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作者: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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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肖生小舅自接受肖生一帮叔婶打官司之托后,就一直在策忙此事了,请律师找证据。从人送到木樨医院,再送出来抢救的这一路,都有了证人。可最关键的现场,村里证据取不到。每次叔婶出来就是怨怼气骂,而问他们证人有没有找起,又只抱怨说,现在事情落到这般地步,村里谁愿意站出来帮我们举证咯!
      让人心烦意乱的坏消息是越多越多传来。先是事件一出,那外家一帮人就大小都团结起来连夜背了大段木柴,毁坏现场。然后恶人先告状,去叫了派出所、乡政府画地形拍照。又假造现场,将一只肖生爸当日落在路上的解放鞋,放到肖生爸那条流道的顶上,造成人是从他自己那条流道上摔下来的。然后大肆制造舆论,推翻事实,说救人反遭咬,好心没好报,恩将仇报,以怨报德要天雷五轰之类的古言绝话,从枫坎到木樨一路方圆十里叫出去。亲戚朋友逢着机会就颠倒黑白说那日先明出去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晚上不给睡,句句逼他钱。更绝的是先明的一个弟媳妇竟说肖生爸是在那偷笋,被先明看到大喝一声,吓得人就从悬崖上摔下去了……说得有声有色仿如亲临现场。
      好像事实就是他们传扬的那样铁板钉钉了,人就是他自己摔下来受伤的,他先明是救人反被诬陷。村里某些落井下石、逢迎看势之徒也都倒向他们,为他们说话造势了。
      几叔婶说得都是对这官司流露出了灰心之意,感觉没多大希望了。几个婶婶说,现在他们是把什么事都推尽了,与他先明无关的,是我们恩将仇报,他先明做好事没好报。现在只能是我们一帮哥弟群赶到先明家闹了的……
      肖生妈听的事情一天天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人难受得只有说不出话来。这些个叔婶出了事就只会抱怨,也不知做什么,在村里就是装哑巴吗?让先明那一帮人黑白颠倒流言蜚语传得倒似事实就是如此,都好像他们成了受害人了,而村里又一个证人也找不来!满心的苦气,说不出恨不出!忧急着要自己回去调排找证,却又分身不能,当真是如坐针毡,这里发愁那里忧急,煎迫如欲绝命!
      直忍耐到星期五,肖生出来后,将照顾肖生爸之事与肖生交待了,然后,她便赶了最后一班车连夜回去。
      肖生守在病床边,看着沉沉睡去的爸,心中苦水泛滥,又忧又怕,真担心妈今晚回去到先明家闹,难测凶吉。
      一晚上就没安心睡去。爸又时时醒来,要扶他上卫生间,想拉又只能拉一点点,回床躺一会又要拉了,那便意便似拉之不尽,只好蹲坐在马桶上。
      肖生爸漠然着一张扁蹋扭曲变形的脸,望着窗外满天星斗,问肖生这是什么地方。
      肖生心下哀叹,说:“这里是县医院了,你弄伤了,都在这住院快一个月了。”
      肖生爸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响了。过了会,蹲着欲站起来,却怎么也撑不起身。肖生忙去扶他起来,一走动,那肋骨断处就痛得钻心,只能扶着慢慢挪回房里,肖生半拉半抱的把他移到床上,安歇下。
      过了会,肖生爸说:“你妈回去了?”
