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这时侯，业务增长，小雷药房已忙的再无暇过来照看注射室。兰谷青□□飞金香几个还会下来给自己的病人打下针外，其余打针挂盐水的重任差不多就转交给颜俊了。鲍医师下来打过几次，却是老眼昏花，每次给病人挂盐水，一次都打不进去，已经对善来发好几次火了。他不是打针的，以前在羊角圩自己开医疗点时，都是鲍师母或是他女儿帮忙搞注射的。这时来这里却要他一双老手发抖的给病人打针，如何不火冒三丈？
　　注射室无专人专管，潜伏着极大隐患，前次开会众人已是多有指责。如今老鲍又虎吼输液出了人命，你王善来要负全责！
　　王善来被老鲍吼得脸面青白，注射室必须得安排出专人来做了，否则寐食不安。本应是小雷最好的，会打小儿头皮针。但现在业务大涨，小雷再难分身。只能指定颜俊来做，难打的再请小雷出马。让肖生跟颜俊学习注射，以后让肖生代班。大家都说肖生抽血真内行，还没见过抽血就用一只手抽的，那打静脉针也是容易的。
　　肖生如何敢做这事？注射要面对那多病人，若有不懂就得解释。不似化验，抽了血拿了屎尿，做出结果把报告单一交就完事，而且自己更不认识那些拉丁文，如果药冲错打错了可是出人命的事。肖生只是推托，老鲍唬下脸来：“没学过可以学得的，你化验室这空，这事就是你代的。以后工资也能做高些！”
　　善来叫颜俊先教肖生认识医生常开的几类药的拉丁文，先自己把药对一遍了再让肖生冲药，慢慢就会熟悉的。肖生无奈，只能服从安排，过来帮帮忙。颜俊便把药理好，让他学习冲药，再干些洗针筒搞卫生的杂活。
　　很长一段时间，颜俊都只让他把这些杂活做去，他则专心搞注射，轻松得多了。肖生本不愿做，心下更是不满。打扫卫生时就随便挥几下，满地的痰液秽物也不管，被善来批评了好几次。肖生就生了情绪，自己有空也不过去帮忙，每次颜俊叫了才过去。
　　这天，颜俊过来叫肖生打静脉针。说那个病人血管很粗，容易打进去的。肖生第一次打，兴奋带着紧张，手都微微发抖了。病人疑惧，手就不敢放心给他。肖生微微拉住他的手，扎针时没想到手背上的皮这么硬，待得针头戳进去，静脉已经滑开了，戳来戳去就是戳不中。那是个中年人，痛得暴躁起来斥问肖生会不会打针，喝令他拨出来别打。
　　颜俊忙来让肖生退一边，他来给他打进去，说肖生还不熟练有些紧张，赔些好话，病人才歇火不骂。
　　肖生全身蚁爬，立不是，走不是，只看着颜俊做事。下一个病人来打针，颜俊做示范给肖生看，说扎了压脉带就要拍拍静脉让血充盈起来，再一手用力拉紧手背，不要让静脉滑去。然后可以从血管正面或侧面刺进去，见回血后再刺进一点。边示范边打给肖生看。
　　肖生心中就有数了，他本会抽血，只是没料到壮年人的手背皮肤这么有韧性，而血管又易滑。后来的几个，肖生便都打进去了。成功几次后，心中有底便也不再畏惧。
　　锻炼了些日子，肖生做得熟练了。颜俊休息了，就交由肖生来代了。至此后，贡坝的护士工作便让两个大男生兼了。基层卫生院配备的都是些常用的药物，每天所见也就是几类抗生素维生素，跟着颜俊做了段日子，肖生很快就熟悉了。
　　自接手注射工作后，颜俊已有好几个星期没休息了，更没能出去会女朋友。这久没见，心都有些不安了。每天就盼着晚上能给她打电话。而打到她家里，她爸妈家教极严，常又不得其便。只有她值夜班时，才可尽情诉说思念。但可听不可及的声音，如何慰得了相思？何况好伙伴宁勇得知自己女朋友是县医院做护士的，便老忠告自己要常出去追勤些，现在女孩都是很现实的，县医院人才又多多……想着女朋友，心都焦了。眼见肖生做得顺手，可以放心交给他来代班了。就向善来请假了两天，兴冲冲去等车出去会女朋友了。
