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剑意

　　中原。
　　李泉为首，聚集拓苍、崆峒、武当、铁镖门和青城派残部前往解剑山庄。
　　解剑山庄庄主季博阳面色凝重，甚至有些怒气：“李大侠忽然之间出现在江湖之中，如此短的时间内居然能号令武林群雄，季某佩服。”
　　李泉笑道：“季庄主德高望重，解剑山庄一向是武林泰山，能号令我们的非您莫属。”
　　李泉恳切道：“季庄主，神隐宫野心勃勃，数月间灭掉中原五大门派，相信他们的野心不止如此，接下来其余门派将会相继遭到灭顶之灾，解剑山庄相必也不能幸免于难。我中原武林群雄并起共同讨伐魔教才是上策。”
　　李泉说的是实情，季博阳心里知道这一点，因此即使李泉和众门派硬闯解剑山庄，他也不能一概不理。吴寻至今没有让青使传来消息，恐怕报仇之事进展得并不顺利。
　　如果中原武林一起讨伐神隐宫，必能助他一臂之力。而且李泉此人十分可疑。
　　只是……季博阳内心并不想让吴寻充满仇恨，即使报了仇，他也会从此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成为废人。
　　“季庄主，我们各大门派均达成共识，难道解剑山庄要独善其身吗？”其他掌门有些怨气地道。
　　“各位。解剑山庄人丁单薄，也愿为武林略尽绵薄之力。”

　　“左护法，解剑山庄和其他门派达成联盟，意图围攻灵山。”
　　“哈哈哈哈……”一袭劲装的星魂开怀大笑道：“正好。松开关卡，让他们来，正好让我一网打尽，我们神隐宫也好早日庆功。”
　　山风猎猎，鼓动神隐宫弟子的紫色披风，远远看去，如同一朵朵紫云缠绕在山间，恍若春光。
　　“开拔，回灵山。通知无宴，回总坛相助。”
　　“是。”
　　“是否要通知燕王和右护法回来？”
　　星魂想了想：“不必，京城还需他二人坐镇。”

　　三日之后。
　　灵山。
　　可能由于刚刚授完星蕴，蚀的记忆并没有那么快消退，这几日他几乎每时每刻留在雾西峰照顾暮晚。
　　“哥，你知道为什么爹为我取名暮晚吗？”坐在雾西峰的兄妹二人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
　　如果神隐宫的弟子在这里，将会惊讶的无以复加，因为冷若冰霜的祭司大人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有血有肉有温度：“爹自小熟读诗书，最喜欢的是东晋诗人陶渊明的诗句，其中有一句尤为喜欢：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爹说，这正是他最希望的生活，而他现在过得正是这样的日子。因此在你出生的时候便为你和你的妹妹分别取名暮晚和夕佳。”
　　“什么？”暮晚惊讶：“我还有一个妹妹？她在哪里？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记忆……”
　　“我也没有见过。但是你们是一对双生子，应当长得颇为相似。听爹说，你娘生你们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你娘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才早产下你们姐妹。你娘未婚产子，被寨子里的人驱逐，你娘便打算去找我爹。你妹妹便是在途中走失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暮晚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妹妹产生怜惜之情，这大概就是手足天性吧。
　　“哥。你现在还怪我娘吗？”
　　“为什么这么问？”蚀不动声色。
　　“我还记得，爹找到我们时，你很不开心。你的娘亲一定很难过吧。”
　　蚀摸摸她的头发：“没想到你还记得。”他似乎是在回忆，却不太能想起来，“我娘早已往生，她是个善良的女子，月神一定会庇佑她转世遇到一个好人家的。当时我年纪太小，接受不了爹瞒了我们这么多年，其实娘早就知道，她并没有怨气。她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多年，她也希望有人能照顾我爹。”
　　“哥，我就是你的家人，以后找到了妹妹，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嗯。”
