠耳边,“我有心仪的姑娘了,还想着今天给你看看呢。”到底是小孩子,脸颊微红。
      “哈哈,这倒是要去的!”说着便从衣架上取下黑色的呢绒大衣,“带路吧,明少爷!”王少棠笑道。
      “得令!”

      车在谪仙居门口缓缓停下。明夏和王少棠刚下车就有跑堂的出来招呼道,“哟!明二公子今儿倒有闲暇!这位… ”
      “这是我大哥,王家大少爷!”这跑堂的是前年刚来的上海,自然是不认得王少棠,即使是这 谪仙居的老板,四五年未见许是也认不得了,身形样貌虽无较大变化,可也到底褪了青稚,多了稳重,不是当年十七八岁的少年了。
      “哦哦哦,原是王家大少爷,快请进!”说着跑堂的便在前头领着。
      “得,你忙去吧,我已经定好了位子,徐少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等着了吧!”明夏看向二楼的雅间。
      “原来徐少他们等的是您啊,我道是来了半天这太阳都快落了还未让上菜。”说着便引着二人去向二楼。拐过楼梯口便听见雅间里传出嬉笑声。
      明夏推了门,屋里坐着的四人看到来人纷纷站了起来,看得出来都略微谨慎,明夏自左向右的介绍着,“这是江雪舞,就是江伯伯家的小女儿,小时候整天跟咱屁股后面玩,”江雪舞瞪了眼明夏,又不好意思向王少棠笑笑。明夏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这是徐少白和李夏典,都是我班上的同学,”顿了顿,“聂倾城,我同学。”
      王少棠心领神会的笑笑,“王少棠,算是明夏的大哥吧。”
      “什么算是,本来就是…”明夏推了推众人,“坐坐,干嘛都站着,有什么好拘束的,我大哥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哥!”
      旁人笑着坐下,江雪舞和聂倾城是女儿家话不多。虽然江雪舞小时候常跟着王少棠一行人,却也是总角之年,如今也差不多十年光景,自是生疏了些许。两位姑娘便低语絮道学校趣闻。
      倒是徐少白和李夏典,拉着王少棠大谈西方政事,说道近来西欧几国干涉土耳其内部革命,又谈到法国的启蒙运动,文学,云云。两位姑娘偶尔注意到这边有意思的轶事便侧耳听听。明夏对政事并无多大兴致,右手撑着头听了半晌,有些昏昏欲睡。
      忽的,门外传来丝弦之乐,倒是唤了明夏的兴致。
      “嘘,听!”明夏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移步敞开大门,刚刚还甚是模糊的丝弦管竹变得清晰起来。只听有人唱道,“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自二楼正好可见戏台,那花旦唱腔婉转,身影窈窕,把 杜丽娘的神情体态模仿的惟妙惟肖。一行人都被这戏子吸引了去。半晌,明夏才道,“大哥,你可不知这台上之人,甚是神秘!”
      王少棠挑眉,“怎是神秘?”
      明夏低声道,“从来没人见过这人真面目,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柳二郎。听说,他白天从未出门,唱戏也是隔一段时日才和戏班子一起出现,唱完便独自离开。也不知他是会什么门道,即使是从这 谪仙居出去,还从未被人碰见过。”
      “哦?”王少棠看着台上之人,倒是奇人。
      那晚把酒言欢,徐少白和李夏典喝了不少,出了谪仙居时已是醉的不省人事。
      “明夏,你把他们都送回去吧,还有雪舞和倾城,我自己想溜达会,正好醒醒酒。”王少棠看着明夏和司机把喝醉的二人放到后座上。
      “不成,近来上海不安生,我坐徐少的车送他们回去,大哥你坐我的车。”明夏表情凝重道。“哈哈,我只是出去了个几年,何况也不远。我倒是还想着看看这大上海的夜景呢。多少年没回来了。”王少棠不等明夏反对,又说道,“怎么,你大哥你还不放心了?”
      “哎… 那成吧,你别太晚,上海近年真是怪事连连…”话还没说完,那喝醉酒的二人便嚷嚷起来,“得,大哥我先送他们回去,你一定早些回家!” 明夏气喘吁吁道,“哎,这徐少可真沉!”
      “嗯,你路上也注意安全。”随后又嘱咐司机开车慢些,便抬步顺着苏州河缓缓走着。
      许是夜深了,路上行人二三,也是神色匆匆应是急着归家。王少棠拐到儿时常去的巷子,趁着月光,看得清路边槐花依旧,只是花期早过。夜里风凉,悄寂无声,他裹了裹大衣,酒也醒了不少,其实本就没有多饮,他不好酒,多饮伤身。
      周围寒气渐重,路上不知何时起了雾,越来越浓,看不清路。寂静的夜色里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魑魅魍魉。
      转过街角直走便是王家的方向。身后似有“簌簌”的声响,王少棠回头,除了浓雾什么都看不见。许是风吹叶子的声音吧。那“簌簌”声越来越大,似乎在渐渐靠近王少棠,后者靠着墙边走,只觉得背后的凉意越来越重。大雾隐没了月光,惨惨淡淡。尽管如此,王少棠还是看到了墙上自己影子旁边突然多出的类似翅膀的黑影,硕大,整个包裹住了自己!那“簌簌”声正是那翅膀拍打发出的!王少棠双手紧握成全压抑住内心的恐惧,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却突然飞奔了出去!谁知一道黑影径直跃到了王少棠面前挡住去路!在雾色中格外扎眼!竟是一似人似鸟的怪物!只见那妖物有一对黑色大如船帆的翅膀,人的身体,脸上却长了鸟的喙!状若鹰勾!那妖物步步逼近,拍动翅膀,妖风阵阵,地面上的落花枯叶夹杂着尘土流漫半空!
      鲜红的血液飞溅,竟感觉不到疼痛——呵!这怪事竟还真让我遇上了。那鸟喙刺进身体里的时候王少棠这样想到…

