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之莺莺挽歌

作者:月清半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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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情战歌


      西魏大统十八年的春天,长安城外草长莺飞,枝头杜鹃欢快啼叫,青衫士子踩着木屐,摇着折扇,在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中吟诗作赋,咏吟有声。绿衣仕女扛着花伞,穿行在乐游原的杏花林中,婀娜多姿,人比花娇。田野里耕牛哞哞叫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好一幅万物复苏,祥和安乐的画卷。
      长安城内,此刻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南来的春风还没有吹走弥漫了一个冬天的寒气,正在和从遥远的极北而来的寒流作最后的交锋。大量城卫军穿梭巡逻在城内的每一条街道,整个长安城里透露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山雨欲来风满楼。长安,这座名满天下的大汉古都,又将迎来什么样的风雨洗礼。
      朝堂之上,龙椅上的皇帝昏昏欲睡,听着下面群臣闹争得面红耳赤,有的甚至卷起了衣袖,大有在朝堂上大动干戈的架势。不过,有宇文泰在,他们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吧。父皇撒手而去,将这大魏的锦绣江山传给了自己,而自己却成了宇文泰的傀儡。心中再有不甘,在宇文泰强大的权势下,也只能屈服。望着下面右首的那个可怕的人,心里哀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上面还能坐多久。
      从大魏国分裂以来,自己这一支皇族血脉早已落入了宇文家的控制之中,自己的父亲都要看宇文泰的眼色行事,金碧辉煌的大殿,不过是宇文氏独断乾坤的表演,自己充其量就是个用御玺的罢了。偶有忠于自己的忠臣,在被宇文泰分化拉拢,打击排斥之后,也都会离自己而去。余下的都过得战战兢兢,不敢轻易触碰宇文泰的虎须。
      自曹操之后,权臣蜂起,摆弄皇帝如同玩物,没想到轮到自己当了皇帝,也出现了这么一位大权臣。想起以前读汉人的史书,读到那个软弱的汉献帝,自己当时还在嘲笑他是多么的无能,皇帝当得如此窝囊。如今,自己比起汉献帝还不如,宇文泰想杀自己没有丝毫难度。也许,他也想学曹操那样?那么,等到这老狐狸死去,自己和这拓大魏的江山都要给他陪葬了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悲哀的事情,正在为拓跋氏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感到悲哀,整个朝堂突然安静了下来,刚想睁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下面的老狐狸发话了。
      “陛下,如今我大魏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自从贼子高欢拥立伪帝在邺城登基之后,占据了我国东面的大片富饶之地,兵锋正盛,我朝连年征战,已经师老兵疲。老臣建议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遣使节南下联络梁国,向梁帝提亲,陛下可迎娶梁帝公主为后,两家结秦晋之好,让梁国从南面牵制齐国。”
      “二是在国内推广汉人鲜卑化,那些只会种庄稼的汉人要是能够鲜卑化,我朝将多出许多的兵源,再加以骑射训练,组建更多勇猛善战的军团不在话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同齐国的争夺中扳回劣势,逐步占据优势,从而最后击垮他们,实现我大魏国的重新统一!”
      皇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整个朝堂安静得落针可闻。有心想反驳质问,却又害怕因此而得罪宇文泰,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脸上火辣辣的疼,多么尴尬啊。朝堂上稍显正直的大臣见皇帝遭受了羞辱,他们感同身受,一个个的胀红了脸,却无一人站出来。
      与梁国结亲是应有之意,单凭现在的魏国,经过几次与齐国的大规模战争,失去了大片领土之后,在对抗齐国上已经力不从心,稍不留意,就有灭国之忧。如果能够拉拢梁国,至少能让自己喘口气,分化齐国的注意力。
      至于汉人鲜卑化,这就是胡说八道了,要是真这么干,全民皆兵,谁来种粮食来养活大家?把整个关中和陇右全部变成牧场?开什么玩笑!真要这么干了,宇文氏立马就会多出几支强横的私军,而皇帝却要遭到天下人的一致唾骂,到时候宇文泰再站出来,顺应民意,皇族立马就会被他屠戮一空,宇文家就可以顺势坐上皇位,窃取江山为己有。
      好毒的手段!如今这种卑鄙的阳谋就摆在了朝堂之上。受了拓跋家几代恩惠的大臣再也坐不住了,加上皇帝脸上的尴尬和屈辱,仿佛狠狠的扇了他们几个响亮的耳光。
      镇北大将军刘辉站了出来,如今,也只有他还有实力与宇文泰一搏,满长安的紧张气氛,都是因为他的回朝掀起的。他正了正朝冠,恭敬的下拜道:“陛下,微臣反对,宇文丞相的汉人鲜卑华,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朝早已不是那个在北方草原上盘踞的游牧政权,入得中原一百多年了,决不能再有过去游牧民族的心思!如果把整个关中和陇右都变成草场,那么哪有那么多粮食来养活这个国家。真要这么干,我大魏国将会立刻倾覆。宇文泰妖言惑众,还请陛下请斩此獠!”
