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瓶邪之极品王爷

　　猝不及防，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
　　吴邪浑身一僵。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方才两手相触碰发出的啪嗒声仿佛仍在耳畔，张起灵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传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张起灵依旧保持着牵住吴邪的姿态，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目，竟比夜色浓上三分。他望住吴邪逆着窗外投射进的月辉的身影，仿佛望尽一场注定纷扰的凡尘世事。
　　吴邪任他握住，心中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翻腾，像是要溢出来。他不知所措，只能选择沉默不动作。手腕上温暖的触感几乎成为他唯一的依靠，只要一个回身便能牵住，甚至索取得更多。
　　两相对峙，不知是谁先抽了手，吴邪步履轻淡地走出去为他关好房门。然后在台阶下静静站了一会儿。
　　夜凉如水，月色潮湿。他望着屋檐瓦楞上的一砖一瓦，和朱红色在夜色下朦胧不清的房梁支柱，发了良久的呆。
　　张起灵垂眸淡淡看着窗框间投射下的剪影，修长独立，亦是久不曾眠。
　　一门之隔，一夜之间。

　　第二日一早，张起灵外出。张海客随后而来，神色难得严肃地找到吴邪，二人在客房桌前对坐。
　　吴邪做出一贯的轻松样子，心中却有些异样。昨夜大火之事未曾细想，如今平静下来，他倒是不清楚张海客究竟卖的什么药了。
　　张海客见他不语，先耐不住性子了道：“我本计划得天衣无缝，你那牛乳一上呈必将与我先前给他灌下的药酒产生春毒，令他在筵席上大伤风化，行□□之事。太后素来反感男子轻佻，定能革官降职，我再趁机举荐早已备好的人选，届时尚书之职便能为我所用。”张海客叹口气摇头：“我看得十分清楚，那火是从张海经与解子扬那边起燃，必是他们预先知晓了我的计谋，才使乱搅了这次宴会。”
　　吴邪听明白他所阐述，思索一番觉得他没有说谎的必要，看来火确是张海经等人所纵。“你的意思是？”
　　“有内奸。”张海客阴狠道。“泄露了计划。”
　　吴邪脊背一凉，不知如何接话。张海客看他神色有异，淡道：“我知道不是你。只是这计划知情者少之又少，我的手下逐一排查并无可疑之人。所以我想，你这处是否有可疑之人？”
　　吴邪回忆一番知晓此事的人，也只有管事丫鬟几个。但他们都是只知皮毛，知道自己整日忙着做双皮奶，张海客的计划就连自己都是后来推测出来，更别说让管事丫鬟通过寥寥几个线索推断出他们的全盘计划，再通报给张海经，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但张海经故意纵火的行为确然证明有内奸存在，暴露他们的计划。吴邪在脑中将府内的人逐一过了一遍。忆起一个片段，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秦姑娘。”吴邪苍白道。
　　张海客低垂的双目陡然大睁，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你说什么？”
　　吴邪侧过身正对着他，面色有些苍白：“你还记不记得那只鸟儿？就是你说番邦进贡的那只。张起灵将它赐给了秦姑娘，我曾去看过一次。”
　　“那又如何？”
　　吴邪舔了舔嘴唇继续道：“那只鸟儿如果我没猜错，它不仅会学人说话，还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包括语气、音色。我曾听惯了它说‘过年好’，那一听便是你教出来的。”
　　“接着讲。”张海客脸色逐渐冷凝。
　　“秦姑娘的房间就在后门旁边，我曾有段时间为去九搏赌场送信，每日都从后墙翻出去。”吴邪顿了顿，凝视张海客。“忽然有一天，我听见那鸟儿的说话声变了。”
　　“快走吧。”吴邪道：“它说的是这句，急促低沉的，秦姑娘的声音。”
　　吴邪说完都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若真是这样，那未免太可怕了。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一个小姑娘，究竟会与谁私下里通信，也许夜半会面时还会催促一句“快走吧”？
　　“秦莺。”张海客喃喃道。
　　“什么？”吴邪大惊。秦莺，秦莺，那个可怜的书中女孩儿，莫非就是秦姑娘？
　　张海客默不作声，眉头锁得有如千钧重。吴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个老头，就是皇帝。秦武，便是如今朝中被抹去了记忆、誓死效忠的秦尚书大人，他与叶英的女儿，秦莺，四年前许给三王爷，倍受冷落。
　　然而在这之前，不可忽视的是，秦莺曾与张海客有过一段纠葛。
　　吴邪望住张海客，对方阴鸷的模样让他不敢开口询问。脑中不自觉形成一种直觉的推测：秦莺这么做，或许就是为了报复张海客的抛却之仇。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只是皇帝，干嘛要囚禁自己？
　　“你能否保全性命，就要看他如何抉择了。”
　　这句话究竟是何含义？他被囚禁的同时，张起灵又发生了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他儿子找了个男人伺候自己沐浴，老子动怒了？
　　吴邪用力赶走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见张海客已经揉着眉头长出一口气似乎接受了这一说法。他本以为张海客会大动干戈甚至把秦莺揪出来，毕竟他是一个视夺嫡如命的人。可张海客只是揉了一会儿眉毛，有些疲惫道：“算了。我还有另一件事同你说。”
　　算了？吴邪惊诧，然而心中立刻生起防备。另一件事，必将他拖入更深的浑水。而他现在，只想早日回头是岸。
　　张海客不看他，已经揉着眉心自顾自说道：“我查出张海经一桩案子，事关重大需要收集线索。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用你，”他睁开眼，仿佛忽然之间苍老了十岁。深深的疲惫感挂在眼角，看着吴邪：“我知你不是久居深宫之人，更不适阴谋斗争。这最后一桩，办妥后便两不挂碍，各生余欢。”
　　吴邪有点儿发蒙地看着张海客，然而对方已经拍了拍袖子起身离去了。吴邪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想，真有这么简单吗？
　　“吴邪，王爷叫你去书房一趟。”管事丫鬟在门口道。
　　“诶。来了。”吴邪拍拍脸，起身向书房而去。