      肖生应了。
      肖生爸叹着气说:“我叫她别去的。别去他家里,怎么能到他家里,出了事哩?”言语中尽是苛责担心。
      肖生更是担忧得睡不去。
      幸好第二日早上,肖生妈就出来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才得以落地。面色却十分的难看,满脸愁容病态,说起昨日回去之事。
      在外墓用三叔小叔公公家,几个婶婶就决意要去先明家闹。公公死也不肯,哭了老脸直怕出人命。几个叔叔也觉得不可,怕以后他家人出什么事,也闹将到我们头上。我是说要去闹,也让外家人心有所惧。以前先富开拖拉机搭杨兰,车翻了把杨兰大腿骨压断了,杨兰爸兴起就拿斧头去先富家见东西就劈,先富吓得就赔了钱。那个还不能是先富负全责的,但兴起去闹就让他付了全部医疗费一万多元钱。我们这个是有眼睛的都看到的,人就是先明害了的,还不去闹,便这样让人好欺负。
      肖生妈说得又苦又气。肖生爸看到肖生妈,心就安定了,咧着掉了门牙的嘴笑了说:“那兴起用斧头去砍,先富怎不吓的。”
      肖生妈说:“我们哥弟三四个,赶去一闹,破落户做一次,先明也当然会怕了。便是一帮哥弟不团结,被人欺负。”说着就心伤。过了会,又说起去找人取证的事。对当日在木樨桥头在场的村人都去问了,他们也都说事实是先明亲口承认了的,把翊资弄伤了。但我问他们能不能帮我证明,就都摇头不肯了。
      “我又去找马水,叫他将当天送更兰去包依口村的,一路更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告诉我。他也都很详细地说了下来。那日他搭更兰下去,问她什么事,她就哭着说是她先明把翊资大伯弄伤了要出松坪了。又说没钱,叫马水借他,马水也借了她两百。她一路就哭着,拿了几件先明换洗的衣服。我问马水能不能把这些她说的话给我证明下,他就不肯了。”
      “回去心里直想哭,找的几个人都不敢证明,怕以后与先明家结怨。几个邪心恶意的人见到我就笑忒忒地问翊资现在怎样了?我就说,人是死不了,还能留口气报冤!”
      肖生爸觉得她答得好,点头笑了。肖生妈又心疼起女儿孤伶伶的在家似成了孤儿,见到妈回来就哭了,两个人哭了一夜。说的听的都是心境凄凉,愁肠满腹。
      一段时间里,只要有亲朋好友来了有能托付照顾肖生爸一下的,肖生妈便托付其照看,自己就回去收集找证,心坚定了打官司,讨回个公道。可几次回去,都是失望着出来。村人越发没个血性的人出来鉴天地良心,都忌惮外家那帮人的凶狠,怕引祸上身。去寻求时,有的路上就远远避开了,有的一见肖生妈来就索性关了门,说:“不关我事喇!好!你别来问我!”
      肖生妈想马水与小叔交好,就找小叔出面请马水作证。小叔最硬气,与肖生妈是一个决心,不打嬴这官司誓不罢休!找了马水深谈了好几次,但马水便只不肯。倒是他父亲张保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见肖生妈就哭了,说起外家一帮人密告他包依口村的外甥砍伐山林,事发入狱。外家那帮哥弟就把他外甥种山上的木耳霸占了去。老人家哭诉起他外甥吃尽的苦,发誓说只要法院来调查,他就照实说外家人红口白舌颠倒黑白。
      一些与肖生家交好的人家,都惧于外家势力强大,不敢挺身而出,也决不落井下石。时间过去越久,事情便越发难了。
      这日,肖生出去照看父亲,只几日间,又传来了更坏的消息。前日妈回去,小叔家的猪栏就被人泼上汽油烧了。关栏里的猪全身被烧得一片片焦糊,血肉一团,极是吓人。
      那天晚上,八点多钟,村庄对门的外墓用就焦烈烈的火光冲天,烧红了一片。这边村里翊明晚上烧香菇窑,第一个看见外墓用那起火了。火舌很快窜上去几十丈高,以为是外墓用肖生小叔翊奇家房子烧起来了,赶紧大喊村人救火。又叫隔壁家的大嫂和他老婆向村上叫喊大家救火,他两兄弟就奋力赶去救火。
      翊根的妻子美娇跑到村中心大屋门口就跑不动了,只靠着墙喘气呼喊救命。二叔二婶听见了,开门一看是对面小叔家起火,忙喊邻近的四叔和四方八邻救火。
      “想不到老四竟会不去,如此无哥弟情,还是村人重义,纷纷抢去救火。”肖生妈说到这里,气愤于老四又感激于村人,心情激荡又憋得难受,好一会才接着说了下去。
      等到翊明哥弟俩赶到时,外墓用下堂的林英娘一家四五个儿子已在拼命提水扑火了,林英娘就点着火蔑在路上帮人照路。火烧得爆焰作响,火苗就像长了信子直冲上天。猪圈干柴烈火烧起来何等猛烈,虽有众力拼力提水救火,也是扑灭不了。只能扫出一圈隔火带,让火烧尽猪栏,火势渐渐熄落下去才得以扑灭。
      起火时,小叔三叔家的几缸水全泼完了,眼见火势猛烈,只好使上故老相传的克火之法,抬出几桶便溺泼了上去。这时,火势渐渐弱了,大家心安定下来才觉得身上都很臭,一个个也是直揉眼睛,眼睛被屎灰溅上了,刺痛得直流泪。火是救下了,心情却晦气之极,又不好明说,只有小心地去洗脸洗眼。
      林英娘的大儿开玩笑说:“现在你们把我们溅上屎粪了,要你们包红包啦!”