      他的话刚说完,百官里面相继有人出列,“陛下,老臣附议!”“陛下,微臣附议!”“陛下,臣等附议!”陆陆续续的朝堂之上伏身下拜的有十六人。在几百臣子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笑话。宇文泰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嘲讽和阴鸷的目光。
      威武将军宇文觉站了出来,连跪拜都免了,开口道:“陛下,汉人鲜卑化是为了我朝大军能够新添战力,那些软弱的汉人拿不起刀枪,牧不来牛羊,把他们和我鲜卑族的勇士相比,简直就是侮辱了我们勇敢的战士!鲜卑化他们,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到时候替我鲜卑族勇士驱赶牛羊,运送粮食,必要时候替我们撞开敌人的城门。如果这些都做不到,留着他们浪费粮食作甚!如果有不接受鲜卑化的,就把他们充入军中,大军上阵就带着这些两脚羊,我鲜卑将士就算是打到天边,都再无饥饿之虞。刘辉一介汉人出身,岂敢妄言国之大策,污蔑丞相的良苦用心,臣请陛下将此人立即处斩,附议众人也当一同问斩,以儆效尤!”
      宇文泰控制的大臣们纷纷出列,跪在地上一同奏请斩杀刘辉。和先前跪地的十六个人相比,此刻朝堂上已经跪下了大半。
      听宇文觉说出吃人这么恐怖的事情,朝堂之上站着的汉官从头到脚都冒着凉气,却因为官小位低,敢怒不敢言。鲜卑将军们则不断点头称赞,哈哈大笑。那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也不禁皱眉。眼见满朝奸佞威逼皇帝斩杀镇北大将军,正要准备奏请陛下三思而行,一个个刚准备出列,就迎上了宇文泰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不约而同的都缩回了脚步。
      唉,可惜了,刘辉戎马一生,这些年要不是他在北方,挡住了柔然人和突厥人南下的铁蹄,风雨飘摇的魏国早已倾覆。如今,为了维护大魏江山的最后生机,终于还是倒在了宇文泰的刀下。只要他一死,拓跋氏将日暮西山,江山顷刻就会易手。
      皇帝张了张嘴,正准备请求宇文泰饶过刘辉这一回,看到的却是宇文泰冰冷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傻,他知道这是宇文氏的阳谋,为的就是彻底取代他拓跋氏,成为新的统治者,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是满朝大臣,能站到他这边的就堂下跪着的十六个人,自己都感觉到这是多么的可笑,拓跋氏坐了一百多年的江山,难道就要从我手里丢掉了么?好想灭了宇文氏啊,可是自己根本没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实力,更是连反对宇文泰的勇气都没有。
      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生生的将他按在了龙椅上,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了。挣扎了半天,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坐着,双手无力的垂下,有气无力的吐出了两个字:“准奏。”
      听到陛下的宣判,堂下的刘辉垂下了头,心里不禁为这软弱的陛下感到悲哀,陛下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反抗宇文家的勇气。面对宇文家对皇权的步步煎迫,一再退让只会让他们的阴谋日渐得逞,最后夺权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拓跋家很久都没能出现一位果敢的君王了,这最后的机会也被葬送掉。
      先帝啊,臣有负您对臣的厚恩。臣无能,无法保住拓跋氏的江山不倒。等到了九泉之下,再向您请罪。
      皇帝的旨意刚下,立马就有值殿的武士上前,将这些反对宇文泰的人捆缚起来,送到天牢择日问斩,十六个人没有一个人抗辩,当他们站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他们抱着最后的渺茫希望死谏,只希望换起陛下心中的一丝勇气,获取陛下的支持,号令魏国臣民,诛杀宇文泰。
      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心如死灰,有位被羁押的大臣走到大殿门口时,突然挣脱了羁押武士的手,仰天大喊道:“先帝啊,老臣有负圣恩,已无颜苟活于世!”说完一头撞死在了门口的抱柱上,鲜红的热血顷刻间就染红了大殿门口。龙椅上的皇帝低下头,双手遮住了脸面,不让眼泪流下来,哽咽着说了一声:“退朝。”不等当值太监高呼,就匆匆走下龙坐,返回了后宫。
