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作者: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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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这一日是星期三,清明过后第二天,四月七号。肖生记得清清楚楚。他像往常一样上班,一样快快乐乐的与大家说笑,全然不知前面会有巨大的悲伤似猛虎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在等着吞噬他……
      四点半下班,大家准备晚上蒸麦豆饭吃。想着香喷喷的麦豆饭馋得各人情绪高涨,尽皆勤快,洗碗刷锅,淘米剁肉下麦豆,放入高压锅加好调料,在煤气灶上蒸了十多分钟就已香气四溢,再压个五六分钟就可出锅了。一开锅,大家都是满碗盛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麦豆饭端到大门外,边吃边凉快。此时残阳斜照,一片血红。
      肖生吹着热腾腾的香味,方吃得几口。忽见老鲍急匆匆赶上来,在那边石阶上老远见着肖生就大喊:“肖生,你爸弄伤了!现在正在人民医院,叫你快去!”
      肖生捧着一碗饭呆了,惊得不敢相信:“鲍医师骗人?”
      老包双眼凸起,怒声说:“真的!谁骗你!快些快些!”
      肖生忙跑进放下饭碗,又怕又悲已然哭声连连。老鲍叫他别急,又问钱有无钱,把身边钱都带上。
      肖生双手摸着,急着说:“没有。”前天回家仅有几百块也带回去,家里做香菇要用。
      “车费有没有?”老包说着就去掏口袋。肖生想起房间抽屉还有几十块钱忙跑上去拿了。急忙忙跑下来又问鲍医师借钱。
      老鲍钱都放老婆那,去掏钱手就拿不出了,就说:“车费有的喂!你到外面钱不够,电话打来,我们想办法凑钱,别怕,到时大家都会借。”
      肖生就赶忙往下面公路跑,直哭着去了。老鲍在后叫着:“有什么车就拦着叫他搭一下。”
      大家见肖生一路哭着,心神大乱,都是凄然。老鲍见那边远远的村头上一辆运萤石矿的大货车来了,怕肖生拦不住,就忙赶下去。
      肖生看车来了,怕不肯停就站在路中间,见鲍医师跑下来,连忙忧急地叫鲍医师帮忙说情。
      车停住,老包凑到车窗与那司机说:“他爸爸弄伤了,伤得很重,住进了医院,你帮忙搭他出去一下。”
      老鲍求恳了好几遍,司机起初不肯,执拗不过,就让肖生上了,说:“我这车很慢的,到的外面都要七八点钟了。”
      肖生就不知如何是好。老鲍就喝他:“快上去,有车去总比等下去好。”
      肖生忙爬上去。心就似被重石压着般,想人都送出去抢救了伤势定然不轻,不知会不会是最后一别了,不敢往坏处想,又直是胡思乱想,眼前尽是爸的身影。心情忧急憋闷,车又是这样慢,真想下车再拦辆快些的车尽快出去。心里只有说不出的难受,对司机问什么只能点头作应了。
      残阳如血,,山崖上开满白花,更添人忧伤。
      渐渐的天就暗下来,又黑严了。
      终于望见了县城的灯光。还有五六公里路,车只开到城外停下。肖生赶忙下车往前跑,跑了几里环城街道,见有辆人力黄包车就忙招呼了坐上去,直叫去医院去医院,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先搭了肖生去附近的中医院打问。急诊科医生说:“没有木樨出来的外伤病人。”
      肖生就忙跑出叫黄包车夫搭去人民医院。车夫拼力踩着黄包车转过老街,满街是人,桔黄的街灯照得夜色迷茫。拥挤的直让车夫不停按着喇叭,肖生连声催促。
      过了老街再过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转到紫屏山脚环城西路下去就是人民医院。已见医院灯火通明。肖生取了三元钱给他。那车夫说:“这怎够,我听着你去医院才搭你,不然这晚我早回家吃晚饭了。从城外到这边,这远的路,最少五块钱是要的。”
      肖生只想快些,这些都不想与他多说,再摸出两块交给他。
      到了医院大门,肖生立即下车往门诊大厅跑。见有一医生办公室灯亮着就走进去。
      里面正有一个年青的医生坐在那里写东西,肖生忧心忡忡地向他询问。
      那医生抬了头看住他说:“哦!是木樨的是不是?救护车刚去,还要一个多小时。你先别急,放心些好,坐一下。”
      那黄包车夫也跟了进来对那医生说:“他讲话不零清,已找了好几家医院了。”
      肖生自顾走出,茫然望着空阔的医院,想小妹在小舅那里,爸爸出事了,也不知她知道了没有?