      章三
      床上之人因疼痛紧蹙了眉头。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仍紧闭双眼,却先是微微动动手指,整个身体都像被碾过。柳湘莲伏在床边,拿了毛巾擦了擦那人额上冷汗。看那人睫毛微颤。
      缓缓,那人睁开了眼睛,朦胧中只看到眼前一双带了笑意的眸子,“你醒了?”声音如同雨水滴落屋檐。
      他挣扎着想起身,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诶!别动,你身上还有伤。”柳湘莲拿过一杯水,扶起榻上人,轻轻喂了水,“可感觉好些了?”
      点头。头脑似乎也变得清醒了不少。仔细看眼前之人,穿了青色长衫,竟长发如墨直至腰处。最令人惊讶的,应是他的脸,竟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
      “你可还记得我?”柳湘莲看到他面色惊讶,试着问了句。
      那人摇头,“你…是谁?怎会长得和我如此相像?”
      柳湘莲嘴角的笑意滞怔,添了抹苦涩:“我叫柳湘莲。你叫什么名字?”
      “王少棠。”王少棠想到自己昏倒前的最后一幕,那妖物…“是你救了我?”
      “还好伤口不深,就是流了些血,我给你包扎好了。好好养着吧。”说罢,柳湘莲便起身,从桌上拿了药,“把这药喝了。”
      王少棠接过,闷着气一口全部喝掉,刚把碗递给柳湘莲,便见柳湘莲伸手给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瞬间甜意散了药苦。竟是蜜饯。
      “这大上海看上去纸醉金迷,车水马龙,可没人知道这些喧嚣藏了多少未知。”柳湘莲把碗放到桌子上,“再睡会吧。离天亮还有阵子。”俯身给他盖了被,他长发落到他脖颈。
      “我们怎会长得如此相像?”王少棠闻见被子上有淡淡茉莉香。
      “这个世界这么大,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有何奇怪?”
      “昨晚…那是什么?”
      “先睡吧。”柳湘莲没有作答。
      明明刚刚醒来,却奇怪的睡意袭来。头昏昏沉沉,不会便沉睡了过去。柳湘莲坐在床榻边看他的睡颜,手指滑过他面颊,竟有些颤抖。封了纸的窗户隐隐传来的阳光投在红木床脚染了白色的鞋靴……

      ——戏班子晨练的声音传进内室。韩林儿缓缓睁开双眼,便见一人背对着自己,阳光笼上一层柔和,有药香。韩林儿撑起身子,肩膀的伤痛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倒是扰了那人。那人转过人,手上捧着一瓷碗,“醒了?”递到面前,“喝了吧。”
      韩林儿倒也不防备,接过便仰头喝掉,苦的皱眉。“是你救了我?”
      “对。”那人坐回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撑在桌上,“你这命可算是我柳湘莲的了。”颔首。阳光放大了笑意,韩林儿看的认真——

