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会碰见的女鬼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阴魂不散",最近,我发现有人盯上我了.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完全没有想到,我就那么一次露出我的"好色"天性,就被她给盯上了,隔三岔五的我就会"偶遇"她一回.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图书大厦的卫生间里.
　　她是个纤细的女孩,剪着短发,要知道有的女生天生就适合剪短发,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就像清水玲子笔下的少年,有着水晶般的质感.
　　她就是那种女生.
　　当时,她在洗手,我被她顺到耳朵背后的丝缕分明的头发吸引住了.
　　她浑身散发着别样的性感,我完全没办法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也因为如此,我忘记了在镜子里没有她的影子.
　　在我注视她的时候,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有个人在看她一样,专心地洗着手,袖子往上卷着,露出纤细的胳膊.
　　然后她关了水龙头,转身走了,风一样经过我的身边.
　　是的，当时的洗手间里只有我和她两个.
　　那一刻,就像是脱离了人间,没有了时间与空间的法则,一个完全凝固的空间.
　　我没有想过再碰见她这样的事,但是,三天过后,在雍和宫里,我再一次遇见了她.
　　当时她正在烧香,双手合十,双眼微闭.
　　我再一次看见了她的侧脸,清晰的轮廓,明朗如同月亮.
　　说实话,我有些疑惑,怀疑自己是认错人了,但是,那种让我着迷的感觉绝对不会错,我看人的功夫也不会这么差,像我这么敏锐的天蝎怎么会看错人.
　　她拜完佛就站起来朝殿里去了.
　　我跟了上去.
　　但是因为人很多,很快她就消失了.
　　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是在成都小吃.
　　那天店里人很多,只有她那张桌子还空着.
　　我坐到她对面.
　　她已经拿了包起身走人了.
　　交替的瞬间我还是没能看清她的样子.
　　第四次是在公车上,我站在她旁边,我们一直坐,直到终点站,车上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我往车外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路口.
　　我惊叫一声,因为我认出了这个地方,就是上次白木让我坐车回去的九路车站.
　　这时,她朝失声惊叫的我看了一眼.
　　她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朝车站走了过去.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四周亮起点点橘黄色的灯光.
　　我忽然觉得很困,就走到车站底下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睡觉了.

　　"白木,这女人是谁啊?成天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快被她烦死了."
　　宫非雨一见白木就抱怨起来.
　　白木的身后,九路车又开走了.
　　白木看了车站椅子上的人一眼,说:"她是小白的一个朋友."
　　"我就知道,每次那个男人都在那边交一起莫名其妙的朋友.然后搞得我们这边不得安宁.这个女人每次都盯着我看,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宫非雨很气愤.
　　"她是女人."
　　白木简短地说了句.
　　"白木,就只有你才这么正.我可是为你去办事才被她盯上的,很不舒服呢."
　　宫非雨撒起娇来.
　　"非雨,我没有求你去."
　　"不管啦,你先把这女人弄走.还有,以后别让我再看见她."
　　宫非雨说着往白木身上靠过去.
　　"你这样我怎么把她弄走呢?"
　　白木说.

　　我睡醒的时候就看见了小鱼的饼脸.
　　一见我就满脸开花地笑:"知道是谁把你送回来的吗?"
　　"无聊."
　　我白了她一眼.
　　"嘿嘿,是白木把你抱回来的哦."
　　小鱼说,还故意把"抱"字强调了一下.
　　"知道了."
　　我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
　　小鱼问.
　　不就是被一死神弄回来了吗？有什么好兴奋的。
　　“啊，你都不知道白木抱你回来时那一脸的温柔啊。”
　　小鱼继续添油。
　　“还说不要吵醒你哦。”
　　又加了点醋。
　　“瞎说的吧，哼哼。”
　　白木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我骗你干什么，真的好温柔哦。”
　　是的，从这以后，我就因为这句好温柔而被人盯上了。