　　“暮晚。吴寻和你是什么关系？”
　　暮晚有些脸红，低着头不说话。
　　蚀粲然一笑，不再问她。
　　“最近心口疼得频繁吗？”
　　“近几日好多了。哥，你放心吧，我很好。”
　　“嗯。”蚀心中却有些担忧，虽然暮晚的心口疼减弱，昏睡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每日只能醒来几个时辰。无极已经抽取他的法力护住她的神识，代价便是他恢复星蕴的速度减慢，因此他的记忆才会消退得如此之慢。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蚀回到月宫，弟子来报星魂等人已经回到灵山，中原武林对抗神隐宫的联盟不日便要集结在灵山下。

　　一声长音在整个灵山回荡着，合宫戒严，月色的旗帜在各个据点猎猎作响，面对灵山下密密麻麻的中原武林宿敌们毫无畏惧。
　　星魂单腿撑在围栏上，神态桀骜嚣张肆意，灿若星辰的双眸熠熠生辉，“师父，今日，徒儿便能完成你的遗愿了。”
　　层层楼宇之下，中原武林等人仰望着神秘的灵山，层层火焰和月色旗帜似乎在诉说着神隐宫的态度——有种便来。
　　李泉道：“各位，神隐宫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上次围攻灵山我们已经有了良策，若非朝廷突然敕封神隐宫个，我们也不会功亏一篑。”
　　“是什么良策，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有不耐烦的江湖人士直接嚷嚷道。
　　“各位侠士莫急。大家看这灵山，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如果从大门硬拼进去，恐怕会有很大的损伤。因此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从灵山之巅而下，从顶层的月宫突袭而入，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据说神隐宫的祭司法力无边，我们能打得过吗？”
　　“是啊是啊。”
　　“任他功力再深厚，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高手难道能打得过千军万马吗？”李泉耐心道。
　　“灵山之巅距离月宫有数千尺，恐怕我们还没到月宫就会被摔死了。”又有人质疑道。
　　季博阳缓缓道：“李大侠是否已有对策。”语气肯定。
　　李泉悠然请出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赞誉道：“这位是千机门鲁枫。千机门有一种木鸢，能够助人飞起来。”
　　“届时我们如同天兵降临，神隐宫那帮神神叨叨的乌合之众恐怕还以为是月神降临呢哈哈哈哈。”众人都赞成这个计划，大多数人认为胜负已定，对此战十分乐观。
　　季博阳看着这个叫鲁枫的年轻人，心中疑惑。他与千机门的门主鲁炎亭是昔年游历蜀中之时结识的，二人私交颇深，以他对鲁兄和千机门的了解，千机门弟子是不允许参与江湖之事的。
　　各个门派的人分别帮鲁枫安装带来的木鸢各个部件。鲁枫一一指导，众人同心协力木鸢很快成型。
　　李泉和鲁枫回到大本营时，对站在季博阳身边的两个人颇感意外。
　　季博阳：“解剑山庄不才，吴寻和这位刘少侠愿意加入木鸢突袭队伍。”
　　李泉颇有深意地看着吴寻：“多日不见，两位少侠的武功看来大有进益。”
　　刘雨枭抱手在胸前，并不说话。在师父的面前吴寻必须维护解剑山庄的声誉，抱拳行了一礼。
　　“有了吴少侠和刘少侠加入，相信木鸢队会如虎添翼。”李泉笑着道。一旁的其他门派弟子闻言对吴寻和刘雨枭颇有不屑。
　　灵山崖高且陡，因其独立于其他山系，高耸在雀漉之畔，如同仙灵而得名。想要登上灵山崖顶，必须从后山一步步爬上崖顶。相对于灵山正面神秘阴诡的风格，后山显得十分普通，只是岩石暴露，几乎没有草木生长，十分光滑，无法顺利登高。
　　“各位，把这个戴在双手双脚上，会容易一些。”鲁枫拿出“谢公屐”向大家展示用法，“这是千机门根据谢公屐改制的，比原来更具吸附力，登山更牢固。”
　　众人松了口气，对千机门佩服不已。
　　途中一两个人遇险，吴寻毫不犹豫地相救，众人空前团结，誓死与神隐宫一战。
　　几十人的突袭小队花了几个时辰登顶，木鸢加身，纵身一跃，如鸢飞戾天，滑向流动着莹莹玉璧光芒的月宫。
　　“慢着，哪里有亮光。”其中一个人突然说。
