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依兮漫步

　　欢笑总是能与青春一词紧密相扣。小兮的青春就是满满的他，他的背影，他留给她的落寞，他留给她的孤寂，他留给她的关于快乐的满满的空白。
　　“小兮，这个送给你，好配你哦！”年仅七岁的他，稚嫩的小手摘下圣诞树上那枚可爱的粉色小发夹，无比开心地亲手别到她的长发上，幸福的小兮笑得那么腼腆，仿佛最幸福的天使。“来，尝尝阿姨做的蛋糕，小凡，快带小兮去洗手，乖！”
　　“阿姨，好吃！”十几年前的笑容仍挂在十几年后小兮的脸上，一幕幕仿佛昨日发生的事，那枚发夹仿佛还有他手心的余温。“好吃啊，那就多吃点，有你陪着，看小凡吃得比平时都多呢！阿姨反正在家也没事，你多来家里玩玩，阿姨跟小凡不知道多开心呢！”“嗯！”三个人的笑声弥漫了偌大的银色建筑。
　　“小兮，后天是我生日，你一定要来哦！”他拉起她的手，开心地读着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应许。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小凡，Happy birthday to you……
　　充满欢乐、温馨与祝福的生日旋律响彻在偌大的银色建筑里。妈妈永远是笑的，即使她的内心在流泪在淌血，她依然竭尽全力地笑着。小兮也永远是笑的，笑得腼腆，笑得毫无瑕疵。他不知道她们的笑表达着什么，也不知道她们笑的时候内心是在伤心还是真的很开心，他只知道，他习惯了这两张笑脸，他不敢想象哪天看不到这两张笑脸，他会有多不安。
　　小姨是个与妈妈恬静的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她在生日宴会上欢快地带头哼着生日歌，积极踊跃地调动着气氛，生怕冷场似的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妈妈不会嫌她闹，如果不是她，妈妈的抑郁无处躲藏，正是有了她，这清冷孤寂的真相才得以裹上热闹幸福的假象。
　　爸爸没回来，还是跟上次、上上次一样，没回来，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他时不时看向那扇门，越看越觉得冰冷。“小凡，快许愿吧，许完愿就能吹蜡烛了。”小姨还是那样暖场，小表弟和小堂妹在吵着要哥哥切蛋糕。
　　又到了许愿的“隆重”时刻了，但在他的眼中，这是个残酷的“真心话大冒险”，上天总喜欢用这个“游戏”来捉弄真诚的心灵，来戏耍无辜的感情。
　　“快点啊，快点许愿！”大家迫不及待催他。“许了愿就能成真吗？”他平静地问道。“对呀，只要你真诚地许下心愿，天使就能听到你的心声，她就能帮你愿望成真啊！”小姨笑得好真实，又好虚假。“天使真的能听到吗？小姨，每年的生日我都在许同一个愿望，每年我都在心里默默期望爸爸回来，每年我都在心里问天使，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许愿能成真，天使为什么没有笑着回答我爸爸可以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呢……”
　　妈妈强忍住眼角即将滴落下来的泪，“小凡啊，爸爸他……”“我知道，爸爸工作太忙了，小姨，切蛋糕吧！”“额，好……”
　　一场热闹的生日宴会在平静与无奈中很快地结束。妈妈在屋里收拾，小兮在帮她收拾。小兮看了看坐在屋外草坪上的他，他摸着小Q的头，小Q摇着欢快的尾巴冲他吐着舌头。
　　小兮看着他安静的身影，读着他孤寂的心。“阿姨，小凡不快乐，对吗？因为他爸爸而不快乐，对吗？”妈妈看着屋外的小凡，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是的，我知道他不快乐，很不快乐，他想爸爸，可是他不知道的一个残忍的事实是：他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已经不要我们了。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家，他和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儿子，只比小凡小一岁。他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
　　妈妈终是没忍住，趴在桌上，双肩不停地抖动，眼泪早已湿了手臂，花了脸庞。小兮的小手轻轻擦着她的眼角，安慰她别伤心。不知何时，门边的他也早已被泪水无声地淹没了。
　　自从那次生日之后，他已不似从前快乐。他会跟同学打架，会沉默地忍受孤单，不再是个话唠，将什么心事都告诉小兮。就这样到了初三，繁重的学业已将他与小兮悄悄隔离。小兮要忙着功课，为考入理想的高中积极备战。而他，在沉睡中倾听老师上课，在打架逃课中继续着学业。
　　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最闲暇的莫过于迎着夕阳的晚风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顺路，因为习惯，小兮与他共同保持了这个距离。他很少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回答几句，他不似从前那样敢直视小兮的眼睛，现在的他只会面无表情地盯着未知的前方。
