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剑意

作者: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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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谁的药


      南疆,神隐宫。
      蚀已在望月台上推演了三天三夜,星宿显示未曾改变,然而,吴寻已离开南疆,药人确实另有其人。
      雪白如玉的指尖,一只纸鹤停在上面,纸鹤的双翼上却有斑斑血迹。当日正是因为此鹤带回消息。五年之前,蚀自知逆天灵力带来的后果将是消散于五行之中,翻遍历代典籍,只获得只言片语的讯息:唯有找到星蕴互补之人,方能让他不断碎裂的星蕴愈合。历年来,放出无数纸鹤和纸傀儡,一无所获,他心中已经放弃,只是习惯性的每月放出纸鹤与傀儡,却不想五年后第一次有纸鹤回来复命。
      药人,不是燕妃的,而是他的。
      或许,有另一个人,和吴寻有同样的血脉,并且就在南疆。
      “蚀,你找到了?”月神像沐浴着如水月光,轻启天音。
      巨像右手之上,蚀露出难得的笑意:“我们多年辛苦寻找,却不知道她近在眼前。”
      “她?”月神声音平静如水:“原来是一名女子。蚀,你终于可以永生了。”
      蚀凉了笑意:“只有你能永生,我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师傅倾尽毕生之力才让灵山和雀漉重返生机,我能维护神隐宫这一世鼎盛,完成师傅的遗愿,便于愿足矣。”
      “月……已经得到他所想要的永生。你不必介怀。”月神沉寂,蚀的身影消散于仿照日月金轮所制的石璧,独身来到雀漉寨。
      神隐宫上下,无一人知道,他们无所不能的祭司,却存在致命的弱点。这是他唯一的秘密。

      临近天明,娇嫩的花朵上托着盈盈晨露,深林中孔雀在漫步,领略南疆特有的温润、芬芳之气。
      一双雪白的靴子踏在湿漉漉的枝叶之上,一步步接近前面的院落。
      青碧的竹床上,他的药人沉睡着,蚀看着这张脸,如此稚嫩、纯洁的生命,却即将消散,心中有些不忍。不过这微不足道的慈悲之心片刻便被杀意所取代。凌空一划,药人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出现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一起,她的血没有变黑,他的血逐渐鲜红。
      蚀心中喟叹:永生,也未尝不可。这一刻,他也逃不过凡夫俗子的贪生之欲。
      手掌抚过她的手腕,伤痕恢复光洁白皙。