　　吴寻和刘雨枭看到在西侧的小峰上有亮光。一栋木屋静静伫立在那里。
　　“我去看看，你们先下去。”一个人说。吴寻认得，这是青城派的。闻言点点头，跟着众人滑翔下去。
　　林砺刚走进这栋木屋，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哥。”
　　“是你。”林砺讶然。
　　“你是谁？”暮晚脸上粲然的笑容顿时收敛，她从昏睡中醒来，正拿着哥哥教她习字的字帖临摹，没想到忽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
　　“你不是神隐宫的人。”暮晚发现了这一点。
　　林砺轻而易举抓住了毫无武功又体弱的暮晚，看着她，陷入深思：当初在雀漉寨奉命抓的就是这个女子。李泉说她是魔教祭司的药人，抓住她就能抓住魔教祭司的命门。李泉曾说药人身中他炼制的毒药，倘若魔教祭司用了药人便也会中毒，这个女子应当已经是死人了。李泉还说，这女子身中星魂的“子母蛊”，只要喂她服下另一枚催蛊药，便会使她的子母蛊变为“双蛊”……
　　“你想怎么样？”尽管心里害怕得要命，暮晚强忍着未知的恐惧，却不知，她这弱质楚楚的模样却激发了林砺心中对神隐宫的恨意而滋生的邪念。
　　暮晚惊恐地看着林砺的表情变得狠厉、阴诡，年轻男子清秀的面容而变得丑恶、可怕。
　　林砺渐渐凑近她，“你哥哥是谁？”他的手缓慢地在她的脸上抚摸，好像她不回答便要继续。
　　“你是中原人，想要对神隐宫怎么样？”
　　“不说？”林砺仿佛找到了借口，一把撕开她的衣服，“说！”
　　暮晚心口蓦地绞痛，面色痛苦。
　　不顾她痛苦的样子，林砺拿起桌上的那本字帖，字帖封面的右下方赫然写着让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蚀。
　　林砺凑近她，看着她惊惧发抖的样子，仿佛在享受着凌迟神隐宫的快感，这是魔教祭司的妹妹？蚀，任你武功无人可敌，可是她就是你的命门！你不是冷漠绝情毫无人性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他双眼赤红，滔天恨意和报复的邪念狂卷而来。
　　“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是他的妹妹！”林砺将她压在桌子上充满恨意地说。
　　暮晚拼命地挣扎着，求救着，多希望哥哥能出现。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哥哥没有来，吴寻也没有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林砺恍然松开了她，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也要变得这么灭绝人性吗，他是禽兽吗？
　　他甩了甩脑袋清醒了过来，从怀里拿出李泉事先分给他的催蛊药，喂她吃了下去。
　　他淡淡道：“你服下的是催蛊丸，如今你体内的子母蛊已经变成双蛊，你和蚀的命连在一起，无论你们谁死，另一个人必死无疑。”
　　暮晚突然“哇”的一声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是蛊毒所致的呕血症发作了。林砺却以为是他弄伤了她，神色有些奇异。将她抱在怀里，向空中放了一枚鸣镝便匆匆向神隐宫而去。
　　木鸢之下，正在降落的吴寻忽然感到心痛，仿佛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神隐宫中，正在结阵的蚀胸中蓦地一记重击，可是阵法完成在即，他不能半途而废。他加快了指尖诀，快速结阵。星魂和无宴等人都在灵山下与中原人对抗，本来有了司乐堂的五毒虫，中原人不死也伤。可是没想到李泉居然和中原人混杂一起，他从容地吩咐手下遍撒药粉，令五毒虫败退。他是有备而来，自己居然算漏了他。
　　“祭司大人！”一名弟子不顾禁令闯进结阵室。
　　“出去！没等敌人进来就开始自乱阵脚了吗”蚀闭着，双目，不露出一丝表情。
　　“星魂大人……星魂大人他牺牲了。”
　　蚀一惊，双目睁开看向这名弟子，他们几名师兄妹的命脉是联系在一起的，无论谁离世他们都会有感应，一掌劈向这名假冒的弟子。
　　正在这时，来人手里洒出药粉，顿时整间屋子弥漫着药粉的味道。
　　蚀屏息凝神，玉髓心法让他可以不吃不喝，更可以长时间不呼吸。