      小叔三叔等人都阴丧着脸不响。三婶小婶却直说全靠了公公睡楼上,看见窗外火光冲天,发现的早,没让火势蔓延过来,不然房子都要烧掉。又说幸得公公在正堂上拜佛,有老佛保佑使火情消退了,赶了火魔断了火路,才未烧上正屋酿成大祸。
      来救火的村人救火救得失力又被溅了粪尿,正一肚子不好受,却被这主家娘儿几个你一讪她一搭的把大家功劳全抹了,也没一句好话酬谢,都是心冷又有气,揶揄了说:“便是靠你公公拜佛,才把火扑了该!”说着就哄散了。
      这事后,村人便更说良芳家这名下不会做人又无良心,几个哥弟又不团结,是火烧上自家兄弟的屋上,烧成白地也不去救的禽兽。
      翊根媳妇美娇与肖生二嫂淑兰结下过仇怨,就传言说起那晚叫扑火之事。说她赶上村来喊救火,失了力气告在大屋院门外喘气歇息,听得淑兰与她丈夫翊忠起床的说话,淑兰说不知是哪烧着了,要是下堂林英家烧了,就不用去救火。这般一传,肖生爷门下一帮儿孙媳妇更是失了名声……
      肖生妈说的就伤心了,现在一帮哥弟群被村人看不起,评论的不堪,以后哥弟群下一辈的儿孙在村里都难抬头做人,在猪袋儿村活着是没面子些了……
      肖生听得也只是心伤,肖生爸就仰头叹气。
      肖生妈说:“这次官司再打不嬴,我们更不用想在猪袋儿村活下去,这被人作贱了,又这多冤家,以后他们不知要怎样来欺负了。”想得心苦不说了,扁着嘴两腮就满是愁纹。
      三人就沉默着,心内忧苦。这时,那些日住进来的病友都出院了,也无新进病号。偌大的病房空荡荡的,听着外面草虫低低的啁鸣。
      好一会,肖生妈说:“村里大家人都是很清楚的,起火的原因便是先明那帮人浇了汽油放的。那扎在淤塘里一米多深的木桩都烧下去半截,不是泼了汽油,怎能烂浆臭水里都烧得这般凶猛的。当时大家见了都是摇头,心知肚明了。外家那帮人放了火等的火快扑下去了,就大大小小的赶来明是救火,实是来看好戏哩,看看他们放的火烧出了怎样的效果呢?这帮人是几恶毒的!他们看小叔为我们的官司赶得这煞心,又这样坚决,一心要打赢这场官司。三叔是看看村里那些人不敢给我们作证,心就冷了。可小叔最是硬气,不肯大哥就这样被人害的得不到公道,还是拼命去赶,找人求神。那天走了一夜的路到黄山头心鉴庙帮我们官司拜佛许愿。这些日子就一直在四处奔波,那帮人见了怎不怕的?就想方设法要搞得小叔不敢帮我们赶,现在这一把火一放,他们称心如意了。小叔也是怕了不敢再这样煞心公开帮我们赶事了。没办法呢?他说的也是,他是独门独门的人家,旁边没邻居,哪天先明那帮人把他们杀了都没人知,那帮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这一次放火烧猪栏是试吓,下次就会下手暗算了。小叔与我说官司的事他是不这煞心去跑了,要打下去就他来出钱,上法庭时再去。”
      三人心里都是忧乱无助,肖生只呆呆的听着,除了忧苦,便再不知该怎办了。
      肖生妈叹了气又说:“我们打官司便全是靠小叔。现在小叔也不敢出面了,有什么事更没个人去帮我们赶了。这场官司不知该怎打了?村里又一个证人也找不到。小弟就烦的怨闷,说这辈子做我的弟弟是真做错了。本来啊!做我这样的一个苦人的弟弟是苦了……”伤己伤人忍不住就流下了泪。
      肖生爸听着只抱头苦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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