      刘辉眼里划过深深的失落,眼里一片失望。如今陛下已经指望不上了,要想剪除如日中天的宇文氏,光靠自己手中的力量,远远不够。没有陛下挺身而出的支持,自己又能去争取谁呢?尉迟迥?他和自己倒是私交不错,但是这种为了大义不惜身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干的。领兵征战沙场,倒是一个将才,论到反对宇文泰,他绝对没这个勇气。
      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并肩作战之人。看来只能用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去跟宇文泰展开交锋,能掰下老虎嘴里的牙,震慑住宇文泰的野心,延缓这个帝国的覆灭,也算是自己对这个帝国尽的最后一份努力了吧。
      早在回京之前,刘辉就已部署好了一切,做好了和宇文泰翻脸的准备。长子带着自己的兵符已经悄悄的离开了长安,脱离了宇文家的掌控。夏州以北的军队也早已在各自驻地集结完毕,随时待命。只要自己退出朝堂,离开长安,就是自己和宇文泰血战之时!
      可惜,陛下最后屈服于宇文泰的淫威,让自己身陷囹圄,无法脱身。如今,只能等待亲卫的救援了,相信他们不会让自己失望。没了陛下给予的大义和支持,老夫就以一人之力,来撕开宇文泰笼罩的的这遮天的黑幕!
      当得到将军被下狱问罪的消息,刘如烈心里长叹了一声。眼看宇文泰一天天的越坐越大,以将军的脾性,早就想拔除宇文泰而后快了吧。如今将军被下狱,看来将军在朝堂上没能得到陛下的支持啊。
      宇文家只手遮天,好男儿当挺身而出,为帝国铲除奸逆!按照将军事先的吩咐,他将亲卫召集起来,对他们传达了将军的命令。亲卫们知道将军被抓,义愤填膺,如今得知了将军的安排,纷纷领命而去,按照将军的命令,各行其是。
      当天晚上,五百亲卫悄悄地潜出了军营,集结在黑暗的长安大街上。刘如烈一挥手,训练有素的亲卫各司其职,一百名亲卫去了将军府,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突袭看守将军府的城卫军,救出将军的家眷,安全撤离长安。
      两百名亲卫去了西城门,悄无声息的夺下城门,以接应大家的撤离。剩下的两百人蒙上黑巾,夜闯大牢,救出将军,逃出长安,回到夏州,尽起早已枕戈待旦的十万大军,南下长安清君侧,诛杀宇文泰!他们相信,他们的将军定会带着他们达成这个目标!
      看守天牢的差役哪里是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的对手,亲卫们很快就攻进了天牢,找到了被关押的将军,然后带着刘辉奋勇杀了出去。等到闻讯赶来支援的城卫军抵达天牢的时候,早已没了人影。
      接到通报的宇文泰大为震怒,他没想到刘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天牢,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不过光凭五百亲卫,在他控制的长安城里,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城门,调狼骑出营,沿着长安城内每一条街道,仔细搜索,发现可疑人等立刻擒拿,有反抗者,杀无赦。等到所有人都投入道紧张忙碌之候,他眺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皇城,嘴角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当亲卫们杀掉看守的城卫军,进入将军府时,府里的人正惶惶不安,等候着命运的判决。眼见老爷的亲卫杀了进来,大为高兴,他们的生命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得知亲卫们前来带着他们撤离长安,刘夫人果断的吩咐所有人带上些许细软,抛却那些无用的家什。所有人在亲卫的护送下,快速撤离了将军府。
      当两路人马聚集在西城门之下后,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城墙上的亲卫顶住敌人的疯狂反扑,将城们越开越大。城墙上的喊杀声传递向了远方,惊动了正在城内大肆搜捕的狼骑。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所有人陆续沿着半开的城门,冲出了长安城。撤到城外的刘如烈对城墙上的亲卫们发出了撤退的信号,没想到那些亲卫不仅没有撤离,反而绞紧了机关,将半开的城门缓缓合上。
      没等刘辉斥责,他们拎起了刀子,跳下城墙,冲向了靠近城门的狼骑。平日里性情憨厚的张达,此刻他胖大的脸上表情狰狞,残破的盔甲上沾满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他朝着刘辉大吼道:“主公快撤!弟兄们给您断后!记得将来给弟兄们报仇!”吼完之后扑向城门,用自己壮硕的身躯,挡住了正在慢慢闭合的城门,阻止敌人越过门缝追出城外。他身前的亲卫则竭尽全力的阻挡着狼骑的冲锋,短短时间内城门洞里已经血流成河,战斗进行得尤为惨烈。
      刘辉悲愤的大吼一声:“兄弟们!不要!”