　　这人面目十分普通，此时脸上却露出奇怪的笑容，抖动双臂，数百枚银针暴涨开来向蚀攻击过去。只要他中了一枚银针，隐藏在他体内的蛊毒便会被引发出来，这就是这种毒药为什么叫“牵机”的缘故。
　　“不管你是谁，擅闯神隐宫者，死！”
　　几番交手，蚀撕下他的面具，李荃！
　　“你一而再再而三与我神隐宫作对，我竟不知国师的位子对你竟有这么重要，值得你以身犯险？”蚀不屑道。
　　“你神隐宫行事从不顾虑他人，又岂会知道家族的意义。失去国师的位子，我李家一脉从此便要被大唐权利的中心隔绝，再无兴盛的机会。”他神色乖戾，语带不敬，“同样姓李，凭什么他李隆基能当皇帝，我李荃就该对他唯命是从？我不但要灭了你们神隐宫，还要你们的血玦令！”
　　蚀轻笑，不知是对李荃说还是对着虚空在说话：“原来如此。呵呵，昆仑碧血城真是害人不浅。”
　　他看向李荃：“你想拿血玦令去碧血城交换天子之位吗？”
　　“有何不可。”
　　“与其相信这虚无缥缈的传说，我觉得你倒不如跟着安禄山、史思明造反来得实际。”
　　“安禄山、史思明？”李荃不屑至极的语气充分表现了他的鄙夷。
　　这时外面响起了鸣镝的声音，李荃忽然狂放地大笑起来，好像要就这样笑道永远。
　　蚀淡淡看着他发狂，直到他开口：“你的药人，我已经找到了。”
　　蚀的眸色顿时浓重，如同暴风雨般翻滚着阴郁之气。
　　“知道什么是双蛊吗？”李荃悠然而得意地道：“你和药人的子母蛊已经变成了双蛊，只要杀了药人，你必死无疑。”
　　“看来你为对付我下了不少功夫。”蚀并没有惊慌，仍旧一派仙人般的沉静。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是李荃最为厌恶的。
　　“祭司大人，月宫之上突然出现许多中原人。”紫衣弟子诧异地看着另一名身穿紫衣的陌生弟子，看向祭司大人。
　　“告诉星魂，保护好祭坛。”
　　“是。”
　　指尖诀快速形成，六芒星阵在逐渐削弱，必须快速解决掉李荃。
　　“不用结阵了，蚀。我已经在雀漉山埋下了炸药，除非你束手就擒，否则雀漉山将不复存在，十六年前被封住的地脉将再次被炸开。”
　　蚀眼神阴郁，“地脉被引动，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比起败于你手，我宁愿葬身火海。”
　　蚀漠然道：“那是你没见过地脉有多可怕。”说着对李荃下杀招，这样的人绝不能姑息。
　　木鸢队如天降神兵，，迅速瓦解了各个岗哨的指令者，给了神隐宫背后沉重一击，中原武林人士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吴寻的刀忽然顿住了。
　　“吴寻，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弟子都是听命行事，没必要下狠手。”刘雨枭也停了下来。
　　然而无论是中原武林的同盟还是神隐宫的弟子全都杀红了眼，根本阻止不了。
　　非但如此，这些同盟的人有些奇怪，就连阻拦他们的吴寻和刘雨枭也还手，好像认不出他们是自己人。
　　刘雨枭皱起眉头，制服一个同道，吴寻折住他的双手双脚让他不能动弹，刘雨枭仔细看他的双眼，赤中带金，像是中毒的征兆。
　　“中毒？”
　　李泉和鲁枫行迹十分可疑，两人同时怀疑到他们。而他们二人显然不在这些人之中。
　　忽然有鸣镝的声音响起，他们看到一个青城派弟子抱着一个女子进入一扇门，行迹十分鬼祟。那个女子颈间滑出一个项坠，吴寻忽然想起，那是仰阿莎的木牌！
　　吴寻迅速跟了过去，刘雨枭紧随其后。
　　门内，蚀与李泉斗得正激烈，林砺将剑抵在暮晚颈下，“李大侠，药人我已找到。”
　　二人停了下来。
　　李泉微笑。
　　蚀目露担忧。
　　暮晚的胸前晕染了一滩血迹，眼中尚有泪痕。
　　她欲开口，又闭上了殷红的双唇，眼神愧疚地看着哥哥。
　　蚀的眼神如利剑般投在林砺身上，指尖诀将抵达他身上的时候被李泉拦下。
　　林砺眼神冷漠，微笑着对李荃道：“这位姑娘不但是药人，还是堂堂神隐宫祭司的妹妹呢。”
　　他想从蚀的脸上看到失去亲人的恐惧，可惜没有。
　　李泉讶然，仔细端详着暮晚，握住她的手腕一探：双蛊已成。他哈哈大笑，“如此再好不过。林砺，为你惨死在神隐宫手上的亲人报仇的时候到了。杀了她，蚀会立刻在你我面前殒命。”
　　“叮——”林砺的剑一分为二，手中只余断剑。除了炎铁刀，没有哪样兵器有如此威力。
　　刘雨枭趁机夺回暮晚，吴寻将林砺拦在身前。
　　“吴大哥，刘大哥。”暮晚笑了起来，只是声音虚弱而无力，但那份喜悦却让人能真切感受到。
