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妖一道 贰拾叁

　　飞渡闭上眼，再去看自己的心中的世界的时候，那条红色的巨龙在漫天的星空中渐渐远去，留下的，只是夜色的静谧。
　　转身，他看见的是在自己的面前，倒影在水面上模糊的面容，看不清楚是乱云，还是怀芳。
　　“飞渡，我喜欢你，你感受到了吗？”
　　那个在一千年前轻轻在他的耳边回荡的话语，此刻再次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乱云的画笔在画布上挥舞着，在有些沉重恍惚的视线中，挣扎着将自己看到的场景一幅一幅的挥洒在自己的面前，红色的巨龙，英俊的飞渡，拂尘的男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一幕一幕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的场景。
　　渐渐的，她感到自己手中的画笔越来越沉重，可是，当她越要勇气力气去紧握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去失去的紧握的勇气。
　　咚……
　　一道剧烈的疼痛在她的脑后散开。
　　“乱云，乱云……”
　　朦胧中，沈乱云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是，当她想要去看清对方的时候，四周的黑暗中却没有任何身影。
　　“乱云，醒醒，醒醒……”
　　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在继续，沈乱云挣扎着，不断的转身，可是，四周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外，再无任何人影。
　　“沈乱云，醒醒，醒醒……”
　　她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然后，簌簌的碎裂声清脆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啊……，”一阵刺骨的寒冷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
　　然后，一道耀眼的光芒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她本能的用手去遮挡那道光芒。
　　“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
　　一个模糊的面孔在她的视线中渐渐的清晰开来。
　　“怀芳，是你啊！”
　　乱云看着静怀芳长长地舒了一口说。
　　然后，她又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看看四周，好像不是在家里。
　　静怀芳似乎看出了沈乱云的迷茫，看了她片刻说道：“早上看到你倒在地上，吓死我了，所以赶紧把你送到了医院，刚才你一直在喊飞渡的名字，你昨天晚上怎么了乱云？”
　　静怀芳确实好奇，早上地上散落的油画，倒在地上的乱云，着实的吓了她一跳，她怎么也不明白，沈乱云究竟在想什么，白骨，飞渡，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还有天空中红色的巨龙，一个搞摄影的，怎么满脑子都是奇怪的想法，但是，看到乱云倒在地上的样子，她还是赶快的叫了120，知道刚刚醒来，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乱云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了。
　　“没什么，想男人了！”
　　乱云白了静怀芳一眼，“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干嘛大惊小怪的啊！”
　　“靠！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静怀芳看着沈乱云一张没心没肺的表情，突然笑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的，飞渡说呢，我的摄影也就那样，不过我的油画呢，也还是那样，但是呢，特色，知道什么是特色吗？就是我这样的，所以啊，我一定要给他搞个特色的让他看看嘛，所以昨天晚上就借着酒劲挥洒了一通！”
　　沈乱云看着静怀芳说：“李白借着酒劲作诗就诗仙，你看我是不是画仙啊？”说完，用手臂撑着身体想要做起来，忽然手上一阵刺痛，吊滴的针头在手上划了一下。
　　“有病啊！”
　　静怀芳紧张的骂道！
　　看着吊滴管里的红色血液，沈乱云突然将针头拔掉，血珠缓缓的从真空浸出在她的白皙的手臂凝结成一枚小球。
　　“是啊！”
　　沈乱云轻轻的说：“你看，好看吧！”
　　静怀芳没有理会她，伸手在床头的抽屉中拿出棉签压在针痕处。
　　“知道吗？昨天晚上在画那条龙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颜色才能那条龙看起来格外的妖艳美丽呢？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想明白，现在，我忽然明白，原来鲜血有时候也是可以作为画的颜料的。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一个场景的，说是在意大利有一个画家想要让自己的油画显现出地狱的颜色，可是，好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找到那种颜色，直到有一天夜里看着他那副没有上色画作的时候，他听见了来自地狱深处的撒旦的召唤，于是他拔出那柄他最为珍爱的黄金佩刀，割裂自己的手腕，然后醮着新鲜血液给画作图上颜色的时候，地狱的天使在他的面前忽然挥舞着手臂，锋利的牙齿镶嵌在了他的咽喉中，那天夜里，他看见了自己追求的颜色，以前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故事，现在才体会到那个男人当时的想法，怀芳，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吗？如果可以，我也想给飞渡留下鲜艳的颜色的。”
　　沈乱云看着静怀芳的眼睛，她在说每一个自己的时候，脑海中都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场景，空旷的草地上，枯萎的，腐烂的，然后生长的，繁茂的广袤，曾经动摇整个时代的英雄，曾经挥舞着战刀勇士，在生命的最后仰望着天空，白云，蓝天，倾盆而下的大雨，挥挥洒洒的白雪，然后，在阳光线，身体开始腐烂，盘旋在天空的乌鸦，秃鹫，在黄昏的时候享受着人类的欲望留下的盛宴，时光在继续，明月在转移，唯一不变的是大地上散落的森森白骨，游走在黑暗中的亡魂，黑夜里张着巨口的红色身体，蓝色眼睛，愤怒，贪婪的妖龙，但是，在自己对着怀芳讲述这些自己见到的真实的时候，从怀芳的眼睛肿，乱云看得出，她一定是认为自己疯了。
