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

　　才放下笔，方晓的手机开始震动，工作了这么久，还是改不掉手机不开铃声的习惯。

　　“喂，岑姐？”

　　“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啊，叫什么岑姐，叫姐姐，多好听。对了，我家里打电话来有急事叫我回去，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刚刚没来得及打电话给你说，今天麻烦你咯。”

　　“没有没有。”

　　“那好吧，就这样咯，拜拜，明天公司见。”

　　方晓还没有回答，电话就在另一头被挂掉了。

　　换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方晓像往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上，疲惫得睁不开眼睛，才渐渐入梦。

　　岑意挂掉电话，加快了车速，夜灯像一颗颗彗星，留着尾巴快去后退。车停在一家私人医院的停车库。岑意快步走进电梯，按下最高层。医院的电梯并没有想象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反而异常清新，让人颇为舒服。岑意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早有人等候在电梯门口，身形有些熟悉，但是低头恭敬的样子让岑意并没有多想，这人引着岑意来到一个房间前。

　　岑意轻轻推开房门，一位老者的身躯竖在一张大床上，显得格外单薄。各种仪器分析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最后的期限。同时一个挺拔的男人站在微微打开的窗帘前，用你一双凌厉的眼光望着窗外。

　　“你不该任性的，安家公子的电话你应该要接的。老爷子拖不起了，岑家也拖不起了。”黑影从喉咙中发出声音，好像雄狮攻击前发出阵阵低吼。

　　“哥哥，你不是很厉害的吗？爸爸刚躺在床上，你就要妹妹来做牺牲品了？不说你于心何忍，你有什么资格？”岑意的声声质疑仿佛已站了上风，可事实往往未能尽如人意。

　　“哦……是嘛？我没有资格。我优秀的妹妹都没有认出带你过来的那个人是谁吗？你都没想过你公司里一向以严谨著称的中年男人怎么会在工作上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岑家大哥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妹妹一向要强，再坚硬的时候总有一丝致命裂缝。

　　岑意失语，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拳头。

　　“你只要同意和安家那唯一一个儿子结婚，后面争权夺利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安心做你的小管理，至于你和公司的那个小女孩，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凌厉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在仿佛静止的时间中，等待着回应。

　　岑意的武装在最后一刻全线崩溃，徐徐开口：“你以为我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的吗？我答应你，不过，安家的产业我要全面接收，至于岑家的家业，我也是岑家的人，岑家如今不过是树大招风加上老爷子躺下后人心不稳，这棵大树倒不了。”岑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

　　第二天早上到了公司，方晓听雅致说，岑意破天荒的请了假，而且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了，出游就由雅致带着大家去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特别操心。

　　方晓心里闷闷不乐，听说岑意不去了，对这次旅行一下子失去了一大半兴趣，这一周的工作也在机械运转中度过，无奈推脱不掉，只好随着大部队出发。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方晓在家收拾行李，敲门声突然响起，声重而急促。方晓走到门口，打开门上的小窗，什么也没有。方晓不敢开门，法制在线栏目的一个个杀人案件在脑海中浮现。
　　“方晓你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啦！”方晓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然将门打开，岑意满身酒气地扑倒在方晓身上。

　　“姐姐？”方晓试探性地叫出了口。

　　“好乖啊。”岑意的声音显得很慵懒，方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房门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关上，岑意的手不安分地抬起来，从方晓的腰一寸一寸向上掠夺。
　　“你……唔……唔……”

　　方晓刚要开口，就被岑意吻住了嘴唇。方晓脑海中挣扎，逃脱这一类词已经不知所踪，岑意的动作却越来越放肆。

　　天快要亮了，闹钟打破宁静，显得异常刺耳，方晓习惯性地弹坐起身，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看着岑意也正看着自己，方晓俯下身。

　　“早安吻~姐姐。躺会儿吧，我给你打热水洗澡。”

　　“一起嘛~”

　　“洗完一起吃早餐。”

　　“好吧……”

