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和死敌在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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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鹰的蛋当然都在树中的窝里，这涂抹的任务可比撒燃油要高难度得多，这里居住着成千上万的巨鹰，稍有差错，其后果绝对是致命的。希尔达并没有贸然执行，而是蹲在一边观察了一会。

　　这一观察，倒真让她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发现，巨鹰巢穴与其说是野兽窝，不如说这是一个原始人类部落的缩影，以窝为家庭单位，身强力壮的家庭成员似乎都不在家，她看天色还早，猜测它们应该是猎食去了，而留守巢穴的家庭成员则保护着鹰蛋，寸步不离窝。

　　希尔达正犯难，忽然又看到有一只体型更大的巨鹰从中心那棵最大的古树里飞了出来，只听到它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尖啸了几声，然后旁边的树传出了几声应和，随后就有另外几只巨鹰飞了出来，跟随着那只领头的巨鹰一起朝远方飞去。

　　希尔达吃了一惊。

　　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啊，这些鹰……竟然发生了这种变异，会不会有一天也进化成另外一个“人类社会”？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它们之中是否存在着一个强而有力的“组织者”？

　　她忧心忡忡地朝亚德里安的方向看了看——

　　他所处的位置，正是中心最巨大的那棵“首领树”，如果巨鹰一族有鹰王……那它多半会栖息在那棵树上，而它的可怕程度，多半也如地位一般超然。

　　希尔达衷心地向圣光祷告，希望他们不会那么倒霉。

　　观察完这些，希尔达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鹰窝下手，她提着桶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窝里，窝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更浓厚了，令她不得不产生了一种偷人老婆的尴尬感。

　　她连忙甩了甩头，凝神看过去，只见一颗半人高的鹰蛋旁，一只母鹰正蹲坐在那儿睡觉。

　　希尔达从桶里舀了小半勺（马赛克）液体，轻手轻脚地朝蛋浇了下去。

　　“嘎——”那只母鹰忽然睁开了锐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希尔达手上的勺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但她没有动，她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母鹰的下一步举动，然后，母鹰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眼神变得困惑起来。

　　希尔达轻轻地抬起步伐朝外迈——

　　“嘎！——”母鹰蓦地发出了刺耳难听的锐利叫声，希尔达眼疾脚快往后面的角落一退，下一秒，厚重锋利的鹰喙啄将她原本站的位置啄出了一个大洞！

　　保护蛋的母兽是不理智的，它嘶鸣着扑扇巨翅，偌大的鹰窝里瞬间刮起了狂风，将希尔达的头发刮得凌乱。

　　母鹰在巢里暴躁地来回走着，最终朝希尔达藏身的角落逼近——希尔达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也许是透明药水加上昏暗光线的缘故，那母鹰看不到她，只是不停地在她身边闻来闻去，仿佛猎犬附体。

　　希尔达不合时宜地感谢起亚德里安来，她手里的（马赛克）液体保留了某些雄性巨鹰浓烈的气味，从根本上遮住了她人类的味道。

　　那只母鹰找不到她，却也不肯放松，不停地在附近走来走去。

　　希尔达憋气憋得脸都涨红了。

　　这是一个关于“要憋死还是战斗”的选择。优秀的勇士当然选择后者。就在希尔达伸手去摸骑士长剑时，窝外忽然传来了另一只巨鹰的嘶鸣。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鹰影从外面飞了进来——是一只雄性巨鹰，它叼着一只人类大腿落在了巢穴里，看上去像是刚猎食回来。

　　母鹰见老公回来，小偷也顾不上抓了，连忙跑过去大鸟依人。

　　两只鸟相互蹭了蹭头，一副亲热的样子，希尔达正想趁这俩鸟（不可描述）的时候溜出去，没想到那只雄鹰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锐利的鹰目猛地抬了起来！

　　还没等希尔达反应过来，雄鹰那粗壮的俩腿一迈，就来到了鹰蛋旁，它围绕着那半人高的蛋转了一圈，紧接着朝它老婆尖利地吼叫起来，巨大的翅膀拍击着鹰巢，将那颗蛋推出了巢穴。

　　那母鹰一开始也是有点蒙，直到鹰蛋从鸟巢摔下去变成一滩蛋黄，母鹰终于反应了过来，它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声，朝雄鹰扑了过去。