      看着往日跟随自己征战的亲卫一个个的倒下,他怒火盈胸。身边的刘如烈忍住悲痛,劝慰道:“将军,请以大局为重,不要让兄弟们死得没有意义!他们的仇,我们以后再报!”其余亲卫跟着劝慰道:“将军,请以大局为重!”
      没等刘辉回答,刘如烈在刘辉坐下的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之下,载着刘辉,向着远方奔去。亲卫们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还在敌人马蹄之下奋力阻截的兄弟,悲愤的怒吼了一声,护卫着将军的家眷,跟上将军的身影,快速撤离了长安。
      等到狼骑清理掉阻截他们的亲卫,搬开城口边堆积的尸体,重新打开城门的时候,刘辉早已带着亲卫和家眷,跑得无影无踪。没有上面的命令,狼骑不能轻易出城门一步。如今只有原地等待,等待上峰的命令。
      得知刘辉在城卫军和狼骑的重重围杀下逃出了京城,宇文泰怒不可揭,手中珍贵的夜光杯愤怒的摔在地上,溅起的碎片狠狠的砸在了城卫军统领低着的脸上,鲜血顺着割破的伤口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他却不敢抬起头。唯恐惹得宇文泰让他当场毙命。
      宇文泰怒骂道:“饭桶!通通都是饭桶!这么多人,竟然让几百个人轻易的逃了出去!去!把那率领狼骑的参将的脑袋给我砍了!既然如此无能,也就没有长脑袋的必要!”
      城卫军统领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恭敬的弯腰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拍拍砰砰直跳的心口,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庆幸自己的脑袋还在。同时又为狼骑的那位同仁感到悲哀,如今的宇文泰,已经掌握了长安文武的生死大权,杀个小小的参将轻而易举。他暗暗后怕,但愿自己将来别落得那样的下场。
      宇文泰等城卫军统领走了好久,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肠子都悔青了。好不容易有如此机会,借着皇帝的脸让刘辉这头老虎束手就擒,将他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如今却让他又逃离了自己的控制,真该抓住的时候就一刀杀了他!如今猛虎归山,想要再次擒住,可就难了。
      一口气跑了几十里,直到跑出了长安地界,眼看妇人小孩都已经累得受不了了,刘辉才吩咐大家停下来歇息。看着周围喘着粗气却依然在警戒的亲卫,再看看累得不成人样的家人,刘辉心头大恨。宇文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除掉你这国之大贼,又怎能消我心头之恨!怎对得起那些为我枉死的兄弟!怎对得起先帝的嘱托和这大魏的壮丽河山!
      宇文泰终究还是没有小看刘辉这头猛虎,他知道,一旦刘辉到达夏州,就会起兵讨伐自己。想要再次抓住他,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好先下手为强,逼着皇帝昭告天下,刘辉犯上作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拿到了讨伐刘辉的诏书后,他尽起麾下精锐,再调集长安附近的可战之兵,汇聚了十五万大军,抢先一步朝着夏州进发。
      等到刘辉一行人马回到夏州,一行人马早已精疲力竭,模样狼狈。守城的将士好不容易才辨认出这支狼狈的人马就是大将军和他的亲卫。大吃一惊,连忙打开城门,一行人簇拥着刘辉回到了大将军府。
      刘辉安顿好了家人,让刘如烈去通知夏州的文武官员前来相见。等到通知到的所有人到齐,一番相互见礼之后,刘辉向他们讲述了长安城发生的一切。
      堂内众人义愤填膺,大骂宇文泰那狗贼。幕僚徐袁毅问道:“将军,下一步我们怎么打算?是否要清兵讨伐宇文泰?”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安静下来,望着他们的将军,等候着他的决断。
      刘辉点了点头,开口道:“如今我有意,尽起夏州之兵,清君侧!诛杀宇文泰!还大魏一个朗朗乾坤!诸位可有意,跟我一同完成此大业?”