　　“你以为你是梵高啊！”
　　静怀芳有些生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后悔，的确，乱云的固执是有她的道理，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有人认可她的作品，但是，她是那么的投入，那么坚信自己的作品是那么的可以打动人的内心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所以，她一直在坚持，现在，一个商人，一个她静怀芳，沈乱云都都喜欢的男人说她的画是那么的好，对于一个等了十年的女孩来说，过去十年的等待，十年的煎熬，值了，即使自己不能够成为那些她曾经艳慕的大师一样让全世界都记得自己，那么，也许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喜欢自己的作品，记住自己的作品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因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爱情，可是让理智的人智商为零，可以让智商为零的女人为之疯狂，所以，如果没有疯狂过，那么，爱情，还不曾出现在你的世界中，当她出现的时候，即使生命以此为中介，人生也是一种完美。
　　乱云此时就是这么想的吧！
　　静怀芳摇摇头，自己来北京这么多年了，自己究竟追求的是什么呢？她忽然迷茫了，在那一刻，她忽然好羡慕乱云。
　　“在想什么呢？”
　　乱云坐在床上，阳光懒懒的散落在她的叫上，她淡淡的说，似乎并不在意怀芳是否回答自己的问题。
　　“忽然好羡慕你！”
　　静怀芳看着沈乱云淡淡的说。
　　“是吧？”
　　仰着脑袋看着窗外的淡蓝色牵牛花沈乱云笑着说：“我也觉得我挺让人羡慕的，你看我，人又好看，身材又好，还能挣钱，我怎么也想不出看见我的人不羡慕我的理由哦！”
　　“可是你知道吗？”
　　沈乱云忽然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说：“可是没有过爱情啊，怀芳，我没有爱情，而你，你至少爱过，对吗？”
　　“夕颜。”
　　静怀芳看着窗外的蓝色花朵淡淡的说：“你知道她的另一个名字吗？”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沈乱云笑着看着静怀芳说：“我以为你只是对别人家的账目精熟于心，想不到你也会多愁善感啊？”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静怀芳没有回答乱云，转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阳光中蓝色的夕颜花口里轻轻的念着，过了许久，她转过身，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说：“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呢？不过是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总是无奈罢了，所以啊，久了，也就习惯了，当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曾经让自己心动的人和事的时候，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叹了口气之后，她看了看乱云，有转过身看着窗外满是绿荫的路上，蹒跚的老人，恩爱的情侣说：“也许现在走在一起的他们是相爱的，可是，在她们彼此遇见之前，在她们的心中一直以为曾经的那个让自己的热血沸腾的女孩或者男孩才是自己最爱的，但是，时间的洪流之中，如光影变幻，昨夜美丽的夕颜，在阳光中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一念之间，深爱不过是一场梦？”
　　沈乱云坐在床上忽然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诗意了，可以去写诗了！”
　　静怀芳转过身看着乱云，见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原本有些愤怒的火焰竟然被她给洗灭了，“所以啊，现在你感觉自己忘不了他，或者有一天你见到更好，也许早已忘记他是那一段记忆中的人和事了。”
　　“说的容易，你一个女光棍，哪里知道爱情的甜蜜，爱情的痛苦！”
　　沈乱云白了静怀芳一眼，然后，忽然的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你不会是喜欢上了飞渡，怕抢不过我，故意让我放弃的吧？”
　　沈乱云瞪着静怀芳，原本她只是开玩笑的，却没曾想到在不经意的瞬间，她还是看到了怀芳眼神中的身说，虽然她可以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转过了身，但是，那种被人点破心事的神情她还是能够敏锐的捕捉到的。
　　“有病！”
　　静怀芳骂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见到个男人就按捺不住心中的骚动了！”然后她抬起手腕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今天还要去见一个客户，给你安排了陪护，晚上我来接你！”
　　“好啊！”
　　沈乱云笑着说：“难得休息休息，医院也挺好的，你知道吗？刚才的那个医生真的好帅啊！”看着静怀芳，沈乱云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不过此时的静怀芳显然没有心情和她这么闲聊，被她说中心事之后，站在她的面前，静怀芳的心中始终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那你多休息休息，少看帅哥，女孩要矜持，懂吗？”
　　在关上门的时候，静怀芳忽然转过身说。
　　“走啦，要不然这个月我们的生活费就没着落了！”
　　沈乱云冲着静怀芳办了鬼脸，看着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好累，这样的相处真的好像是演戏，感觉自己都快成影帝了，沈乱云嘟着嘴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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