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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早晨，盘颖被强烈的阳光刺醒，看了看时间，刚上午八点。尽管昨夜依旧失眠，她依旧撑起沉重的身体，去洗手间洗漱，然后换好了衣服。
不一会，手机便响了，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秦森，她手机里只储存了他一个号码。
按下接听键，秦森的声音传出来：“下来吧，我就在你楼下。”
“嗯。”
盘颖答应了，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准备锁门的时候，恰巧对面的一个女邻居出门倒垃圾。
刚一照面，盘颖便惊出一身冷汗，胖胖的女邻居面部也呈现出惊惧的表情。
盘颖一脸尴尬地朝她笑笑，电梯也不坐了，飞奔似的下楼。
“怎么跑得这么急？我们不赶时间。”看着气喘吁吁冲进来的盘颖，秦森递上一张纸巾。
盘颖接过，擦了擦鼻翼两侧沁出的汗水，催促道：“开车吧。”
看守所在城郊一座山里，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十五分钟。恰巧碰上了下班高峰，秦森把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盘颖疲惫地靠在车窗旁发愣，秦森突然开门下车，她惊讶地回过头，“你去哪里？快转绿灯了。”
秦森没说话，而是走进旁边一个小卖部，然后提着一大包东西上车。
刚好绿灯亮了，秦森边发动汽车边把刚才那一大包东西塞给她。
盘颖好奇地打开来，发现里面有一排酸奶，一盒好丽友派，一瓶红牛和其他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
她抬起头看他，他会意地向她笑了笑，说：“还没吃早餐吧，吃过了在车上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谢谢！”原来他刚跑出去是给她买早餐，盘颖心里有些感动，尽管她克制住没在脸上流露出来。
“拿着这个。”秦森又递过来一个工作牌。
盘颖接过工作牌，见上面写着某某报社记者，不由说：“这是……”
见她一脸不解，秦森连忙说：“我们毕竟不是家属，不能随便进去看守所的。打着记者采访的名号就方便多了。”
盘颖点头认同，吃了点东西，她倚着副驾驶座的靠背沉沉睡去。
车来到郊区的时候，外面的雨开始沙沙沙地下着，细雨下到车顶有细密的声音。
秦森本想叫醒盘颖，却又缩回了手。
车子绕过水泥厂的一排红砖土墙，便能看到一堵高高的水泥墙，墙头围着许多铁丝网，紧闭的大铁门前站着两个持枪把守的士兵。
车停稳，秦森取出一根烟点燃，刚抽了两口，盘颖醒了。
“到了？”
“嗯。”
秦森掐灭烟，跟盘颖一起下了车。他从怀中掏出两本工作证，对士兵说：“你好，我们是鹏城晚报的记者，我们想进去采访一个叫章兰犯人，已经跟你们李局打过招呼啦。”
其中一个士兵接过工作证看了看，转身进门岗处打电话，过了一会才出来说：“按照规定，只能让一个人进去。”
“这……”秦森皱了皱眉头。
“秦森，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盘颖从他手中拿过工作证，说：“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那好吧，我在车上等你。”
盘颖走进那道铁门，便有一位女警过来，把她带到一个小房子，又对她进行一番更加细致的检查后，她被带到了有着一排不锈钢栅栏的小房子前。
监狱里面很空，似乎其他人都到外面劳动去了。
女警站在其中一间房子，朝里面喊：“章兰，有人看你来了。”
一个穿着囚服圆脸女人正望着窗外发愣，闻声回过头。只见她疲乏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盯着盘颖，说：“你是谁？来找我干啥！”
女警回她：“这是报社记者，来这里采访你。”说完，她转过头对盘颖说：“你就在这里采访吧。有事就喊我，我在外面。”
盘颖点点头，女警便出去了。
空荡荡的牢房只剩下盘颖和章兰两个人。
盘颖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对章兰说：“你好！我是鹏城晚报的记者。我来这里是想采访一下有关南怀县女插画师被害一案的有关细节，听说自首的嫌疑人范增成是你男朋友……”
“你有什么事就去采访我男朋友啊，来找我干嘛？”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章兰打断，她心情似乎并不太好，黑着脸不耐烦地说：“我不想接受什么采访，有事你去找范增成去。”
盘颖紧抿下唇，半晌才说：“范增成昨天在看守所自杀了。”
“啊！”章兰惊愕得睁大双眼，颤抖着嘴唇喃喃地说：“他死了，他还是死了？”
盘颖看到她脸色铁青，瑟瑟发抖，不由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章兰边摇头边后退，神情惶恐地四处张望，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你怎么了？没事吧？”盘颖隔着铁栅栏想去抓住章兰，没想到章兰竟然发狂开始歇斯底里地乱叫，一边叫身子一边不停地哆嗦，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盘颖急了，恨不得立刻就打开进去抓她起来问个清楚。