　　蚀闪身出现在刘雨枭身边，他丝毫没有看刘雨枭，只是将目光全部灌注在暮晚身上：“你怎么样？”
　　“哥，我没事。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喂我吃了催蛊的药，你要小心。”
　　“龙牙玉髓丹还有吗？”
　　“留在木屋里了。”
　　蚀解下腰间的玉瓶，“喂她吃三粒。”这话是对刘雨枭说的。说完看向李泉，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林砺：“吴寻，你知不知道她是蚀的亲妹妹？”
　　吴寻背对暮晚，暮晚看不见他的神色，紧张地听见他说：“用一个弱女子作要挟，青城派何时变得如此小人行径？”
　　林砺冷笑：“放眼武林，谁能打得过蚀？这是最好的办法。”
　　“把她交出来。或者你自己动手，杀了他，神隐宫就完了。”林砺一字一顿道。
　　“你先问过我手中的炎铁刀再说。”吴寻淡淡道。
　　他们四人相斗，刘雨枭替暮晚诊脉之后，面露担忧。
　　“刘大哥，不要告诉他。”暮晚了然道。
　　“如今是蚀在帮你续命吗？”刘雨枭问出心中的猜测。
　　暮晚点点头。
　　刘雨枭眉间忧色更深。
　　吴寻势必要报仇，可是暮晚又需蚀来续。暮晚死，蚀死。蚀死，暮晚亦不能活……
　　这是个解不开的结。
　　蚀攻势迅猛，六芒星阵还未完，没了暮晚这个顾忌，他招招毙命，将李泉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李泉即将必死无疑之际，蚀忽然内力一空，瞬间又充盈起来。
　　他来不及疑惑，一掌劈下去。
　　这时，所有人同时感到一股深不可测的内劲出现在周围，蚀的掌下已空无一人。
　　“又是你。”蚀认出了他，又是那个灰衣人。
　　灰衣人一掌劈晕了李泉，身形如渊渟岳立，声音似幽谷洪钟：“你不能杀他。他的手下正守在雀漉山，只要他一死，生死符便会化为灰烬，他的弟子便会依照他的命令点燃雀漉山的炸药。”
　　蚀闭了闭眼，体内一股又一股外力乱窜，时有时无。
　　灰衣人又道：“刚才他在这位姑娘的身上撒了药粉，你先中蛊毒，此药粉名牵机，专为触发你体内的蛊毒。”
　　“牵机？”蚀勉力站定，“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灰衣人道：“神隐宫的仇人罢了。”
　　“那你为何要出言提醒？”
　　“你并不是我的仇人。”
　　蚀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便是让神隐宫从江湖中消失。”灰衣人不像在开玩笑。不过江湖之中许多门派都想消灭神隐宫，却没人能如此有自信，“这位小姑娘命不久矣，你想救她还是救神隐宫？二者你只能选一个。”
　　蚀擦了擦口中溢出的鲜血，“我命由我不由天，两者我都要救！”
　　从蚀开始发作，暮晚就已经感到不适，知道蚀震不住心头血，暮晚才没能忍住双蛊带来的同样疼痛，昏了过去。
　　吴寻将刀抵在林砺胸前，并不下杀手。身后忽然传来刘雨枭唤暮晚的名字，便收起刀。
　　“她怎么样？”
　　刘雨枭这次真切地感受到吴寻对暮晚的不同情谊，安慰他道：“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蚀牵挂着暮晚，却也不能任由灰衣人助敌人一臂之力。
　　六芒星阵久久等不到月神之力，终于寂灭。蚀的瞳孔紧缩，神隐宫的防线崩溃了！
　　阴诡神秘的灵山神隐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熄灭了亮了数百年的玉璧之光，笼罩在月宫之上的满月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弦月面目，娇嫩的紫阳花一朵朵枯萎成泥土，各个分舵弟子结下的阵法忽然全都消失，中原武林同盟蜂拥而上，神隐宫弟子的紫衣全被鲜血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月神！”
　　“月神！”
　　“月神！”
　　无数哀嚎而虔诚地声音在灵山上响起。
　　蚀沉痛地听着这些声音，脸庞上的万年冰川碎裂成一瓣瓣紫阳花，身上迅速流失的灵力不断地告诉他：你败了！你败了！你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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