　　事实证明，护崽的母兽并不会因为对方是蛋它爸就善罢甘休。

　　一公一母俩巨鹰打得激烈，引得邻里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希尔达趁这机会溜了出来，然后抓紧巨鹰们看热闹的大好时机，钻进了一个个鸟巢里，留下了隔壁杰克到此一游的气味。

　　……要不然怎么说，黑暗信徒办事就是够阴损呢。之前看到离群而居的巨鹰时，希尔达想的还是从中找点线索，结果隔壁术士眼珠子一转，连怎么利用都想好了。

　　啧，只需要在蛋上涂上一点点液体，就能叫巨鹰误认为那不是自己的种，进而把自己的后代给摔死，利用那些被赶出去的巨鹰（马赛克）的气味，对巨鹰巢穴里的巨鹰们进行挑拨离间，不得不说，也是十分狠毒了。

　　希尔达越进行到后面，动作就越熟练，再也没有发生被堵在窝里动弹不得的窘境，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回到了最中心的巨树下。

　　树下空无一人，希尔达眯了眯眼仔细辨认，就看到了“隐身”的亚德里安正端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喂，你准备好了么？”希尔达悄声问。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虽然围绕着整个巨鹰巢穴画阵法图非常吃力，但显然术士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人，直接指挥被他奴役的恶魔灵魂画去了，那些小鬼不知道疲倦，完成任务的速度比希尔达还快。

　　“你有没有想过鹰王存在的可能性。”希尔达忽然问。

　　每一个物种之间，必然会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存在，它们比同类更强大，更具有号召力，是为王者。

　　原本希尔达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

　　“被赶出去的巨鹰并没有提到过它们的‘王’，”亚德里安皱着眉，“我也曾经问过雾行女王，她给的答案同样模糊。”

　　是的，就连和巨鹰世代为敌的雾行族，都对巨鹰所谓的‘王’语焉不详，只说似乎是一个恐怖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并没有谁说得清。

　　可上一回关于巨鹰王的记载，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巨鹰哪有那么长的寿命，再说雾行族做人体实验反抗得最厉害的时代都没见过它，估计早死了吧。

　　虽然这么说，希尔达却仍然有些心神不宁。

　　“就算它们没有王者，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将自己观察得到的讯息告诉了亚德里安，“它们有一定的组织，虽然现在还处于很原始的社会形态，但这一星半点的纪律性很有可能会毁掉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到那只领头猎食的巨鹰，再想到这样的领头者并非只有一只，希尔达原本有些放松的心情再次紧绷了起来。

　　亚德里安并没有反驳，好一会后才用他那特有的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你很紧张，圣骑士。”

　　“……”希尔达瞥了他一眼。

　　“如果到时候你被巨鹰围猎逼得活不下去——看在莎莉女士优雅迷人的份上，我会救你一命的。”他说。

　　希尔达都要气笑了。

　　“嘿，现在就说这种话，到时候魔力耗尽被我救下一条狗命可不就尴尬了？”

　　亚德里安瞪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少了说话的声音，在这巨型古树下坐久了，恍然间也有一些凉爽夏日的幻觉，只是他们凝望着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西下，四周的光线一点一点暗下，像是邪魔不停地吞噬着光明，在这样诡异的宁静之中，希尔达只感到凉飕飕的阴风在身边不停地环绕着，伙同黄昏的阴影悄悄地将他们包围。

　　决战的时刻就快要来临了。

　　希尔达低下头去看亚德里安的表情，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一张面瘫的脸。

　　“喂。”她压低声音喊他，亚德里安低头斜视她，等她开口。

　　希尔达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中立之城？”那段时间，他们的新任命都已经下达了，他上任的地方离中立之城很远，而中立之城也实在不是什么观光的好地方。

　　亚德里安的神情僵了僵，然后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并没有回答。

　　希尔达想了想，又说：“你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出海的舰队里吧？黑暗议会的人事任命一般是五年。”

　　而当时，距离“中立之城那一夜”的惨剧发生之后还不到一年。

　　说实话，希尔达在舰队里看到亚德里安的时候是非常吃惊的，原本以为终于不用看到对方那张讨厌的脸，结果万里迢迢奔赴上任，一看对面黑暗议会的指挥官，嘿！这么巧又是你！

　　这都算什么事儿呢？从雪山一路撕到海上，这要是浪漫话本，那不知道得让多少小姑娘感动落泪，然而希尔达脑海里只有四个字：阴魂不散。

　　“唉！你倒是说点什么啊。”希尔达大概是想要刺激他，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该不会是对我怀有爱慕之心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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