      已过晌午,房间内却仍旧昏昏暗暗。王少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伏在案上睡着的柳湘莲。怕是吵醒他,王少棠也没做声,就躺在床上想了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又想到,一夜未归,家里人定是急了。那妖物是什么,从何而来… 柳湘莲又是怎样将自己救下的… 他为何长得和自己如此相像…
      “醒了也不叫我?”柳湘莲打断他的思维。说着扶着王少棠起身,王少棠发现身体竟没那么疼了,能起身了。柳湘莲帮着他穿了衣,那衣服自然也是柳湘莲的。
      “等晚上我送你回去。”柳湘莲帮他洗漱完后说道。
      “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感觉已无大碍。”王少棠看着他的眼睛。
      “我救了你,你这命自然是我的了,我可不想你走到半路又被那妖物捉走!”柳湘莲打趣道。“喝些粥吧,清淡些。”
      其实,心里很多疑问。
      “有些事,不用那么明白。”柳湘莲看着他喝了小口粥说道。
      王少棠是喜忧不表于面上之人,他竟看得通透。

      章四
      那日回到家中,可真真吓坏了王先生王夫人,王夫人忙张罗着找大夫,那大夫来瞧了一眼说并无大碍。伤的不深。王少棠也是奇怪,肩胛处的伤口明明深可见骨,只是一夜便痊愈大半。对着二老,王少棠也只道是遇了歹人,柳先生救了自己,便不多言。王家自是想好好感谢一番柳湘莲,可柳湘莲只是送他至门口便离去了。二老连面都没见到。王少棠心里也是明白的,想来那柳湘莲也怕是惊了二老,才没有进门。
      在家休养了近半月,期间明夏带了倾城,少白还有江雪舞来探了几次。伤好的差不多,王少棠便去了上海工团联合会律师事务部。刚开始工作许是不上手,王少棠觉得有些忙乱,一天的功夫就差不多适应了。下午在资料室留了许久,走出工会的时候天色已晚,月华初上。那人便静立在路对面的梧桐树下,秋风阵阵,偶有落叶眼前飘落。墨色的发丝随着风偶尔微动。柳湘莲见王少棠出来,倒是毫不吝啬的笑了。
      “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王少棠过了马路,站在他面前。最初的惊讶消褪,如今更是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看看你伤好的怎么样了。”负手而立,温润公子。
      “已无碍,说来也怪,料想你是的药,本来定是重伤,可只是一夜竟好了大半,大夫再看的时候也说无碍。”
      “那便好。”稍顿,“去我家中喝杯茶可好?昨日新来的龙井。”
      “好。”工会距离柳湘莲家倒也不远,二人溜达着便回去了。
      茶香四溢。月光皎皎。庭院里起了风,二人围着炭炉倒也不冷。已是深秋。
      王少棠平日话就不多,柳湘莲也是话少之人,二人在一起也只是静坐品茶,却并不觉得尴尬,彷佛这样的闲坐的时光曾经大片大片的铺满记忆。王少棠看着柳湘莲斟了茶,茶色清透,只道了一句“新火试新茶。”
      柳湘莲笑道,“可我这里没有诗也没有酒。”
      “有你柳湘莲又何须诗酒?”说的自然,话已出口,王少棠才惊觉不妥。看了看对面之人,似乎并未在意。
      虽说二人长得极其相似,可这月夜下,王少棠觉得柳湘莲更苍白一些,脸色苍白,身子也更纤瘦。
      “你若是喜欢,便常来喝茶吧。”那人突然开口。
      空庭寂静,只听见风过,碳石噼啪,他的一句话,却像是穿过了风花雪月。

      ——“果真是好茶!”柳湘莲还未饮只是闻了味道便肯定,“茶色翠绿,香气浓郁,”小呷一口,“少了苦涩,多了甘醇!”
      “看你好茶,猜着你就喜欢,便带了回来的,新采的龙井。”韩林儿看着柳湘莲微微沉醉的表情笑道,“看来带回来的还是少了。”
      “无妨,这好东西啊,就是得物以稀为贵,多了也就与寻常无异,反倒不教人这样稀罕了。”柳湘莲看着韩林儿笑笑。——

      王少棠也是直爽之人,倒也没拘礼,时常工作完了便自个儿溜达到柳湘莲家,说来也奇了怪,每每王少棠去他家时,他早已泡好了茶等着他,有时是西湖龙井,有时是信阳毛尖,或是上好的铁观音,碧螺春,换着花样。后来时间长了,王少棠便携了画板,他本好作画,可家里人觉得这是不务正业,给他选了律师的路子,他便只当画画为乐趣了。二人话语不多,往往是王少棠作画,柳湘莲便在一旁看着池子里的鱼游来游去,时而闲谈两句,更多的是享受这庭院的静谧。或者,有时候,王少棠也会疑惑,是这庭院的安宁,还是这庭院主人的平和?