      小妹是那天同自己一起坐车出来的,自己在贡坝下车,小妹则送清明果给在县城紫屏镇的小舅,舅妈曾答应要送给她几本时尚服装书,也要买两只乌骨鸡回去。那是爸妈听说黄芪炖乌骨鸡让孩子吃了可以长身子,就想让明子买来做了炖着让兄妹俩吃。自己和小妹都长得不高,又是娃娃脸看上去还真是个小孩般。
      小舅的住处离医院不远,住在县政府后面的集体宿舍,从一条绕着县府大院的公路往上去,转过一条折路就是。
      肖生小跑几步又走几步,腿脚软软的,感觉很累,走到宿舍大院已是气喘吁吁。
      一排六七幢四五层高的宿舍楼,大院里除了过道就是花坛,花木高大,散着阵阵幽香。肖生往右走到那一排四合院,左首最里两间就是小舅的住处。
      只见小妹一人独坐着看电视,肖生进门就急着问她,爸爸弄伤了,知不知道?
      肖生小妹见小哥这晚来,有些吃惊,再听他这说,更惊怔得双眼发直,说:“不知的?”
      肖生见她也不知,心里越发急了说起来。
      肖生的小舅妈就在隔壁房间,听到肖生的声音就过来。见他一脸急切地对明子说着什么,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却一句也听不清。叫肖生慢慢说,别这急。双眉就锁了上来,问肖生妹什么事?
      肖生妹说:“我爸爸弄伤了,现在说要来人民医院。”
      舅妈的眉头就锁得更紧了,说:“哦!别着急,我去打个电话给你娘舅!”
      电话在那边房间,肖生见她穿着孕妇袍,挺着大肚子,虽在忧急下也小心翼翼地迈步过去。
      隐隐约约听得舅妈和小舅打电话的声音,肖生和妹妹就怔怔的呆在当地。
      过了会舅妈过来说:“你娘舅已经知道了的。好了,他等下就会回来,你们别急,先坐着看下电视,以后明子就在这里给你爸送饭。”
      肖生小妹听着就点点头。肖生却是想得伤心:不知还有没有送饭的机会……
      兄妹俩无奈只有默默坐下等,心却是一刻也不能安宁,如煎如沸!直耐煞到九点多钟,舅舅回来了,与舅妈简单地说了些情况,便叫肖生去那边医院等,他过一会就来。肖生早已如坐针毡,赶忙跑去医院,询问医师,说伤员还没有送出来!
      这时,肖生真是忧急啊!救护车去了都两个多小时了,自己接到消息到现在更是有四个多小时了,可人还没出来!
      想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爸的生命仿佛就像灯油耗尽的焰火一样慢慢熄弱下去,真真急死人!肖生焦急地望着车来的方向不停走动。
      直到九点半,肖生等过了一生中第一次最难熬的半小时,救护车终于来了。肖生看见妈坐在窗边满脸忧虑面色苍白,向自己点了点头,肖生心里宽慰了些。
      救护车慢慢转入医院,在急诊大厅前停下,司机下来了,医生下来了,他们拿着东西摆着手臂进去了。
      坐在车里的人也跟着从车前头下来,肖生见到了三叔,爷爷,还有一个村里一个叫先明的人,脸色赭红,满是惶恐的样子,就想爸爸出事肯定与他有关,才一起陪着出来,心中就生起仇恨。
      肖生听到爸爸“皇天皇天”痛苦地叫着,让人撕心裂肺。三叔去劝着,苦苦说:“别叫了咯!无法喇!别叫了……”语声凄恻,肖生直欲想哭了,见到妈还在车上抱着爸。爷爷三叔要去把拉门拉开,可怎么努力也拉不开,只好忍耐着等司机来开拉门。
      肖生抱怨着问三叔怎么这么慢,这久了人才送出来。
      三叔痛伤着摇头说:“还言什么,没话可说了的。”看着肖生问他小娘舅怎还不来?
      肖生说:“他说就来的?”
      “他姐夫伤得这重了,他也这该在这等救护车了的呢?”三叔暴躁起来,大步走向大门电话亭打电话,又叫肖生赶紧跑去叫。
      肖生使劲跑到舅舅那里,告诉他救护车出来了。小舅说:我就来,你先去。”
      肖生应了,先赶下去。到半路,就见舅舅骑了自行车就来了,很快远远就把自己抛在后头。肖生跑两步,走两步的赶到医院。见司机正在开车门,可是怎么也拉不开。时间一分分过去,爸痛苦的声音也一点点的无力下去。肖生急得不行,爷爷三叔焦躁地大骂了。肖生妈忧急得满脸皱纹,面色灰青,只苦着说:“这车怎这样,门这难开的?”
