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咖啡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看完电影。明明是喜剧片，电影院里笑声不断，只是林夕全程都没有多余的表情。董乐乐咀嚼爆米花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不时瞄一瞄林夕在光影交替中的侧面轮廓。
　　董乐乐很想跟林夕道歉，其实她也没有对不起他，只是刚才她确实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他一定在心里鄙视自己。企图“染指”未成年学生这种事，确实太不堪了！
　　正当董乐乐绞尽脑汁措辞的时候，车开到了董乐乐家楼下，林夕意外的开口说话。
　　“你和你学生真是无话不谈。”
　　“啊？”
　　“你大学时候暗恋过的人，他把你当朋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
　　董乐乐被噎得无话可说。
　　“我认识吗？至少见过吧？你们学院的？”
　　“嗯…是。”
　　林夕没来由的感到焦躁，声音里夹了怒气。
　　“真不公平，你对我简直就是一览无余，我对你呢，一无所知！”
　　有这样滥用成语的吗？董乐乐想笑，因为林夕的话听起来像一个小朋友在吃醋较劲，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董乐乐转过头，直视林夕的眼睛，但是隔着镜片，看不真切他的神色。
　　“林夕。”
　　“怎么？”
　　董乐乐深吸一口气。
　　“他其实就是……”
　　“算了，陈年旧事，我不想听！”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被林夕粗暴的打断，董乐乐只好讨好的说。
　　“现在你都知道我更劲爆更隐秘的事情了，多亏了你，我才没有走上歧途。以后，我保证不跟你隐瞒，你别生气了。”
　　看着林夕的车离开，董乐乐松了口气，刚才差点就说了。
　　耳畔是初夏夜里千篇一律的“唦唦”声响，那是清风和黄葛树树叶的絮语。
　　两年多了，为什么还是这个人？

　　“董乐乐！你磨洋工呢，把菜刀给我！”
　　薛小月从自己手里“夺过”菜刀，董乐乐才意识自己走神了，小声跟嫂嫂道歉。
　　“乐乐，切菜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不然很容易切到手。小月就是嘴太厉害，明明心里是担心你受伤。来，帮我把这两个土豆去皮。”
　　今天中午小聚在董乐乐的屋子，是李钰牵头的，冯晨工作的事情，柏文清没能帮上忙，李钰觉得有点对不起薛小月两口子，怕薛小月怄气。
　　李钰掌勺，董乐乐申请做墩子，薛小月只好接受洗碗的任务了。
　　董乐乐自己做饭也有大半年了，本来想露一手给姐姐们瞧，没想到还是被当成小孩照顾。
　　“最近工作忙？你看起有点疲惫。”
　　“是有点。”
　　董乐乐哪好意思说，是因为想男人，所以没睡好。
　　“尽快找个人谈恋爱，说不定会变精神！生活和工作要分开，下班了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情了，你这个年龄，抓紧时间谈个恋爱才是要紧事。”
　　“是啊，正在努力中。”
　　“你别一口一个努力的，拿出行动来！我和李姐把身边的好资源全给了你，你倒好，现在还单着！”
　　这顿午饭是在开导与数落董乐乐的声音中吃完的。

　　林夕一有心事，就会彻夜睡不着觉。幸运的是，他工作很忙，世界杯也开打了，他决定放弃睡眠。
　　在林夕被派遣到北部分店之后，采购部的经理就让部门的前辈带他熟悉业务。林夕本来学东西快，加上做事认真，很快上手了。
　　这次结识的经销商爽快健谈，签完合同，马上要请客吃饭，完全不给人机会拒绝，还马上电话拉了几个大腹便便的朋友作陪。不到十个人，一桌够二十人吃的大鱼大肉。一顿饭下来热热闹闹，林夕和同事没被灌太多酒，多亏他那几个朋友之间轮番互劝。他们都是自己出来做生意的，以后说不定能够合作，酒过三巡，林夕忙着递名片，这几个都乐呵呵照单全收，还嚷嚷着给林夕介绍女朋友，又马上被反驳自己说小林这么帅哪会单身，林夕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晚饭后，一行人又去了KTV，当然不为唱歌。大老板点了最贵的一组包房公主，一人搂一个，唱歌跳舞喂酒。林夕看大家都尽兴了，搂着姑娘的腰踉踉跄跄走了几步。
　　“赵大哥，我头实在有点晕，出去醒醒酒。多谢款待，赵大哥是个爽快人，客套话不说了，咱们将来再聚！”
　　“好嘞，小林，你是小林吧…赵大哥也看好你。将来，将来多的是机会合作。慢点走，唉，看路，这位姑娘扶稳了。”
　　林夕觉得自己比他站得稳多了。出了KTV，他给了那姑娘200块小费，正想打个车回去看世界杯。

　　“林夕！”
　　多年不见，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爸爸以前的下属，柏文清，轮廓分明的国字脸，总是眼神炯炯。听说他当年受到爸爸事情的牵连，被革了职，后来离开了渭城。那几年，爸爸很是欣赏这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和他交好，经常请他来家里，两个人喝茶聊天下棋，他就在一旁听着两人指点江山，看两人棋逢对手。他觉得自己以后也能成为和他们一样的男人，顶天立地，古道热肠，风趣幽默。再过几年，他也可以和他们并肩，和他们对弈。如果生活一直这样平顺的话……
　　柏文清也一眼认出了林夕，爽朗的笑着过来和自己打招呼。他刚从KTV出来，和自己一样，浑身是酒臭汗臭。
　　“这不是林夕吗！我还怕自己看错了。”
　　“柏大哥。没想到你也在渡口！”
　　“太巧了！你该大学毕业了？在哪里工作？住哪里？”
　　不待自己回答，柏文清又激动的自顾往下说，一边亲昵地拍林夕肩膀。
　　“是个男子汉的样子。”
　　“都快…6年不见了，嫂子也在这里？”
　　“妈妈在西雅图，读了PHD之后留校了。”
　　“我怎么敢忘了嫂子是学霸！”
　　“她是会学习，可是技能单一。后来发现同样是学霸，李姐却厨艺了得，她终于承认下厨也得靠天分，干脆自暴自弃更少进厨房了。”
　　“哈哈，林哥也常常跟我抱怨，说周三到周五吃食堂，周末下馆子吃两顿，打包的东西周一周二吃！”
　　喝多了酒，见到老友的孩子，一时嘴快，说太多了。柏文清留意着林夕脸色，赶紧拉过他。
　　“走，到大哥家里看世界杯，边看边聊。让你李姐也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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