      章五
      入了冬,天寒雨雪。上海也显得冷清了些许。路上行人也都裹了厚重的衣物,无暇顾及擦肩而过的人,行色匆匆。
      明夏连着打了好几天电话,提醒说是今年元旦要同辈人一起过,说是雅间都留了出来,让王少棠务必到场。王夫人倒是喜欢儿子多出去走走,也就应下了。
      刚出门便下起了大雪。王少棠裹了裹大衣上了车。路过老巷子时特意让司机停了一下,自己下车去寻那柳湘莲了。
      大门紧闭,王少棠用力敲了门环,等了许久,无人应,也就转身离开了,倒是觉得失落。本想介绍给明夏认识。
      到了谪仙居,便见明夏在门口斜靠着柱子,明夏见他从车上下来,笑着说,“大哥来的可正是时候!我这刚出来准备迎下你!”说着便和王少棠进了酒楼往二楼走去。屋里的都是熟人,徐少白,李夏典,聂倾城,江雪舞,倒是旁边多了一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面色苍白。
      “她是司空靓,你出国那年夏天我生了场怪病,就是她治好的。”
      这王少棠到时记得的,那年离家不过三月,便收到家书说明夏病了,又说请了神医,妙手回春,不过几日又活蹦乱跳了,原来是这位姑娘,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王大哥好。”司空靓礼貌的打了招呼。
      席间,王少棠注意到这司空靓是不是看看明夏,丝毫不加掩饰眼底的爱慕之情,想必明夏是知道的,只是已心有所属。王少棠想着,还是嘱咐一声明夏,提早和这姑娘说清楚才好。
      一顿饭从晌午一直吃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才散,王少棠吩咐了司机送李夏典和江雪舞回去,明夏送另外二人。
      “大哥,你让司机送他们,你呢?”明夏问道。
      “我还要去寻一位友人,他住在附近,走着便可。”王少棠挥挥手道,“你们快先回吧。”
      看着他们的车开远,王少棠才抬步向柳湘莲家走去。西边日暮,东边月升。
      柳湘莲家门大开,王少棠进了院子柳湘莲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也没多动作,只道一句“来了?”,笑意盈盈。
      “嗯。”坐到他旁边,“夜里凉,入了冬,你怎么还只穿着长衫。”语气里多了责怪之意。
      柳湘莲笑出了声,“我感觉不到冷啊。”睁开眼看向王少棠,眼眸明亮。
      “早知你不是寻常人,能把我从妖物那里就下来。”半晌,又说道,“白天来了一趟,你不在家。”
      “大概睡了,没听见。”柳湘莲坐起身摆弄着茶碗。
      “本想叫你见见我一弟弟。”面前放了杯茶。
      “以后有机会吧。”
      “过年你可在这?”家人呢?
      “在的。”
      “那我来找你守岁。”许久的安静。许是自己说错了话。
      “好啊。”那人唇齿微动,王少棠觉得心安。

      除夕那夜家里好不热闹。王家从祖辈到孙辈齐聚一堂。吃过了除夕夜给爷爷奶奶磕了头,一家子围着桌子嗑唠家长里短,不知怎的话题便引到了少棠身上,三言二语,道是少棠过了年也二十有四,该娶妻了,女人们便聊起谁家姑娘好。
      王少棠觉得心里一阵慌乱,悄悄抽了身出来,路上有放烟花的孩子。也都是大户人家罢了。
      至柳湘莲家,到门口时经有些许气喘,竟是一路跑着来的。柳湘莲还是坐在院子里,借着煤油灯光手里摊了本书,看到王少棠倒是笑道,“怎么上气不接下气的?”
      王少棠也未多语,取了柳湘莲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瞥了眼封面,是闻先生的新出的诗集。
      “你…家人呢?”从未见这庭院里多了别人。
      柳湘莲没有回答,重新往茶碗里添了茶。
      像是早已思忖了许久,王少棠才缓缓道,“你对我了如指掌,知道我爱茶,知道我怕苦,知道我爱画,知道我爱吃松糕…”王少棠看着那人侧脸,“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屋后谁家点了飞花,照亮了这几寸堂院,明明灭灭。
      “你真不了我吗?”柳湘莲看着王少棠的眼睛,“有些话何须说出口,心里自知便好。”
      后者一愣。相识半载,却像是已过经年。只不过是一起喝茶闲坐,却似乎有那么一段时光朝夕相处。有些杂乱的画面时而闯入脑海,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却也释然的接受了。
      柳湘莲端起茶杯轻晃,“少棠,万物皆有因果,有些事情解释不得。”
      “可我不信什么因果,我只相信你。”脱口而出。连王少棠自己也甚是惊讶,像是本性使然的过度的信任。
      柳湘莲杯里的茶乱出了杯沿,洒到了手背…