      鸡叫三遍,寨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出门劳作,南疆多山路,土地贫瘠,然而水分很足,因此只要愿意吃苦,温饱不成问题。也有想要发财致富的,会选择去几十里外的玉溪山挖玉石,只是发财者少,但丰厚的回报,仍旧让一部分人趋之若鹜。
      可能是因为没有见过长安和洛阳那奢侈的繁华盛景,无知而无欲,但百年来,这里的人们一直如此。大多数人选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稳生活,苗族人相信多子多福,一家人齐心协力,甘苦与共,对物质的要求,很低很低。
      相对于别家的其乐融融,旁人看暮晚就略有些孤单了。
      清晨,暮晚趁阳光不烈替花圃除草。然后背上竹篓去附近的山林采药。每月为圣教送草药,是她赚钱的一部分。林中草木茂密,很多寨民都被毒虫咬伤过,暮晚也不例外,几年以来找到的唯一一株龙牙草本来是用来自己服用的,如果能百毒不侵,就可以去更深的地方采到珍贵的药材。
      暮晚这一回不知道是第几次来雀漉山附近找龙牙草了,希望能像上次一样找到龙牙草。
      扒开每一处草丛仔仔细细地巡视,渐渐听见一些不属于鸟兽的声音。
      高洁冷漠的神隐宫祭司,月宫的主人,月神的侍者,此刻奄奄一息,眼神畏惧而谨慎,半掩在密草之中,衣衫上血迹斑斑,活脱脱一副阿哥的打扮。
      暮晚惊讶地靠近。
      “阿妹,救救我。”
      “你怎么了?”
      “我是玉溪的挖玉人,我的妹妹前些天被毒蛇咬伤,大夫说没救了。听说雀漉山上珍奇的草药多,我想如果能找到解毒的草药,就能救我妹妹的命了。没想到……”说着黯然神伤,暮晚怀疑他流泪了。
      暮晚见他手脚上炭黑的伤痕,的确是班婶说过的接触焦冥后的样子,听见他诉说的悲惨经历,不禁放下戒心:“没人告诉你雀漉山不能进吗?”连忙放下药篓,找出几株疗伤的草药,手指揉碎,敷在他的伤口上。
      “阿哥,不用怕,焦冥出不了雀漉山的,我带你回寨子,草药我们帮你找。”蚀眼神又复清明,看着药人低着头为他的伤口忙碌着、安慰着他,连声道:“太好了,阿妹。”
      暮晚扶起他,两人一瘸一拐地向林外走去。
      “阿哥,你妹妹……啊对了阿哥你叫什么名字?”
      蚀迟疑了一会,自己有记忆以来便作为祭司候选人而存在,蚀便是他的名字,看见脚边的风灵草摇曳生姿,便道:“风灵。”
      “是风灵草吗?”暮晚笑道。
      “是的,阿爹痛风多年不不愈,希望我能带来好运,让他的痛风早日治好。”蚀微笑。
      暮晚有些入神:“风灵,你的阿爹阿娘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蚀疑惑,却听见她说:“你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很诚心的赞美,就像赞美天边的云彩,山里的花朵。脑海中恍惚闪现一个声音……
      蚀并没有问她的名字,因为一个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暮晚又问:“你的妹妹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姑娘,月神会保佑她的。”
      蚀还是初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对月神的评价,便故意道:“月神如果有灵,就不会让阿妹替财主做工,被毒蛇咬伤;让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为生活辛苦奔波。”
      “月神保佑的是我们的灵魂,祭司大人日夜为南疆子民祈福,才使我们免受焦冥的虐杀,让大地恢复生机。”
      听见他人对自己奉承,即使是猎物的奉承,美妙的话语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蚀眼神温柔。
      暮晚请来班婶,暮晚一边为蚀包扎一边听班婶和蚀的对话。班婶详细问了他妹妹的中毒症状,为难道:“老班去王府做工,他倒是熟悉很多解毒法子,只是这种症状,我也想不出是什么毒蛇。”
      “阿哥,一般在蛇出没的地方,会有解毒的草药生长,你找了没?”
      班婶连忙同意:“对,老班说过,暮晚,你的记性好。”
      “班叔说的都很有道理,我都记着呢。”原来她叫暮晚,怎么是个汉人名字。
      “找过了,没有。恐怕那毒蛇是从别的地方偶然进了牧场。”
      虚构的妹妹,自然没有解药。
      蚀故作黯然伤神的模样,暮晚安慰他:“阿哥,我们请寨子里的人帮你找,我们每天要采很多草药,肯定能找到。”
      “恩,谢谢你,阿妹。”
      月落乌啼,倦鸟归巢。
      暮晚来到蚀身边,见他睡熟,轻声背起竹篓走出院子。
      蚀蓦地睁开双眼,指尖出现一只纸傀儡,悠悠飘出了院子。
      暮晚想趁着夜深,去雀漉山一趟,如果可以的话,多挖几棵龙牙草,给风灵的妹妹解毒,给班叔班婶一家……小时候她就想过,玉溪开出了翡翠,皇帝便派官兵来把守,雀漉山也有人把守,山上一定有宝贝药草。焦冥……她不怕。小时候焦冥曾经闯进寨子里,很多人受伤,可是,焦冥似乎不会伤害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就像保守她的汉人名字一样。
      士兵此时靠在树下睡得很熟。找了半个多时辰,真的让她找到一株龙牙幼苗。她一抬头,崖边居然还有一棵,原来是一株双生的龙牙草。
      暮晚非常小心,踩稳了凸出的岩石慢慢靠近它。散落的焦冥在远处伺机而动,始终不敢靠近。纸傀儡在半空中幽幽地盯着崖边的暮晚。
      漆黑的夜,静得像地狱的山。暮晚心跳得很快,表面却十分镇定。手下有什么东西一软,暮晚惊叫出来,空谷中回荡着她的声音“啊”“啊”“啊”——
      山谷重新回归平静,暮晚猜测,可能是兔子或者松鼠吧,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也要摘下灵草。
      蚀透过纸傀儡看到这一幕,手指微动,焦冥扑向垂涎已久的猎物,却在靠近的那一刹那发出凄厉的惨叫退回去。蚀挑眉,看向暮晚因躲避焦冥下坠的身影,“居然能抵御焦冥。”瞬间神行到雀漉山崖。
      暮晚发现下坠的身体被拥入一个温热的地方,泪眼迷蒙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紫衣遮天蔽日,缥缈轻盈,紫衣人银色面具遮住整张脸,自己好像被拥在他的怀里。
      “祭……祭司大人……”
      现出真身的蚀乘风而行,在巨轮月桂之下翩若惊鸿。他注意到暮晚颈间滑出的木牌,上面似乎有灵力加持过。
      满山月光中,暮晚虔诚地跪在蚀的面前,充满感激:“祭司大人与月神同在。”
      祭司如传说中一样沉默寡言。每年的祭祀礼上,祭司大人会亲自带领所有弟子和教徒祈福,祭司大人便是紫衣银面具。
      蚀没想到她一个小小苗女居然认出了自己。做了一个降幅的祭祀礼仪后,暮晚果然乖乖地螓首,双手合十,等待月神的降福。
      等暮晚再抬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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