　　看着颜俊在车窗内笑着挥手而去，一脸幸福的样子，肖生忍不住羡慕感叹。宁勇轻摇了头说：“现在这社会难说哦！我们在这种地方这点工资自己一个人都难混，更要实际些。”
　　下班后，就是肖生和宁勇两个人回上面老医院宿舍。刘子平是休双休日的,只要一到星期五就出去,然后星期一才回来上班。兰医生除了值班的那星期，也是只要到了星期五就出去了的。善来出去一般都是开会或办事。快到年底做领导的都忙，中午即与刘子平、兰、鲍几个打了招呼就去局里开会了。只留下肖生、宁勇二人，回到厨房看看菜也没了。宁勇嗤牙裂嘴地笑着问肖生怎办。
　　肖生指了窗外说：“后面菜地里有种着的白菜。”
　　宁勇惊奇了，说：“你们还自己种菜的？”
　　肖生说：“不是我们种的，是刘子平种的。反正大家一起吃。”
　　“那就快些去拨几蓬来，一家人也不算偷。”
　　肖生便带着宁勇到房屋后面，拨了两株白菜。拿到桥边水池洗净。
　　宁勇是新来的，肖生客气问他会不会烧菜。宁勇摇头说烧不来。肖生就只好亲自上阵掌勺了。
　　其实，在这里肖生也是第一次烧菜。在这之前干的都是打杂的，洗碗洗菜提水，听他们吩咐做事。
　　烧菜的事自有人人抢着做，因为菜烧得好人人称赞。碗洗干净则是应该的，洗得不净却有人指责。一次，大家围坐吃饭，颜俊拿了只碗，见边沿还粘着粒米饭，指责肖生碗外面没洗过，这样懒，不干不净吃了让人生病。大家也纷纷说肖生偷奸使滑，让肖生好是气恼了段时间。想不洗碗了，但放着一脸盆碗筷没人动手，而自己别的又挤不上前干，看着他们切菜开火油炸煎炒，忙得不亦悦乎。自己傻乎乎呆在一旁又不是个事。那颜俊烧菜是能露一手冒着熊熊灶火提起锅来把菜抛起来炒，得了善来赞叹的；兰医生是挥起刀来就能把菜板上的一根黄瓜“剁剁”切成均匀厚薄一片片的；刘子平则炖得一口好锅，喷鼻香……这些肖生都没有，只能又端着脸盆去洗碗。
　　这次，宁勇说不会烧菜，肖生就只好来烧一回了。切好菜，打开煤气灶，下油冒烟后，忙端起菜板将菜扫入锅中，咝咝的爆炒起来，油放得少了些，很快底下的菜就有些灼焦了，肖生慌忙抓起瓢子倒了半瓢水下去，洒下几匙盐，就盖上锅盖让它煮。
　　好半会汤水煮开了，忙端上桌叫了宁勇来吃。
　　宁勇见白菜泡着半锅汤水，夹菜来吃，那菜又咸死了，不禁皱眉说：“这咸的。盐放太多了。”
　　肖生说：“菜不够吃，多放点盐，吃起来省菜些。”
　　宁勇生气说：“菜已经很够了！不够吃也不用放这多盐，怎么吃啊！”又指责饭煮得粥不粥，饭不饭。
　　肖生不想宁勇发脾气了，自己觉得还好吃，宁勇却这挑剔，甚是无趣，不好意思地笑笑。
　　后来的几顿饭菜，宁勇就不再谦让，挥起锅铲自己来烧了。
　　后来大家一起烧菜时，宁勇就常拿肖生开水煮白菜的事迹来说。肖生心下羞愧，自也知道白菜不是用来煮的，但以为两个人随便烧点有得吃就好了。这宁勇却是直肠子的，不爽就说，也不管别人出不出丑。
　　现在，来了有半个多月了，善来也没给宁勇安排下房间。本说过几天就安排出的。这让宁勇甚为光火，几次向善来提起。善来说，最好是大家都住楼上干净些，现在楼上都住满了，只有□□飞隔壁有一间却是他拿来作厨房用的。也跟他说过几次了，东西搬出来放楼下烧吃，楼上就给你住。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搬。我再催催。