      ——韩林儿练完剑从竹林回府时路过晨市,远远就闻见那松糕的香味,想着柳湘莲必定是喜欢的。刚进了大院便听见柳湘莲在唱戏,他爱戏,偶尔也会上台唱唱。韩林儿便在台阶处坐下听他唱。唱罢一曲,见那韩林儿痴痴看着自己,柳湘莲笑着说,“可是我唱的好听极了?”韩林儿也不遮掩的笑,说道,“给你带了松糕。这松糕配上白茶,甘醇浓厚。”柳湘莲接过,转身向里屋走去,却听那人在背后唤他,“湘莲,我要走了。”柳湘莲步子一滞,“可还回来?”那人许久未语。
      “你可知,你未必能敌得过那人?”柳湘莲转身便看到那人皱着的眉头。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那人一步步向前,在我还没有深陷之前,在我还没有舍不得你之前。我必须离开。“杀父之仇不能不报。白莲教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湘莲,你可知,你正在变成我最致命的弱点。”
      柳湘莲闻言一怔,随即却又释怀的笑了。“那好,我便在这等你回来。”抬眼看向那人,抚平他的眉头,“这世界上我柳湘莲什么都不信,不信鬼神,不信前世今生,不信因果循环,我只相信你。”
      冬日的阳光铺满院落,二人静静相望。
      让我记住你的样子,在等待的日子里我可以一笔一画的描绘。
      让我记住你的样子,在分别的日子里我可以一笔一画的描绘。——

      王少棠几乎每日都会去柳湘莲那里带上些许时候,作画饮茶,三言二语。
      “今晚十五灯会,你可愿意去凑凑热闹?”王少棠进门时柳湘莲问道他。王少棠倒是有点吃惊,本以为他不好这人多热闹。
      “好啊。”
      庙街长亭,灯火绰绰。柳湘莲提了红灯笼把玩着。
      隐隐约约听见似乎是明夏的声音,果然在一灯谜处看到他们一行人。未及王少棠唤明夏,后者就已经注意到他了,笑着跑过来,“大哥你也来了!下午叫你你还说有事!”这才注意到王少棠身边之人,看得出明夏也似乎吃了一惊,“这位…”
      “柳湘莲。”王少棠说道,“这便是我说的明夏。”
      “少棠倒是常和我提起你。”柳湘莲看着眼前的少年。后者倒是不好意思笑笑。
      “倾城他们都在呢,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吧。”明夏提议道。
      “算了,我们一会就回去了。”王少棠看了下明夏身后,那司空靓也在,似乎一直看着这边,见王少棠看到她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明夏也明白应是他身侧之人不好人多,也没强求。
      柳湘莲看着明夏离开,笑道,“你这弟弟倒也有趣。”
      王少棠笑笑,“白天见你从不出门,寻思着你不愿出来,前几日他叫我来着灯会,我就给拒了。”
      “倒也不是不愿出门,只是一个人惯了。”柳湘莲低语。
      王少棠驻足,灯火明灭打亮对面之人的面颊,“那我倒是乐意去叨扰你了,哈哈。”
      长街处,灯庙前,似曾相识。

      ——又是一年灯花会。柳湘莲一个人走在长街上,手里提了盏莲花灯。人来人往,嬉笑打闹,倒是热闹。前年的灯会那人还在身侧。柳湘莲习惯性的看向右侧,却是空空落落。罢了。抬步向府宅走去。大门处长立一女子,白衣黑发,腰间别了一把剑。柳湘莲认得,那是韩林儿的鸳鸯剑。
      女子注意到不远处的柳湘莲,双手作揖,将剑从腰上取下递到他面前。
      “他… 心愿已了?”柳湘莲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
      “已了。”那女子答道。
      “那边好。”笑笑,便进了宅子。
      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放不下的终究是你。
      后来,戏班子还在,可世人再也没见过那柳二郎柳湘莲。——