　　吃过早餐，收拾好行李，两人直奔飞机场，人都到齐了，登机时间无误。在飞机上，岑意翻着杂志，方晓靠在岑意的肩上睡着了。雅玟望向熟睡的方晓，神情复杂。

　　同事们不慌不忙地准备着烧烤，打闹嬉戏声被海浪带向远方。岑意左手端着一杯酒，右手牵着方晓的手，渐渐远离人群。

　　日近黄昏，天际的灿烂一点点地消失，岑意找到一处静谧，和方晓一起坐在浅滩的礁石上，望着夕阳余晖，脸上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温度。

　　“晓晓。”岑意的手搭在方晓的肩上，撩动着方晓的头发，方晓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嗯？”方晓偏过头，看着岑意，一脸期待。

　　“这次旅行回去我就要结婚了。”

　　方晓先是一愣，从岑意的怀里挣脱来，站到水中，脸上布满了疑惑，恐慌，不知所措。

　　岑意站起身来，把杯子在岩石上磕碎，用手握住狰狞的杯口，鲜血一丝一丝往外渗。岑意向前两步，抱住方晓，方晓想向后退，却挪不动脚步。

　　“晓晓，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都是我最放松，最自在，最快乐的时候。”

　　岑意停了下来，方晓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开始呜呜噎噎地啜泣。

　　“我不想伤害你，却忍不住靠近你。有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我不得不做出选择。但是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岑意走上前去，抱住方晓微微颤动的身体

　　“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吗？！”

　　方晓言语中带着愤恨，紧紧抱住岑意，在岑意的肩膀上用力咬下两排齿印，又用力推开岑意，看着岑意脸上的泪痕，又看了看岑意受伤还在流血的伤口，方晓咬了咬牙牵过岑意的手向人群跑去。

　　简单的处理伤口，岑意的手并无大碍，方晓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同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方晓被岑意手上的伤吓到了，任由她呆坐在一旁。

　　岑意自由切换，又将结婚的“喜讯”公布给大家，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每一个人的祝福，眼睛却望着方晓的背影。

　　气氛悄然发生变化，众人并没有在意，方晓想一个人先回了酒店，岑意追了过去。

　　“晓晓，你去哪儿。”

　　“别跟着我，大家都在等你。”

　　“你……”

　　“我没事儿，就想一个人呆会儿。”

　　方晓转过身走了，岑意并没有听方晓的话，只是打电话给雅致交代了几句，便跟在方晓身后，也不敢上前。

　　“我们回到陌生人好不好？”方晓打开房门，走进没开灯的房间中，转过身对门外的岑意说。

　　“晓晓……”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喜欢现在的我们。”方晓没有关门，只是走到床边，猛然倒下身去。

　　岑意一整晚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第二天的活动两人同时缺席，同事们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在雅致地带领下嗨了一天，为了赶早班机，早早地回到各自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方晓收拾着房间，连同岑意的行李也一并打理好，岑意看着正在锁箱子的方晓，从身后将她抱住，几乎失声地说道。

　　“求你，做我的伴娘好不好。”

　　“好。”方晓没有转过身，岑意看不见方晓脸上的冷漠，只觉得抱住的只剩下空空地躯干，在拥抱中瑟瑟发抖。
　　【方晓日记】
　　事隔已经多年，等我再翻到这本破旧的日记时，回忆起那些拼命埋入尘土的画面，还是忍不住颤抖。
　　从答应岑意做伴娘的那一刻起，时间都变得恍惚，以至于被牵走试伴娘礼服，听伴郎谄媚的话语，回荡在大厅的结婚进行曲，都是那么模糊。
　　在把那个小小的U盘插入联通银幕的电脑，点开唯一一个做成视频的照片集，延迟播放，走出大门后，整个人无比地清醒，清醒到可以听见礼堂中的混乱，清醒到可以模拟岑意寻找我的眼神。
　　我不愿意再权衡她是否真的喜欢过甚至爱过……过去的那个我。
　　也许我们都没有变过，只是有时合适相逢相拥，有时合适背离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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