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怜

作者: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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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起


      静心殿里人来人往,内监婢女们面色匆匆,手忙脚乱地打点着一切。劈柴,烧水,熬药,忙的是一团乱。
      见到苍珩,所有人都立即跪了下去,声音里犹带哭腔。苍珩伸手推开挡路的人,急急地扯开帘子大步跨了进去,翠绿的珠帘一下子被扯断了线,珠子叮叮当当地砸在了地上,朝四面八方跳了去。
      淡青色的蝉翼纱帐,垂着翠色的长长流苏,随着来人的一阵风而微微地颤了起来。床榻旁的书案上,正是那日遣人送来的七星海棠,被从镂花窗棂中透进来的阳光映出了淡淡的暗影。
      躺在床榻上的人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丝毫血色都没有。她双目紧闭,但睫毛上仍旧挂着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现出绚丽的光。泛白的唇上还凝着血珠,牙印犹能看得清晰。露在被子外的裙衫上还留着刺眼的殷红,一大片一大片,似妖娆盛开的红花,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换下。
      “娩娩?”苍珩愣了很久才迟疑地开口轻唤道。可她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便又安静地睡了过去。苍珩的心里一凉,一把抓过她柔若无骨的冰凉小手,急急地喊出声:“娩娩!娩娩!给朕醒过来!娩娩!朕让你醒过来!”
      “陛,陛下,”一旁看不下去的江太医胆战心惊地走上前来,“娘娘如今气血不足,还需要多加调养。”
      苍珩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江太医的衣襟,太阳穴处隐隐显出青筋:“说!娘娘到底怎么了!”
      “娘娘,娘娘身子本就虚,加上如今操劳过度,心有郁结,然,然后胎位不正引起了滑胎,臣,臣……”江太医脸上血色全无,颤抖着才将话说得有些明白。
      “狗屁!”他的一双眼血红血红,手指的关节也泛着青白,她,她操劳过度?心有郁结?她都在操什么心?她怀着朕的骨肉,竟然还敢让它给没了!
      “陛下息怒!”尤鸣莨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而沁儿也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尤鸣莨,不渝的面色就变了,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司徒景修,果然见到他也正直直地盯住了来人。尤鸣莨不慌不忙地走到江太医身边,笑道:“江太医怎么不敢说真话呢?欺君可是死罪呢!”
      “臣不敢!臣医术不佳,未能查清真相,还望陛下恕罪!”江太医煞白着脸跪了下来,额头也磕出了血来。可苍珩根本无心跟他计较这个,只是抓过尤鸣莨就问:“你说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小产!”
      尤鸣莨打开手中的小盒子,一包乳白色的珍珠粉露了出来:“是因为这个。”
      “这个?”苍珩纳闷地接过仔细地看了看,才惶然抬头,“怎么说?”
      “娘娘用的这包珍珠粉,可不是一般的珍珠粉!”尤鸣莨敛了笑容,淡淡地瞥了一眼床榻上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的人,“娘娘,您醒了?”
      苍珩立即转过身奔回床榻旁,扶着她做起了上身,看着她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水来:“怎么样?还疼吗?”
      她清幽的一双眼里,似是一片空,什么人都进不去一般。仿佛是无星无月的茫茫夜空,黑得叫人心悸。她只是茫然地扭过头看着尤鸣莨,颤着双唇,低低地问:“你继续说。”
      “是,”尤鸣莨微微颔首,便细细道来,“娘娘,您的珍珠粉里掺着别的东西了,珍珠粉不害人,可那蟹粉却是害人的!”
      蟹粉?汐娩的面色白了几分,只是定定地看着尤鸣莨,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挣着苍珩的胳膊开口哭嚷着:“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我没有……”
      苍珩咬紧了牙关,从口中艰难地挤出一句问来:“那珍珠粉究竟从何而来?”
      一旁的杨心湄只是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可唇角却一直挂着让人惊心的一抹笑。本打算上前主动承认的,却没料那沁儿竟然先了一步:“回陛下,这徐州珍珠粉是那日贵妃娘娘送的。”
      “杨,心,湄!”苍珩的视线狠狠地射了过来,他知道,她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陛下,”杨心湄不卑不亢地走上前来,昂着头直接回视着苍珩快要冒出火的眼光,“当日臣妾准备了两盒,一盒给了娩妹妹,一盒给了金妹妹,怎么就娩妹妹的有蟹粉,而金妹妹的却没有呢?难道只因为这个徐州珍珠粉是我给的,所以蟹粉也是我下的?若是后来有其他人下的呢?”她柔波一样的眼光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只是状似无意地瞥向了床榻上盯着她看得林汐娩。
      汐娩对上她的目光,心里也是一动。原来她都知道,知道自己刻意去找她不过是为了陷害于她。给了自己珍珠粉,那就加蟹粉,若是给别的东西,她照样也有应付的法子!可是她以为万无一失的这一切,原来杨心湄早就已经知道了,却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配合着她演了这样的戏?只觉得背上一股寒意爬了上来,可是更让她心寒的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根本就没有用过那带了蟹粉的珍珠粉!