      肖生舅舅怒得要叫人把车门砸掉,那司机也是满脸急色,但怎么使劲,车门都是纹丝不动。抢救室里的医生又只催促快些把人抬进去。
      人怎么不急啊!等着救命的时刻!
      肖生爸不停的痛声□□,肖生妈直哭了说:“翊资骨头是很硬的,一点痛是不会叫的。”
      这时肖生小妹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孤伶伶地站在一边哭。
      大家都上去一齐拉门,还是无济于事,门不知是哪里卡死了,别想推开。
      听着肖生爸揪心地叫,却不能抬去抢救,真急死人!肖生妈就催三叔几个让他们别开门了,把人抱出来好了。医生也只好如此,几个人就钻进去,有的抱头有的抬脚把人从车门边门上抬出。狭窄的空间人挤压着,稍微一扭动就牵动全身痛处,肖生爸痛得声音也发不出了,委顿的似一条破袋子硬是拉扯了出来。只见一件白衬衣满是血迹,撕的一条条,边缝已是碎零零。那鼻根额间蒙着纱布,渗出的血在面颊直流下来……
      肖生心痛得滴血,抵不住再看,心内直呼皇天。
      人被抬进抢救室的一张硬板台上。肖生妈和小妹就护在肖生爸身边,以防他痛得癫滚下来,肖生妈就不停地安慰,叫他不要怕,到医院了,医生在救了……
      娘儿三个就呆在抢救室护着肖生爸。肖生妈轻声对肖生说:“你爸的鼻子是已经没了……”
      肖生听着一阵眩晕,不知以后会是怎样,不敢想象。爸已痛得迷糊过去,背上肋边一道道肉没了,露出里面深层的白色。小妹已是哭不出声,泪一滴滴滚落下来。
      过了好久也没医生进来,刚才那么急,现在又没人来。肖生妈忧急着叫肖生去与三叔说,让医生快些来救治。肖生跑出去急着与三叔说,三叔几个也是忧心着搞不清医生在干什么,去问,那几个医生叫人别急,主治的医生等下就来。
      也不知是哪位医生,到现在过去半多小时了还没来,直让人如此煎熬!肖生舅舅惶急着走出去找人求助。
      三叔和爷爷两人就坐在抢救室门外走廊边排椅上抱着头低声地哭。
      过了会,值班室的医生拿了张处方出来让病分家属去交钱拿药,等下要做手术了。
      肖生爷爷就骂到先明面前:“先明啊!你帮我的人弄得这痛了,总要钱拿出救命。”
      三叔也满是怨苦的斥责,要先明拿钱救人。
      那先明脸成了猪肝,直说:“我没带钱,我来就什么也没带.”反复不停地摆手说着。
      肖生见着就厌恶无比,现在更是憎恶得看都不想看到,只想这恶鬼滚得远远去,见了都让人气苦。心内忧急就求三叔先拿钱救命。
      三叔流着泪从怀里取出钱,肖生忙去交款取药,让护士给爸挂上盐水。
      这时,肖生舅舅带着一个人来了,肖生认的是邱铭舅舅,紫屏镇中心卫生院院长,自己工作也是小舅托了他帮忙,可说是与自己有莫大的恩情,这回他又随了舅舅来,肖生只有满心的感激!
      舅舅满脸急切地走在前头,邱院长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进来后看了肖生爸,就叫大家别急,他会与这里院长联系叫最好的医生!安慰了几句后便即出去帮忙联系了。
      过了一会,就见一位神采奕奕理着板刷头矮壮的医生迈着敦实的脚步来了,值班医生陪着他给肖生爸作了检查。然后叫人到办公室问病情因果写病历。
      先明就进去说在流道上流柴,看到下面一个人滚下去……说着经过,有推御责任抵脱罪行之意,肖生爷爷就跟进去与他争了。
      医生就生气了,让两人别吵一个一个的来。肖生想写病历也就是写一句主诉,说在流道滚下弄伤而已,不似派出所录口供要追究责任。
      先明终是心虚,不敢大声狡辩胡说。那医生边听边写,很快写好病历,在胸前口袋上插好笔,叫众人把病人抬到那边住院部五楼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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