      堂内立即有人回道:“早他娘的看宇文泰那狗贼不顺眼了,将军若有意,我们就干他娘的!末将誓死追随将军,诛杀宇文泰!”其他人跟着附和道:“誓死追随将军,诛杀宇文泰!”一起响应刘辉的号召。
      看着堂下自己这些年苦心培养起来的贤才良将,他们才是自己最能信任的人啊。如今满天下都说自己是逆贼。也只有他们,以及那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将士们,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自己,并且把前途和性命都交付到了自己手上。他在心里默默的念道:宇文泰,只要我刘某人还有一口气在,定要与你不死不休!定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吩咐众人各自回营,集合将士,安顿家小,随时准备出征。而后刘辉来到了内院,一路奔波,他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安慰家人,一家人因为他的缘故,抛弃了长安那世代居住的府邸,逃亡到了这荒僻的夏州,这让他深感惭愧。
      好在刘家曾经也是豪门显贵,见惯了太多长安城内的家族兴衰,如今自己也落到如此境地,他们倒也看得开。刘辉就是他们的天,他要干什么,全家人举全力支持。看着安顿下来的妻妾儿女,还有那些跟随着家眷来到这里的仆役丫鬟,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一个温和的眼神,就让他们无悔自己的选择。
      所有人一齐向刘辉见礼,刘辉走过去,一个个的扶起来,抱起了最小的儿子,坐在了主位上。他对聚集在此的丫鬟仆役们说道:“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如今形势如此,一个不慎,就是全族尽灭!你们在这个府里多年,刘府感念你们的恩情,老夫也不忍让你们跟着刘府陪葬。也许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刘府了,你们都各自去管家那里领取遣散费,散去吧。”
      听到老爷要遣散他们,下人们纷纷大哭,一个仆役站出来哭道:“老爷,自从我们进入刘府,就已经是刘府的人了。况且这么多年,老爷和夫人都没有薄待我们,我们从长安跟随老爷来到这里,就发誓要与刘府共存亡,还望老爷不要赶我们走。”
      看着下面哭作一团,刘辉厉声道:“胡闹!刘府大祸就在眼前,如此大难还轮不到你们来承受!你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刘府不需要你们陪葬,都给我滚!”
      眼见老爷心意已决,再无回转之意,下人们才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慢吞吞的排着队,到管家那里领了遣散费,一步三回头的哭着离开了大将军府。
      怀里的儿子转过身来,抱着刘辉的脖子问道:“父亲,我们还能回长安吗?我喜欢长安,那里有杨家的傻小子,还有尉迟家的傻丫头,可好玩了,这里都没人陪我玩了。”
      刘辉苦笑了一下,儿子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搬家而已,根本不知道整个刘家已经面临着大难。他摸着信阳的小脸答道:“当然能,如今长安城里有坏人,爹爹要去把坏人干掉,然后你们才能快快乐乐的回长安,到时候,你就可以再去欺负杨家的傻小子了。”
      信阳欢呼的叫了一声,从父亲的怀里滑了下来,跑到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面前,向他们大声的说着我们还要回长安的话。看着信阳欢呼雀跃,刘夫人悄悄别过了脸,暗暗的抹着眼泪。
      夏州进入了紧急状态,一道集结令,除了北边防备突厥的人马,其余集结待命的将士,纷纷朝着夏州汇集了过来。半个月的时间,汇集到夏州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八万人,这就是刘辉这些年在帝国北方,和草原蛮族征战锤炼出来的所有力量。
      哪怕到了与宇文泰决一死战的生死关头,他也没有撤下边界上那三万余防备突厥的人马。自己只是为了诛杀宇文泰,并不是要葬送掉整个大魏。既然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自己也该出征了。穿上戎装,他对着夫人交代道:“为夫此去,凶多吉少,家里就拜托夫人了。等我离去,如烈会带着你们离开魏国。只有离开魏国,你们才能安全。去东边的齐国吧,只有到了那里,宇文泰才会鞭长莫及。如若为夫大胜,灭了宇文泰,为夫自会派人去寻你们回来。”
      刘夫人一下子就瘫软着跪了下来,抱着刘辉的大腿哭道:“老爷!”