　　即使初三的压力弄得人有点喘不过气，但小兮没忘记对他的那份牵挂，似乎这已成为她无法推卸的责任，一种永难以摆脱的习惯。“哎，听说柳跃凡那小子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虽然我很不想告诉你，但我又觉得应该告诉你。”伊晓的话又再次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放学回到家，小兮赶忙把要紧的作业写完，匆匆吃完晚饭，便要出门。“哎，你这是要去哪？”妈妈拉住她。小兮来不及多解释，“我出去有事！”妈妈硬是拉住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是去找那姓柳的小子吧，几天没去上学，你这么担心啊！”“妈，你怎么知道他没去上学？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妈，你快说吧！”
　　眼看妈妈收拾碗筷，没搭理她。小兮转身就要出去。“你别去了，那孩子刚死了娘，去了多晦气啊！”“妈，你说什么，阿惠阿姨她……”小兮似一阵风冲了出去，丝毫顾不得妈妈在她身后的呼唤。
　　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他该怎么承受？对不起，我来晚了……来到院子的铁门前，气喘吁吁的小兮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走进这扇门。她不敢想象他的脸，昔日那张在阳光下仿若能绽放出花朵的脸，在她面对他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她努力平复忐忑不安的心情，每走一步，心跳都似沉重的大石压在她的心上。推开门，屋里是那么安静，虽然这个家一直是安静的，但却从未如此安静过。一进门，就感觉刺骨的寒，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被风吹起的窗纱在孤零零地飘扬，墙上挂着的几幅壁画也已蒙上薄薄的灰尘。
　　找遍几个房间，没看到人影。焦急的小兮恨不得呐喊，来毁灭这栋冰冷的建筑。这时，看见了平时在厨房忙活的菱嫂。小兮赶忙走过去，“菱嫂，怎么只剩你一个人？”菱嫂叹了一口气，“以前夫人待我很好，我一直服侍在夫人身边，她把我啊，真的是当亲人看待。哎，夫人走了，少爷就去老爷那边帮着安排后事了。我得等少爷回来啊……”
　　小兮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阿姨在天堂能笑着瞑目。以后即使没有母亲陪伴，但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永远。
　　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地似乎能让小兮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不想让这种安静穿透进生命，所以她努力告诉自己，他很快就回来了。
　　一天，两天，一个礼拜，眼睁睁看着168个小时在自己无力的手中悄悄滑走，小兮好想哭。初三，这个敏感的阶段，每一分每一秒都紧张地让人不敢虚度。他这样中断了学业，会怎么样？而自己如此为他牵挂却又如此无能为力，怎么办？
　　早上，一个个奔向校园的鲜活的生命，迎着朝阳绽放自己小小的光芒。他们骑着自行车寻明日的梦想。还有玩起滑板的身影，在经过人群时，会肆意地耍个帅，抛个媚，然后自信地消失在教室门口……
　　“他们似乎都很幸福，他们都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他们都知道要追求什么并且正在为自己的追求一天天地努力，是这样吗”听到小兮这番话，同行的伊晓可憋不住了。“小兮，你不要紧吧！难道姓柳的臭小子不在身边，你就失魂落魄到这地步？你拿个镜子照照，我不骗你，你现在的样子啊，就好像被人抽了魂，只剩下空壳一样！”
　　伊晓的这番话似乎并无点住要害，小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看着两眼无神的她，伊晓也叹了一口气，“哎！你这辈子啊，注定不会好过喽！”
　　放学之后，小兮特意绕了远路，经过了柳跃凡的家。一路上，她面无表情，不知道该如何感受此情此景的她，只有看着一草一木在自己眼中渐渐凋零。
　　来到大门前，她看着这栋高大的建筑，那美丽的檐角映着蓝天的背景竟是那么迷人的一景。余光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回来了！清瘦的身影站在大门前，不知是刚回来还是即将要离去，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回来了！
　　她冲过去，抱住他，笑中含泪的她，在不停地重复“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推开她，用力地推开了她，冰冷的眼神明确地表达了一个意思，走开，给我走开……
　　小兮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我知道……我知道你伤心，我何尝不是……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发誓，绝对不会离开你……真的……绝不会离开你……”
　　“走开！”他狠狠地说出了这两个字，没有一丝丝感情，没有一点点心疼，没有半分温柔，更不留任何余地。“还要我说几遍，我叫你走开……听到没有……给我走开，走开……”
　　就这样，梦醒了……
　　就这样，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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