      她颤着双肩向尤鸣莨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口中只是喃喃地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旁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这一番话,可尤鸣莨知道。是他亲自带来的蟹粉,他也明白她定是会迟疑的。她根本就舍不得腹中的孩子,所以不可能铁了心去害死腹中胎儿。但她如今不能说,虽然没有用蟹粉,但却真的小产了。如今陷害到杨心湄的头上刚好如了她的意,怎么可能开口否定呢?只是,终究是棋差一着啊!杨心湄,怎么可能是那样容易对付的主儿?看着汐娩求助的目光,他迟疑了半晌。到底要不要说出真相?说出真相对自己的计划有好处吗?会连累到杨心湄吗?不过眼下杨心湄也逃不过一劫,不如索性豁出去吧。他定了定神,走近床榻旁,顿住了脚步。
      “陛下,臣还有新的发现。”他微微地低下头去,刚好看到了汐娩凝着泪的眼光。这个女子,还是不够狠心,定不能成大事!他移开视线,默默地凝视着书案上的那盆七星海棠,幽幽地说道:“不知陛下知不知,七星海棠的茎花叶均是剧毒无比?”
      苍珩的身子一僵,望了一眼同样看向他的汐娩,只觉的有什么东西正在拉着他往下坠。
      看到他突然异常的面色,尤鸣莨笑了笑:“但不加炼制的话,便不会伤人。”
      “那怎么?”苍珩犹疑地开口。
      “巧合的是,这徐州珍珠粉会引发七星海棠的毒性,所以娘娘这次的小产,因和这个脱不了干系!”
      七星海棠?七星海棠不正是自己遣人送过来的?苍珩胸口发着冷,而汐娩也一脸惊惧,缓缓地匆匆他掌中一寸一寸地抽回了她的手。苍珩下意识去抓,却被她狠狠地甩了开。她抓过身后的软枕就向他身上砸去,直到身边没有东西可砸的时候,才伸了拳头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胸口,眼泪流得满面都是:“是你害死我的孩子!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以为颂儿是我害死的,所以你就来害我的孩子!你混账!你滚,你滚,你滚!”
      苍珩忍着她重重落下的拳头,只是深深地看着发狂了一般的她,身子纹丝不动。脑海里突然响起那日对不渝说过的话,便更觉得头痛得厉害。那日,他曾对她说,“你竟然为了你的姐姐谋害朕的儿子?!你要知道朕也可以让她的儿子生不出来!”,只是没想到如今却一语成谶!
      只觉的心头越来越闷,四周所有人的眼光都交织成了一个网,紧紧地网住了他,让他挣脱不得。可不过一个瞬间,面前的她突然就勾起了嘴角,眼神却格外得疏离:“知道?那蟹粉不是杨贵妃下的,是我!是我自己下的!是我不想为你生孩子!是我不想有你的孩子!我那么恨你,你都该知道的!”她的眼光冷幽幽的,却直直地穿透了他的心。
      又恨又怜的心情搅得他头昏脑胀,伸出手就想扇过一个巴掌,可手才到半途就止住了。她的脸,正主动地迎了过来,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正微微地颤着,一串串的泪珠肆无忌惮地砸下来。终是恨恨地收回了手,看向她的眼中盛满了怒和伤。甩了袖子便霍然站起了身。
      可迈了脚刚准备离开又突然转过身子,一挥袖就扫落了那盆七星海棠,咣啷的声响犹不解气。金如月!是她怂恿他送了这花,他必定不会给她留有后路的!
      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时,她才突然觉得心仿佛被人挖去了一块,空空的,风一灌,就会飘起来一般。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会走到了这一步。孩子没了,唯一可以证明二人情分的孩子,也没有了。他,走了也不会再回来了吧?他那么恨她,恨到连她的孩子都可以夺去,他定不会再来看她一眼的。那她还剩下什么?刚刚才干的眼眶又涌出了泪,她不甘心地抹了去,安慰着自己,这不正是她要的吗?和他没有丝毫的瓜葛,那她就可以下定决心下手,再安心地全身而退了。她报了仇就可以回家了,还要带着她的汐儿一起回家,那里有她们战死的父亲,还有她们永远的祺哥哥。其他的事,她再也不想管了。师傅真正的计划,她不想管了。尤鸣莨到底想做些什么,她也不想管了。苍珩以后会遇到什么困难,她也不想管了。
      重重地阖上了眼睑,突然忆起方才杨心湄唇角边的笑,阵阵寒意又冒了出来。她裹紧了被子,死死地按住已经平坦的小腹,静静地滑下了泪。她,还是输在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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