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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台是四月离开的家。
早在一个月之前,英台就来对我说过:“文才哥哥,我要去蝴蝶书院念书。”英台的声音是那样的执著、干脆。我知道她是非去不可了。
如同以往,我应承她,帮她去、也要与她同去。
她展开笑颜,转身离去。杏红衫子的裙裾上绣着的那个玉色蝴蝶随着她的脚步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可是,不等我同祝世伯说妥,她便匆匆离去。行装也不及细检,便携一书童匆匆跟去,却终究晚她一步。
山脚已有一丝燥热了。可上山之后,却是清爽无比。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绵延的山道流下,甘甜、清凉。这便是有名的蝴蝶涧了。它的源头是一眼清泉,水质甘美。泉的旁边,便是蝴蝶书院。
待我到书院的时候,英台与银心早已安置下来了。
大惊失色的是,英台竟与他人同榻而眠。即便与她同屋的梁兄木讷,不曾察觉英台是女儿身,但若真相大晓,英台的名节何存!
恰巧,主事将我编入英台的屋中,在我的坚持之下,英台迁至另一张床,而我与梁兄抵足而眠。又借口本人好秉烛夜读,怕惊扰他人清梦,在屋里挂起厚厚的幔帘,隔出两个空间。
那梁兄也是好学之人,常与我谈诗论赋直至四更。而英台,自小便知她一天若不睡满六个时辰,便会三魂留、七魄去,甚少参与我们的夜谈。久而久之,那倒幔帘倒也名符其实。
书院中栽有几株樱花,草长莺飞的时候,樱花簇簇地开放,风吹过,偶尔会落下几瓣。
许是师母的缘故,书院一日二扫,纤尘不染,但就只有樱花的落英不除。据说师母的意思是“质本洁来还洁去,由得她自寻处所,不去扰了花神,让她忧心。”
于是,春日风起,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成了书院的一道景致。偶尔,会有几瓣飞过低低的墙,落到了静如明镜的泉面,扰乱一池春水。
英台便是在这样一个天气将我拉到泉边。
她的声音脆若银铃,有一点点的撒娇,更多的是执著。
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梁山伯,此生非君不嫁。
或许是我一向都太宠她了。这次实在是令我头疼。几瓣樱花被风吹落,附在了英台的发际。英台的鬓角几丝未抿好的头发被风吹起的时候,有许许和煦的阳光射入我的眼眸。霎那,我才发现,英台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叹了一口气,拈去她发间的樱花,我应承了她。
她绽开笑颜,转身离去。玉色的罩衫被轻轻的掀起一角,荷包上的蝴蝶振翅欲飞。
当夜,我尚未启口,梁兄便将心事和盘托出,令我一个不防备,将棋盘上的棋子打落。
原来他早已知晓英台是女儿身,爱慕之情也已一发不可收拾,此生亦是非卿不娶。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他们不谋而合地说了这句话。
望马兄成全。不是我想象的那么愚讷的梁山伯的眸中,全是殷殷的诚恳。
如此的你情我愿,我又如何能不成全。是啊,也只有我能成全。
莺飞草长二月天,家书抵达,催我下山。
走的时候,我分别对英台与山伯说,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请相信,我绝对不曾违背自己的诺言。
一个月后,一封假借祝伯母病重的信,将英台召回。
此时马祝两家张灯结彩,杭州城遍传马祝两家即将联姻,亲上加亲。
我去见英台的时候,英台已被软禁在修楼中,粒水未进三天了。
见着我的到来,英台转过身去,不发一言。裙裾上的蝴蝶死气沉沉。
我摸出一文铜钱。英台,我依旧不曾违背自己的诺言。你若不信,我们便来验证。若这枚铜钱连抛三次都是阳面朝上,便证明我不曾说谎。
英台迟迟疑疑地转过身,看我连抛三次,果然全是阳面朝上。
我拿出一封信笺交与她。英台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是梁兄写给她的,只有一句:悉遵马兄之言。
我走后,绣楼上的英台愿意进食了,并开始不排斥四月的婚事。
不久,杭州城传出梁家独子染病身亡的消息。
可是,该有的喜事依旧喜气洋洋,不减半分颜色。只是巷间传言:祝家小姐要求在婚礼当天绕道郊外,要祭拜同窗三年的好友,而马公子据说也大度量的答应了。
婚礼终于到来。
那天,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不过喜庆的声音依旧传遍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
据说,那天郊外刮起了一阵飓风,将人刮得东倒西歪,马家的轿夫俱被震晕。他们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丝声音,便是一声凄厉地呼唤:“山伯——”他们醒来之后,已不见了新娘,只见一对玉色蝴蝶在梁家独子的墓前嬉戏。
杭州城里,官宦人家皆为自家小姐聘请西宾,坚决不许她们上书院念书,唯恐又演出一幕化蝶。
马家公子在那个没有新娘的喜筵之后,大病一场,便进京赴试,如今已是马大人了。
三年后。我收到一封具名“蝴蝶”的信:
一切都好。拜谢。
将信在烛上点燃,我笑了。
世人怎么说,不用去理会,我只关心我义结金兰的兄弟和我疼爱的妹妹是否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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