　　张起灵盘膝坐在书案后，气色已经恢复如常。左臂规矩地端在案上，想是层层纱布禁缚所致。右手提了狼毫笔，点墨落在宣纸上，勾勒出一幅人事关系图。
　　吴邪进来看他一眼，坐到对面。张起灵笔下不停，很快将一幅完整局势构架呈现在吴邪面前，将宣纸转向对面。
　　两人皆不出声，张起灵凝眉看着吴邪，吴邪垂目凝视图纸，眉头渐渐锁在一块儿。
　　“这是……”吴邪不敢相信，图纸上醒目刚劲的“私盐”二字正落在“九搏赌场”下方，旁边一个指引的箭头，将一切汇总于“私兵”。
　　“张海经在京城私营的赌场，里面安插了张海客的眼线。也就是你常送信过去的那个掌柜。他一直奉命盯查九搏赌场的违禁事宜，因那赌场几乎是张海经私库全部来源，张海客一直在等证据确凿的一天，将那赌场封了，损伤张海经的元气顺便折一下他在朝的威望。可惜这一查，出了大事。”
　　“那赌场表面是个幌子，用于掩人耳目。张海客手下近来查到，那赌场之下是一个十层的巨大储仓，全部都是私盐。”
　　“走私盐铁，罪无可恕。”张起灵笔锋一转点上图纸另一端“倚香楼”三个字。“张海客必将深究此事，集全铁证将罪名落实。可是，”
　　“可是什么？”吴邪脸色苍白。
　　“可是这倚香楼，是张海客的地盘。这其中有多少猫腻，恐怕不比赌场的少。张海经最好的对策便是彻查倚香楼，大不了两败俱伤。或是要挟张海客一物换一物彼此息事宁人。但是，”
　　“但是什么？”吴邪有些急躁。
　　“但是张海经没有这么做。他今日一早得到消息后遣散了宫中几乎全部信得过的部下，我的人追踪过去，发现他们是一同赶往了疆北。”
　　“疆北？”显然这个世界的地域，吴邪并不了解。但能大体听出，是类似边疆一类的地带。
　　“疆北。张海经这么多年的私盐生意恐怕都是用于疆北养兵。如今，时候到了。”
　　吴邪指骨捏得泛白，从没有想过自己平日里奔波的两点一线之间，风平浪静下是如此骇人的波涛。几乎能吞灭整座京城。
　　张起灵看着他几乎颤抖的双唇，半晌。轻出一口气道：“我希望你能听我这一次，不论如何，谁都不要帮。”
　　吴邪转过眼看着张起灵深邃双目，不仅是外观，更深是里面已经洞察一切的穿透和预测。缓缓地，吴邪点了点头。
　　张起灵并没有松一口气，他注视了吴邪许久。“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事发之前必会赶回。”张起灵凝视着吴邪忽然对过来的凌厉视线，不闪不退，一字一句道：“你等我。”
　　吴邪回望他，亦是不闪不避的。却没有答话。
　　谁言可信，究竟。
　　吴邪缓缓闭眼，听见狼毫笔搁置在笔架上发出的轻声触碰，火舌舔过图纸的瞬间低哑刺拉声。门外小厮慌慌张张来报：
　　“王爷，昨夜失火共死伤七十人。”
　　火焰蓦然噼啪一声，图纸尽数化作灰烬。烟熏缭绕中，吴邪双眼闭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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