外面的铁门“砰”一声打开了，几个女警和医生冲了进来，一个女警飞快地打开铁栅栏，剩下的几个女警迅速架起正在发狂的章兰，用皮带把她绑在床上，旁边的医生再往她脖子上打一针，章兰很快便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盘颖看他们动作熟练，似乎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带她进来的那个女警擦了一把汗，对盘颖说：“你可以出去。”
盘颖看这种情形也呆不下去了，只得跟着女警出去。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章兰她经常都这样吗？”
女警看了看她，说：“这里关押的大部分是毒贩，她们自己本身也有毒瘾，毒瘾发作的时候，神经失控会产生幻觉，我们都见惯不怪了。”
盘颖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刚才看她并不像是毒瘾发作的样子，反而像是真的看见了什么。
盘颖出来的时候，秦森正摇下了车窗，倚靠在窗边吸烟，一抬头，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秦森看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掐灭烟，焦急地问：“问出什么了吗？”
盘颖沮丧地把录音笔递给他，说：“你自己听。”
秦森打开录音笔，却只听见章兰抓狂的嚎叫声，不由拧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盘颖叹了口气，说：“她是个吸毒人员，毒瘾发作的时候，精神本来就不太正常。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盘颖隐约回想起什么，刚想去捕捉却一闪而逝，来不及细想，已经径直走远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今天白跑一趟，两个人都很无语。
盘颖默默地坐上副驾驶座，秦森也不吱声，只是焦躁地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不爱说话，她也不爱说话。沉默的人在车厢内总是形同虚设，只有散乱的思绪在蓝灰色的香烟中翻来翻去。
终于，盘颖忍不住打破沉默，“秦森，现在该怎么办？”
“别担心。”秦森把烟头扔出窗外，发动汽车，说：“先去吃饭，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看。”
盘颖不由挺直了背，两眼睁得大大的，尽管她很好奇，但还是按捺了，毕竟已近中午，大家都饥肠辘辘了。
秦森带她去吃饭的地方是开在山村中的一家农家乐饭馆，这个农家乐在附近地带还比较有名气，因此来这里吃饭的人也特别多，有一部分是固定的客人，有一部分是慕名而来。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大厅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了一壶茶就走了。
秦森拿起菜牌认真地在看，盘颖却没有吃饭的兴致。饭店嘈杂的人声让她有些走神，她的视线越过人群，停留在不远处的一个水塘边，那里有几个小孩子在嬉水，旁边卧着几头悠闲的水牛。初秋的田野里到处盛开着黄嫩嫩的油菜花，仿佛是一条巨大的大黄绿相间的地毯。
一阵凉爽而带着田野清香的风吹到脸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盘颖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吃些什么自己点吧。”秦森把菜牌递给她。
盘颖刚接过菜牌，就感觉到后背有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过来，这种感觉让她的背脊骨一阵阵地发麻。
她本能的扭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那个身影像是在哪里见过？
盘颖皱了皱眉头，一丝不详游蛇般蹿上心头。
秦森诧异望了她一眼，诧异地问：“你看见谁了？”
“没事。”盘颖摇摇头，努力把心头的不安压下去。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自从上次被催眠后，看什么都觉得充满了危险。
点好了菜，服务员把菜牌拿走。秦森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然后转给盘颖，“这是我在论坛上发现的一个热贴，楼主讲述的是他大学暑假做兼职时发生的一件事，虽然他没有提到李疏桐的名字，但是我觉得应该跟她有关。”
“真的？让我看看。”盘颖听了他的话，顿时起了好奇心。秦森打开的是一个本地的论坛，论坛的内容五花八门，那个帖子发表在杂谈上，由于楼主讲述的内容非常匪夷所思，所以回贴也非常踊跃，于是这个贴子便被版主置顶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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