      章六
      是夜。王宅大门突然被人砰砰砸响,管家慌忙来开了门,竟是明家少爷。
      “我大哥呢?”已是深冬,下了大雪,明夏额上却全是汗。
      “少爷都睡了。”管家也是披了衣服匆忙来开的门。
      明夏不说话,径直跑了进去到楼上,“砰、砰、砰——哥,快开门!”
      王少棠今日睡得早,被这敲门声吵了起来,披了外套便开了门。
      “哥,倾城不见了!”开门便是明夏焦急的神色。
      “怎么个不见?”王少棠侧身让明夏进屋,明夏却仍伫立在门口。
      “我已经找了她三天了,实在是没法子了,我等不了了,这才来找你,想着之前倾城和我说过,那次在灯会和你一起的人不是常人,倾城说的话一直是有道理的。我便来找你了。”
      “说不定她是出去有什么事了…”
      “不!她… 大哥,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倾城她… 和我们不一样…”明夏犹豫道,“大哥,她…是半妖…”
      半…妖… 王少棠突然想起刚回国在老巷遇袭的那晚。
      “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半妖的内丹是救命的良药,普通人吃了长生不老,同为妖物吃了则法力大增。因此妖与妖之间的杀戮从来没有停止过。我担心…大哥,你能不能问问你那位朋友,看看能不能帮忙找找?倾城和我说过,你那位朋友…”没等明夏把话说完,王少棠便打住:
      “我帮你去找倾城。”私心的,不想让柳湘莲牵扯进来。
      “大哥,你找不到的,我都借用了徐家的军队了,少白现在还在帮我找着。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明夏眼中尽是为难,“若只是麻烦你我自是没什么顾虑,我也知道去打扰柳先生有些唐突…只是倾城那日从灯会回来,说这柳先生身上自有镇妖除邪之气。”
      见王少棠并未言语,明夏又道,“大哥,我自幼视你为亲兄长,可是倾城…我只是想请柳先生帮忙找到她,其它的我自是不会劳烦柳先生的。”
      王少棠想自小明夏也未曾求他过什么,看来这聂倾城于他而言果真是不同。
      “罢了,待我换件衣裳。”王少棠摆摆手。

      上海隆冬雪少,今年却已下了好几场。出门的时候王少棠打了伞,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已落满了地面。王少棠带路明夏开着车到了柳湘莲处。那大门依旧是开着的,似乎入了夜就从未关过。
      王少棠走进院子里,竹子不受这寒冬影响依然翠绿。那人树下负手而立赏着梅花点点,雪花落满了双肩。
      “湘莲…”不忍心打扰他的安宁。
      柳湘莲转过身,“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又看到跟在身后的明夏。
      “柳先生!”……“就是这样…柳先生,您可否出手相助?我相信倾城既然说起过您一定有她的道理!”明夏简述了来龙去脉,哀求道。
      柳湘莲看向王少棠,只见后者眸子里是担忧。
      “好。”
      明夏听了甚是惊喜,忙忙请柳湘莲移步上车。经过王少棠时,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湘莲。”那语气何其相似,一如当年。柳湘莲笑了,拍拍他的手。眼睛里有你的倒影。