      刘辉蹲下来,紧紧的抱着夫人,安慰道:“时势如此,为夫别无他法。如果为夫再也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将我们的孩儿们养大,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永远都爱着他们。”
      刘夫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惊慌着说道:“老爷,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妾身相信您一定能平安归来,妾身会带着孩子们等您平安归来的消息,等着和您再次团聚。”
      刘辉点了点头,拍了拍夫人的后背,将她扶了起来,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走出了内院。
      刘如烈正在大厅内恭候着将军,当他得知将军并没有决定让他一同上战场,而是将家小尽数托付给他。他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能得将军如此信任,这值得他用生命去回报。
      刘辉郑重的拍了拍如烈的肩膀,说道:“将他们带出魏国,带到东边的齐国去,只有那里,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拜托了。”
      刘如烈抱拳答道:“属下誓死完成将军重托!”
      信阳站在门口,看见父亲走了过来,迎了上去,抱着父亲的大腿,仰着小脸问道:“父亲,您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刘辉慈爱的摸了摸信阳的脑袋,这是自己最钟爱的小儿子啊,从小他就显得特别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文武两端,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假以时日,定是一位声名远扬的英雄豪杰。可惜,天降横祸,家破人亡就在眼前,这个孩子的未来,已经变得迷茫了起来。
      他笑呵呵的对儿子说道:“阳儿,父亲杀光了长安的坏人就回来,相信不会用多久的。父亲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要听娘的话,也要听你烈叔的话。假如父亲很久都没回来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要帮着父亲照顾好家里,等着父亲回来。”
      说完把信阳抱起来亲了一口,掐掐他的小脸蛋,然后将他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了句玩去吧,然后跨出府门,骑上战马,离开了大将军府。
      等到父亲的背影渐行渐远,信阳的小脸垮了下来,脸上的天真和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虽然还小,但是并不笨,这几天家里人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悲哀,以及父亲刚刚说的话,他已经明白,父亲不是去杀坏人那么简单,此去定然有极大凶险。可惜自己还太小,不能像几位兄长一样,随着父亲上战场,帮不了父亲。他只希望父亲能趋吉避凶,能带着几位兄长平安归来。
      快马奔驰到大营,全军将士已经待命,刘辉大步走到台上。台下的数万将士抬起了头,望着他们的大将军,等候着他下达出征的命令!
      等到一番祭拜天地之后,刘辉迎着数万将士的热切的目光,右手拔剑高举,怒吼道:“宇文泰无道!独霸朝纲!祸乱朝野!胁迫天子!滥杀无辜!诸位可愿随我一道,诛杀这窃天神权的国之巨贼?”台上将士齐声吼道:“杀国贼,清君侧!杀国贼,清君侧!”
      刘辉剑锋一转,指向南边,大喊道:“出征!”大军徐徐出营,浩浩荡荡的开始南征。
      等到大军南下之后,刘夫人遵照老爷的吩咐,吩咐府里众人打点行李,准备撤离夏州,撤向齐国。刘如烈带着家里的护卫,严密守护着这座府邸。在这最后关头,万勿被别有用心之人所趁。夏州暗地里有不少人对朝廷发出的悬赏很感兴趣,想用刘府的人头去换取荣华富贵。大军在时,谁也不敢轻动,如今大军南下,机会就已经来临。
      等到全家收拾停当,除了护卫骑马之外,其余人都安排上了马车,一行人轻车从简,离开了夏州,奔向东边的齐国。
      大将军府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宇文泰潜藏在夏州的探子察觉,不过他们看到为数不少的护卫,终究不敢冒然出手。数只信鸽朝南飞去,将这消息送到了正在行军的宇文泰手中。宇文泰得到消息,立刻让心腹带着他的命令回长安,调集宇文氏培养的死士和杀手,将刘家人斩尽杀绝,将他们的人头带到宇文泰跟前。
      等到心腹领命而去,宇文泰捏碎了手中的信笺,阴险的笑道;“刘辉,等到老夫将你家人的人头摆在大军面前,老夫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不战自溃!老夫就是要让你全家死得惨烈!,让那些反对我的人看看,反对我,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来人!命令大军继续前行!老夫要亲手砍下刘辉的脑袋!”
      两支大军在关中平原北边的同州相遇,随即爆发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刘辉的麾下,都是在与草原的蛮族,长期战斗中,锤炼出来的熊罴之士,一身煞气令日月震荡!而宇文泰的部下,也都是在同齐国长期的拉锯战中,锤练出来的虎豹豺狼,满脸杀机让山河破胆!
