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大家都为自己的那一点芝麻谷粒凝神筹思，对兰谷青振聋发聩的话也不在意，也无心去听,只顾忙着计算按这分配方案，今后自己能得多少,有的与刘子平询问,有的急向王善来提要求……王善来手捏着那份分配方案,一个个细细作答.兰谷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王善来叫道,“分配方案每个人发一份下来,让大家仔细考虑看个几天,这是几重要的事.像老鲍说的,是与大家切身搭肉关系到吃饭的大事,怎可这样说说就能做下的？”
　　众人都觉得该当如此。.王善来说好,便即动手抄了一份,让大家传阅.到了兰谷青手里,兰谷青认真地看了起来，见坐在一旁的肖生也不探头来看，呆头鹅一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忍不住用肘臂撞了撞他斥责说,“肖生你别这傻,要帮自己那点算算,也提提要求.”说着转过头去,一脸慎重看起来.
　　王善来对大家反映强烈的挂号费、检查费、西药费抽成都稍微往上提了提.
　　老鲍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现在大家心中都有底了,对这份分配方案都达成了共识,那么便落实下去,局里要求明天就要交上去的.”
　　王善来也说大家意见都提了,能给的也都给了,就此通过,省得老开会,大家也烦,好？说着笑起来.
　　兰谷青手臂一压说：“不行！这快落实下去什么用意？这大的事有这简单的？要叫人别吃饭了？像肖生这些人什么都不知,也想不到这份东西的重要性,总要让他们拿去照业务算算,不要说做来做去算出来只有一二百元，连吃饭都不够.”
　　大家也都称是,需得再探讨.兰谷青又说：“方案订出来后也要试行一二个月的,看是否合理，然后才可通过.不试行段时间,到时哪个人没饭吃谁负责！”
　　王善来说：“反正大家人自己有几业务都是知道的.肖生不知么，刘子平你告诉他,这订出的方案我们也是考虑周到了的，上下变动不会太大.”
　　兰谷青见王善来如此固执己见,也加重了口气：“像手术费,只有30%,一个月有几个外伤病人？让大家怎做做？”
　　“好好,就改改，依你以前在木樨做时的提成,35%.”
　　盘谷青更怒了,“大家不明白,医院为什么会亏！亏了这么多,十四万！是怎么亏出来的？亏的原因是什么？亏到哪里去了？至今大家都不知道.”
　　“诺！刘子平财务已公开了喂！大家都去看过了.”王善来说.
　　那墙上贴的财务报表早已撕去,月云说：“我们有好些未看懂,怎就撕去了？”
　　王善来说：“外人走来，这贴着难看.”
　　兰谷青说：“难看什么，村里的财务公开贴在公告栏上都一年了,难看了吗？现在各个单位都有财务公开栏,各个部门都要求这么做.我们这贴着就难看了？”
　　王善来面色沉郁,眼瞧着脚地说：“医院亏，主要是医院开支……”
　　“有哪些开支让医院亏得这多？”盘谷青步步紧逼,穷究不舍.
　　“水电费、招待费等等这些都公开了的.”
　　一直没说话的宁勇也怒了，喝道：“你这也叫财务公开？你去看看大街上,贡坝村的财务公开！你别说开支、开支，将它一项项列出来！”
　　小雷、月云几个也纷纷说道：“那些招待费,吃了几回,招待了谁,都一一列出来呢！补贴谁哪个月拿了几,什么费什么差旅费报销了多少都公开出来哩！让大家监督.”
　　“你就这么说亏、亏、亏,就压低大家工资,做得下去的？”宁勇火大了.
　　兰谷青一拍桌子，喝道：“医院亏的原因不公开出来,你就别想做全浮！”说完转身就走了.
　　会议至此,只得散了.
　　夜已深,满天繁星.宁勇、颜俊、肖生跟着兰谷青回老宿舍.
　　兰谷青说：“那几个女的,一听到是局里的命令,就指望王善来将提成给她订得高些,没一个出来反对.还是宁勇那话有用.”
　　宁勇悻悻说：“当时,我听得真的很火,平时我也是说不出的.”