　　宁勇心下大骂，做个院长安排个房间都这难的。就亲自与□□飞说。□□飞与他是同科室的，自剥不下脸面说不搬。就说这几日下村预防针打好了就搬的。
　　□□飞是常常半夜回来的，有时在不在宿舍睡，别人也不知。只有早上起来看到他伸着脖颈朝栏杆外刷牙洗脸才知他昨晚是回来睡的。是以下班后要找他，比厕所里抓耗子还难。只能等他回来自己说想搬了才能搬。
　　这日晚上很晚了，大家都睡了。只有肖生房间的灯亮着。听得□□飞大声吆着歌，大跨步地踏着楼板走过去了。过一会就过来拍肖生的门了。
　　肖生忙穿好衣裤去开门，这晚都十一点多钟了，却是要肖生帮忙他搬厨房。
　　怎不早些回来，大家也好一起搬的啊！肖生心下怪怨着，叫着了又只好跟他过去帮忙。一起抬菜柜，背桌凳，扛煤气罐。零零碎碎好多东西，两个人直上下搬了十几次。
　　□□飞更是恨得要死，搬一样东西就骂一句王善来妈个b，叫人搬搬搬，搬来搬去，被他害死。又与肖生说，空出房间给宁勇又无话念，不好说什么，要是别人我理都不理善来了。
　　肖生只是应着，背了张桌子跟在他后面。
　　□□飞问他善来今天在不在的？
　　肖生说：“他出去了，不在这里。”
　　□□飞就笑了，说：“王善来没人啊！那就多骂他几句！王善来这妈的个b尼的！不然我厨房在我房间隔壁几好，晚上回来晚了肚子饿，就可以烧吃，现在要跑到楼下去了，冬天了几冷啊！善来真他妈的做恶！”一路恨声直骂。
　　东西都搬下来了，苏看着满地的物什，说：“就放着给它乱着，反正给王善来害了，以后再整理了。”
　　肖生见他这样怒恨的，也想不出好说的，只听着他骂。
　　辛苦了一场，幸得肖生为自己不遗余力的上下奔走，□□飞心里也是很高兴。客气地邀请肖生坐下，等他烧点东西来吃了再睡，反正烧烧很快的，酒肉都有。
　　肖生推辞不吃了，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了，现在只想睡下。告别出来要回房间了。
　　□□飞忙赶了出来笑嘻嘻地叫住肖生说：“肖生，我今晚骂王善来出气的话，你别与别人说，好？”
　　肖生说：“不会的。”
　　经这一阵出力折腾，好半会肖生才静得下心睡去。
　　第二日下班后，又帮宁勇搬东西。和颜俊一起三个人把□□飞搬空的房间清理好，铺起床。几件箱子杂物，宁勇也任由乱糟糟的放地板上了，说反正要乱的，现在就乱着好了。只把一箱的书取出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好，笑了说，要努力用功学习。
　　忙乱好后，三个人就哈哈笑着到各人房间参观。见肖生房间也是凌乱的，被子也没折叠。只有颜俊的房间是一物归一物，各有其位，摆放得整洁愉悦。墙上贴着几张美女图，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像个过日子的家。
　　宁勇笑着说：“我和肖生都是乱七八糟的像个狗窝，颜俊房间打理的这齐整是要住女朋友的。”
　　三个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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