      如今两强相遇,顷刻之间,就已经杀得天昏地暗,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喷涌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同州郊外的原野。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整片原野上,到处都是残破的衣甲和折断的兵刃,以及插得密密麻麻的箭矢。士兵的惨叫和战马的哀鸣在这片原野上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最终,刘辉的八万人没能击溃宇文泰的十五万大军,北人的马蹄终究没有踏破南人的战阵。经过惨烈的消耗之后,战局对于刘辉这边越来越不利。眼看己方的将士越来越少,敌人的包围圈越缩越紧。刘辉悲哀的叹息了一声,心里非常难过。不是自己昏聩,才犯下如此兵家大忌,而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自己都不占,不得不速战速决啊。
      宇文泰挟天子在手,他占据了天下大义。如果双方对峙,宇文泰的人马会源源不断的增加,而自己只有这八万人马,越拖到后面,只会丧失掉最后一搏的机会。本想一鼓作气的冲垮敌人的阵线,冲入敌人的中军,擒住宇文泰,就能获得战争的胜利。没想到宇文泰这些年和齐国的战争并没有白打,领兵作战的才能并不在自己之下。
      自己已经调集了自己能够调集的所有力量,却依然没能击败他!时也命也,既然天不佑我,就该宇文氏兴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宇文泰提着滴血的剑,踏着沾满血污的脚步,踏上了金銮殿,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
      他仰天长叹,“先帝啊,微臣尽力了,奈何天不佑我大魏!无可奈何。先帝的厚恩,微臣谨以死相报!”
      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信阳那稚嫩的脸孔仿佛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万幸,自己香火并未断绝,对刘家的列祖列宗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只是连累了身边这几个常年跟随自己征战的儿子,如今他们都将成为这次兵败的陪葬,是自己对不起他们啊。也罢,既然入了军伍,踏上了战场,战死沙场乃是宿命,没什么好后悔的。
      眼看败局已定,身边的将校纷纷恳求大将军突围撤退,副将下马跪求道:“大将军,赶紧下令撤吧!末将留下断后,拼死也要让大将军突围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还请大将军替我们报仇!”
      刘辉跳下战马,扶起了副将,对周围的将士们说道:“天要亡大魏,我们已经尽了我们的所有力量。我们对得起这大魏江山对我们的厚恩!对得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对得起这片养育我们的土地!我刘辉能和将士们并肩战斗到今天,死而无憾!撤退的话休要再提,从古至今,又有哪位将军,丢下了自己的将士,独自逃命?你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吗?大丈夫死则死尔,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黄泉路上,有数万将士的陪伴,我刘某人也不会感到寂寞!将士们,随我继续杀!即使全军覆灭,我也要让宇文泰在他今后的梦中,都因为我们而感到害怕!”
      余下的将士们听到大将军这激动人心的话,体内热血按捺不住的沸腾了起来,他们朝着敌人大吼,拿起自己的武器,骑上身边的战马,捡起地上散落的盾牌,义无反顾的朝着宇文泰的中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
      敌军很快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在中军面前布防了大批精锐之士。每前进一步,就有不少将士掉落战马,倒在血泊中,这几百步,已经被两军的血肉浇铸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刘辉麾下的将士奋勇向前,以命搏命,朝着宇文泰的营帐奋力前进!如此阵势,饶是经历过和齐国多次大战的关中劲卒,也感觉到头皮发麻,被他们冲击得不断后退。
      一路强攻,在宇文泰中军大帐门帘上的猛虎图案都清晰可见的时候,这支残余的人马也终于到了强弩之末,此刻还能独立站着的已经不足百人,被增援而来的大批敌人团团围住。
      宇文泰从大帐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狼狈的刘辉,哈哈大笑,“逆贼,你终于还是败在了老夫的手上,还不赶快束手就擒,老夫或可保你全家性命。”
      刘辉哈哈大笑,“宇文奸贼!你也猖獗不了多久,我刘辉没能铲除你这奸贼,他日定会有其他忠烈之士,来取下你这项上狗头!来吧,给老夫一个痛快,老夫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的到来!”