      车在山路上颠簸,下了雪更是不好走。
      “这已经出城好几十里地了。”徐少白驾着车。
      “别废话了,听柳先生的!”明夏直直看着窗外说道。
      王少棠和柳湘莲坐在后排。后者闭目养神,前者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后者。
      “别再看我了啊。”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你的视线。
      “总是觉得我们见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细语。柳湘莲身子一僵,随即笑了。
      有些画面零零散散的出现,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终于在半山腰处柳湘莲让车队停了下来。又走了几里地,有一山洞。
      柳湘莲指了指那山洞,“她在里面。”明夏闻言,和徐少白带着军队便冲了进去。
      山里无灯火,只靠着惨淡的月光和车队的头灯。一群人冲进了山洞,却不会便见几个士兵护着徐少白和明夏跑了出来!
      “洞里!有妖怪!”一士兵像王少棠喊道。徐少白许是第一次见妖物,吓得呆愣在一旁失了声。
      洞里传来“簌簌”的声响,竟飞出数只鸟面人身的怪物,正是那夜袭击王少棠的妖物!其中一只妖物直直向王少棠扑来!柳湘莲一把将他拉开!越来越多的妖物从洞里飞出来,竟有十余只!守在洞外的士兵本能的向妖物开枪,可是那些妖怪飞行速度极快,子弹打了一发又一发,也只是伤及一两只。
      柳湘莲一直护在王少棠身边。有妖怪袭来便反击,看上去拳脚轻盈,却是招招落到弱处!
      洞口突然传来聂倾城的声音:“明夏…”
      枪林弹雨中明夏转头就看到了被挟持的倾城,而那禁锢住倾城的人,竟是司空靓!
      两只妖物飞到司空靓身边保护她,其余的几只在天上盘旋时而进攻时而后退。士兵的子弹难以打中。
      一只妖怪一直盯着王少棠,不时俯冲,却都被柳湘莲拉着躲开了。那妖怪想是被惹怒了,转而冲向柳湘莲,柳湘莲将少棠推出去自己引着妖怪步步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只妖物竟袭想王少棠!士兵都在重火保护徐少白,而司空靓下了命令不许伤害明夏,唯有王少棠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中!
      “大哥!”
      “少棠!”…
      妖物的利爪刺进了柳湘莲的身体,鲜血染红了雪地,柳湘莲竟顾不得直直越过了那步步相逼的妖怪冲到王少棠面前挡下了这一击!随即伸手卡住那妖物的脖子,竟硬生生将其脖颈折断,整个身体扔出了十丈开外!那妖物爪子上还残留着柳湘莲的血肉!
      “湘莲!”王少棠在背后眼睁睁看着柳湘莲的血一滴一滴融进雪里…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默默道,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只妖物,“既然开始了,就该有结束,不是吗?”
      那妖物被柳湘莲的杀气吓得后退,高空中的妖怪看到同伴惨死竟也心怯,柳湘莲却没有停手的主意,只见他双手自身侧抬起,忽而狂风大作,雨雪交加!黑云遮住了快要西落的月亮!
      “少棠,闭上眼睛。”不要看。
      王少棠看着柳湘莲的背影,嘴角却染了笑意,闭上了眼睛。我信你。
      ……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没有风声,没有雨声,连呼吸声都没有。
      “少棠。”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只有你的声音。
      “睁开眼睛。”
      我感觉到你的手抚摸过我眼眉的温度。
      王少棠缓缓睁开眼睛,妖物消失不见,明夏抱着倾城立在洞口处,地上匐着司空靓,血液遍地…
      “明夏,我比她更爱你…”司空靓哭诉道,“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
      明夏没有答话,许久才说,“可是爱情,不是一个人的。”
      东边鱼白。太阳要升起来了。
      “大哥,柳先生,谢谢你们!”明夏抱着倾城不方便鞠躬,却说得极为真诚。
      “人也救了,回去吧,湘莲的伤得抓紧处理一下!”王少棠扶着柳湘莲,两两相望。
      “好,我去叫人开车过来!”说罢便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却被柳湘莲喝住:
      “不用了,我想在这里多待会,你们先回去吧…”
      “湘莲,你得抓紧看大夫!”王少棠语气带了焦急。这伤虽不致命,却也深可见骨!
      “少棠,我好久没看过日出了。听我的吧。”那人面色憔悴,平日里胭脂般的红唇也退了血色。王少棠像是在思忖,柳湘莲却执拗道,“明夏,带着人先回去吧,晚些来接少棠。”
      明夏不知为何,只是看着柳湘莲的眼神就无法抗拒,便随着一行人离开了。徐少白抱起司空靓跟在最后,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湘莲,日出有的是机会看,你想看我日后天天陪你来,现在你得先去看大夫包扎伤口!”王少棠紧蹙眉头。却被柳湘莲抬手抚平了。
      “你心里明白的。太阳已经出来了,东边已经泛白,我没有时间了…”
      “我不明白!”
      “你知道我白天从不出门,因为我没办法在阳光底下生活。”那人眸子里的心疼一清二楚,“少棠,你总不想我在他们面前…消失吧…”
      我知道你一开始为何担忧,你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天亮前回不到家。真抱歉,少棠。
      “少棠,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事,不是三言二语就说得清的,你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好。”
      就像你不排斥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就像你对我直觉。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
      “少棠,你可知,我已无人的姿态。”阳光折射在雪地里,那人的身影竟似乎透明。似乎支撑不住,那人渐渐滑坐在地上,王少棠将他揽进怀里,原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单薄。
      “你是人,我爱的便是人。你是妖,我爱的便是妖。你是鬼,我爱的便是鬼。我爱的,只是你,也只有你柳湘莲。”王少棠看到他笑了,“我不信因果,不信前世今生,我只知道我遇见了你,像你说的,心中自明,何须多言。”
      他伸出手抚上少棠的面颊,“下一次,能不能第一眼就认出我?”
      王少棠握住他的手,不让它滑落,“下一次,在我认出你之前,别动…爱。”两行清泪。

      冬日里的阳光让整个世界变的温暖。漫天大雪里只见一黑衣男子抱着另一清瘦男子坐在雪地里。满山的寂静。
      “湘莲,和我说句话好吗?”
      “湘莲,等了很久啊。下次,不会了…”