　　兰谷青说：“大家心中都是很气愤的,只是无人说.如果都能像你一样,讲几句有力的话就好了，话不用多,只要说出心内的愤恨就行了.”转头对一旁的肖生说,“肖生,你也要说说的,没嘴巴怎行,只能受人欺.”
　　肖生点点头.
　　兰谷青又说：“医院亏得这多！我这几天才知.先前医院的事,他也从不来问我,我以为他做得很好,想不到说不到一年亏了一万二,连以前的糊涂帐加起来,总共亏了十四万多,背着这么一大笔烂债,我们还有什么出路？上次关于宁勇的事,他来问我,我要早知道医院会亏得这么多，我那天更要发冲天大火.亏了什么都没有,工资还要拿不到.”
　　第二日,大家来上班,却见老鲍叉腰站在大厅中央破口大骂全浮动工资制.大家听的莫名其妙,这做全浮动工资不是你老鲍要极力推行的吗？怎么反悔了？不和王善来一鼻孔出气了？真是奇哉怪也！
　　只听得老鲍骂做全浮就是让大家在病人头上“杀猪”,黑了心肝昧了良心,坑蒙拐骗病人的救命钱……又骂到医院公医造假、焝检乱检.
　　兰谷青说：“公费医疗报销是每个地方都这样做的,只要做的别太出格,公医办也不会追究.反正用的还是自己的钱.”
　　老鲍骂道：“这局里叫做全浮就做全浮？凭什么要做？全浮大家别通过，看他所怎做做！”
　　兰谷青侧了眼看他，说：“你们领导小组干的好事.”
　　老鲍骂道：“领导小组算个屁，什么全浮,什么分配方案,大家别通过！看他俩能怎的？”
　　兰谷青说：“现在主要是要找出亏在哪里,为什么亏了？这好的业务怎么会亏？要亏又怎么会亏得这么多？”
　　老鲍嗯嗯称是,手拍大腿叫起来：“有我老鲍在这里一天,我就要管到底！”
　　兰谷青继续说道：“这里面是肯定有问题的！是不是故意做亏了帐要做全浮？还是真的有一部分钱被人取去了？这要查出来的.”
　　“嗯！要查的,一定要查、剥皮剥入脚,查帐查到底.”
　　兰谷青痛心说：“老鲍！这医院落得这般地步，便是给几个粪块做没路了的,先是毛尼这奸,将医院搜刮了个干干净净,刘甬又是个死不囫吞的,只知吃喝,游西浪东.善来来接了这烂摊子，他更是个粪包,明明知道这是个亏损单位,来了即不知查帐,也不知截帐,现在越做越糊涂,我们做死差不多.”
　　老鲍哈哈大笑,咬牙说：“亏成这样，要他们负责，赔出来！中午开会我还要发火，来一次大爆发.当真是被人甩了耳光还得装哑巴？”直握了拳头恨声击打墙壁.
　　过了会，王善来下来对盘谷青说：“兰医师,中午大家还是要集合一下.因为不管怎样，这个全浮是局里拿出来的方案,我是要出去报局里的.”
　　“好喂！坐一下就坐一下,看局里有什么指导.”兰谷青说着自走回了办公室.
　　“哦！反正大家坐一下.”王善来强调，又走到各科室通知每个人.
　　老鲍与兰谷青面对而坐,说：“善来这死人头真没用,兰谷青你要扶扶他，局里是把希望交给你了的.”
　　兰谷青摇头说：“王善来这个人是扶不起的阿斗,左耳进右耳出.职工提建议,他只说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到现在也没做出一件像样的事来.每天看他忙忙碌碌,晚上也十一、二点钟才上去睡觉,就不知他脑子在想什么,别人无法帮他,想帮他也是自寻烦恼，口说干了,心灰了.”
　　老鲍哈哈大笑,低声对兰谷青说：“那么为了大家人,自己坐上去代替了他？”
　　兰谷青更是摇头,“没意思,我兰谷青还会在这种地方瞎搅和？那也太没价值了.”
　　老鲍拍手嘻笑,直笑得鼠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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