      宇文泰身边的将士大怒,拔剑怒要上前,砍下刘辉的人头。宇文泰制止了身边将士的冲动,笑道:“你这逆贼,只会逞口舌之快,如今你的数万大军都败在了老夫面前,老夫看你再如何嚣张,如今也只能垂死挣扎了吧?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很快送他们下去和你团聚,让你知道和老夫作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刘辉身边剩下的将士破口大骂,奈何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如何唾骂,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刘辉制止了将士们继续唾骂,笑道:“宇文老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总有一天,你宇文氏也逃不掉被人屠戮满门的命运。来吧!给老夫一个痛快!我在下面等着你!没有你的人头陪葬,老夫该是何等的寂寞!!!”
      话刚说完,刘辉把手里的剑,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宇文泰掷了过去,宇文泰身边的亲卫吓得大惊失色,纷纷举过盾牌,把宇文泰遮挡得严严实实。可惜那把剑终究没能飞到刘辉希望它飞抵的地方,在宇文泰的身前约十步远的距离掉了下来,深深地插在了地上。
      看到宇文泰身前的乌龟壳,刘辉和麾下的将士一齐放声大笑,这种嘲笑让宇文泰感到羞怒。他推开了身前持盾的亲卫,愤怒的吼道:“放箭!放箭!给我斩尽杀绝,一个不留!”顿时,密集的箭矢像大雨一般,击穿了刘辉的身体,将他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刘辉身后的将士们也在这密集的箭雨中,一个个的不断倒下,他们咽气前那不断的笑声,让宇文泰感受到了深深地羞辱。他像发了狂一般的怒喊,“放箭!放箭!”等到所有人都死掉了,他仿佛未能察觉,还在继续怒喊。身边的亲卫立刻上前将他抱住,众人合力把他扶进了大帐之中。
      分布战场各处的抵抗,过了很久才被完全镇压下去,除了少数人逃了出去,七万余都在这广阔的战场中,留尽了最后一滴血。同时,宇文泰也为这次的胜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征战多年锤炼出来的这支精锐死伤过半,整个营地内感受不到丝毫战争胜利的喜悦,弥漫整个营地的后勤大营受伤将士的痛呼,狠狠的扇着他们的耳光。
      听到副将沉痛的上报自己此战的战损,宇文泰脸色铁青,大为愤怒。自己这么多年东征西讨,好不容易筹备的家底,在这一战中就损失大半。经此一战,对齐国好不容易取得的一点平衡,也跟着荡然无存。国内那些暗地里对自己不满的势力,也会趁着自己虚弱,亮出他们的獠牙。
      本想一举击溃刘辉,带着刘辉的人头,携大胜之位赶回长安,逼迫皇帝让位。如今,自己虽然取得了胜利,却是一场惨胜,夺取大位的计划不得不延后,他可不想为他人添做嫁衣。如今,他必须立刻回到长安。等到战报传回长安,他不敢保证有没有人会趁机向他发难。
      形势危急,可是如今伤兵满营,短期内大军无法赶回长安,他只好无奈的吩咐大军在此休整,自己带领三千精锐,先行一步赶回长安。也幸亏齐国如今正和柔然交战,无暇西顾,不然自己辛苦谋算的基业岂不要拱手让人。想到这些,心里恨不得将刘辉碎尸万段,“刘辉,不将你全家斩尽杀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唤过身边的心腹问道:“追杀刘辉家眷的人马有消息了没,有没有得手?”
      心腹看着沉怒的宇文泰,小心翼翼的答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他们有妇孺孩童拖累,走不远的。主公暂请宽坐,这次府里出动这么多的人手,在以往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相信这次,他们也不会让主公失望。”
      宇文泰对心腹的宽心之举不以为甚,烦躁的摇摇头,伸手抓过案几上的酒壶,狠狠的灌了几口。吩咐道:“给他们传信,让他们想尽办法,切勿使一人逃掉!”不等心腹回答,就挥手让他退了出去。自己坐了下来,平复着胸中的怒气。
      刘辉失败后,西魏进入了宇文阀主宰的时代,继东魏为齐国所取代之后,拓跋氏的皇权已经日暮西山,走到了最后的尽头。曹操的做法让这个时代的人争相效仿,因此,明眼人都明白,等到宇文泰大限之日,就是宇文氏取代拓跋氏,主宰这片大地之时。
      如今的魏国境内,已经没人任何人敢出声反对宇文泰。刘辉发动的那场惊天动地的马蹄阵阵,终究只是为这个腐朽的帝国,发出的最后一声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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