      ——那淳于国的巫师问道,“你可决心服这血魂丹?”
      柳湘莲点头,“我答应过他会等他。”
      “你可知你若服了这丹,自此永无白昼?异于常人。也义无反顾?”
      “义无反顾。”——

      我在黑暗里等了很久,你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

      章七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笑声…
      “看看,大哥竟睡熟了!”明夏嬉笑道。
      “少棠,到家了,少棠?醒醒,回家睡。”是王夫人的声音。
      王少棠缓缓睁开眼睛,自己竟然还在车里,车已经开进了王家府上。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看着明夏下车欢快的把行李拿到楼上,张妈和管家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嘴上唠叨了“少爷可算是回来了!”初秋的阳光穿过门口茂盛的梧桐叶,在地面上投了斑驳的阴影…
      王少棠踱步到大厅,熟悉的摆设,和五年前离家是并无差异。
      “爹,娘,我先上去换件衣服。”王少棠说着,便转身上了楼。
      轻轻关上卧室的房门。
      衣橱里还有衣服,取出一件白色毛衣。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下次,能不能先认出我?”没来由的难过,蜷缩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是梦?
      不是?
      许久,怕是二老等急了,脱了上衣换下,却发现肩胛处多了一伤疤,像是被什么刺入,,, 脑海中飞快的闪现过画面,黑夜,雾色,硕大的黑色羽翼,鲜血… 还有,那人嫣然的笑。
      ……
      王少棠父亲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渐渐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王少棠,本是温和的人,却越发的冷淡,行事决绝,雷厉风行,自从掌管了公司,两年之内合并了大上海多个娱乐中心,纺纱厂,控制了客流量最多的东码头,行业多元化,投资扩大,王家在他的手上反倒越来越繁荣。
      渐渐的,越来越少的人称他王少爷,越来越多的人敬一声“王先生”。
      常常午夜梦回,他禁不住想起那个人。即使是梦,我已沦陷其中。

      尾声
      1932年,大商贾顾联承投资七十万两白银,购置了静安寺地营建了上海最大的贵族娱乐场所。取名 PARAMOUNT HALL,谐音“百乐门”。
      1933年百乐门开业,请了全上海的富商实战家。自然也给王先生发了邀请函。只是他不好这喧嚣客套的场面,并没有打算去。倒是明夏一直缠着,“听说那百乐门请了最好的戏子!说是,模仿杜丽娘是惟妙惟肖!都打出招牌来了!”
      “你拿着这函帖去吧,我在家清静清静。”王少棠给自己斟了茶,西湖龙井,少了苦涩,多了甘醇。
      “你不去,我去像什么话… 就从这那唱戏的,去看看呗!听说没人见过那戏子的真面目!就连百乐门的老板也没见过,只是和戏班子打交道!世人称他柳二郎…”
      喝茶的动作一滞… 柳二郎… 心跳加快。呼吸紊乱。手心里冒了汗。
      “你可还记得我?”
      “你叫什么名字?王少棠啊。”
      “柳湘莲。”
      ……
      这个时代的纸醉金迷在大上海的夜色里淋漓尽致。
      百乐门的招牌照亮了一方天地。
      “王先生!欢迎大家光临啊!给您留了上上座!”顾联承看到王先生吃惊了不少,听闻这王先生是从不参加这类活动,可是人人都想攀他这棵大树,无奈却无人知晓这王先生的喜好。
      “多谢顾先生。”倒是明夏代替了王少棠回答。“我们随意就好。”
      “好好!那我不打扰二位了。”
      ……
      灯光忽灭,搭的戏台上却缓缓变亮,只见一花旦轻移莲步缓缓上台,一开口便惊艳全场,好一个杜丽娘!“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他在台上,他在台下,两两相望,像是越过沧海桑田,越过春夏秋冬,越过千山万水,只为这句“好久不见。”

      一曲唱罢,王少棠匆匆跟了去后台。之间那人也不卸妆,和那戏班主说着什么。少时,顾联承也来了这后台,看到王先生笑道,“王先生定是喜欢着戏曲吧,他唱的确实好!”
      那戏班主许是听到这边的谈论,一看试着传闻中的“王先生”,自是谄媚的笑着过来问好。王少棠却只是专注的看着那抹青衣。
      “这是我们的台柱子,柳湘莲。”戏班主看到王先生的视线,介绍到。
      王少棠一步步靠近那人,那人也不躲闪,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含了笑意。
      “王少棠。”那人唇齿轻启。
      王少棠一怔,随后释然笑笑。
      ——世人都成你一句“王先生”,唯独我柳湘莲不会。因为每一次说你的名字,都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明明说好这次换做我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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