　　从此我开始频繁地看见那个女孩。
　　最开始是在寝室旁边的洗漱间。
　　因为我通常睡得很晚，所以去洗脸的时候经常就是夜半两三点了。那天我看见她在那里洗手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镜子里没有她的影子。
　　她扭过头来冲我很优雅地一笑，说：“又碰见你了。”
　　我完全被一种很恐怖的氛围包围了，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了，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边走过，至于她什么时候消失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在同样的时间，我又看见了她。同样冲我一笑，说：“好巧啊。”
　　然后又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第三天，我刚走出寝室，心里就直嘀咕，只要一转角就是洗漱间，她一定又在那里。
　　洗漱间越来越近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让我变得兴奋起来，心跳也加速了。
　　她在那里，她在那里。
　　我猛地转过去。
　　她果然在那里，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抑制不住地想笑。
　　我想那时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你又来了 。”
　　这次换我先打招呼。
　　她扭过头，似乎很不高兴。
　　但是她就连这样都很好看，因为她的眼睛里闪着高傲的光芒，就像清水笔下的少年。
　　只是这一次她很快就消失了。
　　我忽然想起来应该问问她的名字。
　　但是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她都没有来。我以为她就次不来了，但是我错了，她只是换了地方，而且出其不意，当我在食堂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她会忽然出现在某一个角落，我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间她；或者是在超市的最里面，我会在拿下一瓶洗发水的时候发现她就站在我的旁边；或者是在书店里，转过角就看见她，冲着我露出高傲的微笑，最离谱的一次是在浴室中，她居然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满头的泡沫。
　　我渐渐习惯她在我的视线里出现，并且开始不自觉地去寻找她的所在，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在做游戏，因为别人都看不见，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暗地兴奋。
　　直到我在中国美术馆看俄罗斯油画展。

　　在一幅表现暴风雨前夕的画前，我看见了白木。
　　就像上一次在明日美术馆一样，他还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独自安看着墙上的画。
　　看见了他，我就看不进去画了，比起画来，他更丰富。
　　就在这时，美术馆里的灯忽然灭了，大厅里一片黑暗，连应急灯都没有亮。

　　“白木，你还真是悠闲啊。告诉过你要防微杜渐，你就是不听。”
　　“这种事不在我职责之内。”
　　“哈，－－白木，你要体谅我，妨害人间罪是多大的罪你很清楚嘛。”
　　“白木，我答应你，这件事之后你可以再去一趟湘西。”
　　“白木－－”

　　从大楼里出来，白木点了一支烟。
　　烟雾升起来的时候，白木叹了口气。

　　我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女孩，在我连续失望了五次之后，我再也不期待她的出现了。

　　附:小白的后记
　　我一向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白木的闲事我更不喜欢管,虽然他本人做事很低调,但是像他这种低调在这个讲究个性立足的社会里就是欲盖弥彰,每次只要跟他扯上关系,事情一定会搞很大,典型的无为而为,还为得很大.
　　这次的妨害人间事件,在我看来纯粹就是女人在那里吃飞醋,真搞不懂那家伙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女人,各种类型的女人都通吃,宫非雨这种不是女人的女人都为他着迷.
　　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安慰,那就是白木根本不吃她们那一套,我一度怀疑他对男人感兴趣,毕竟他出生那个朝代是很开放的,不过我现在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根本就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当然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做起事来分外干脆利落,像这一次,收起宫非雨这么迷恋他的女人一点表情都没有,真不愧是第一冷血的男死神,连我这个男人都很佩服他.
　　除此之外更让我很不平的是,白木这种见谁都没表情的人居然会有一个那么照顾他的上司,我一度怀疑他和他的上司关系----暧昧,对，就是暧昧.每次摊派任务就像在求他去买什么家居用品一样----当然,牢骚只能在这里发发,不过,听说白木的命是攥在他手里的,看来这家伙不过是表面仁慈吧了,姓秦的不敢惹.
　　当然,就专业水平来说,谁也比不上白木,他的每次行动都可以给那些菜鸟死神做一手教材.捉宫非雨这一次,起码就是关于死神一定要理性第一的戒律的最好注释.听说这次任务是在地铁里.时间是在人间的晚上十点左右,当时宫非雨在地铁里坐了一圈又一圈还不准备下来.这位小姐的脾气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任性娇惯,我一向讨厌嚣张的女人.
　　因为下星期有我的课,所以我才详细地把这次任务记了下来,好去跟那帮菜鸟讲,凑足课堂时间.
　　正当宫非雨想要下车的时候,发现对面坐着白木.然后发生了非常搞笑的事情,那就是白木居然第一次向他要抓的鬼魂说起教来.
　　当然这是符合戒律第三条的,那就是要以德服人.
　　"跟我回去."白木如是说,"我不想把你捉回去,那样对你不好."
　　当时我听到这里的时候都快笑疯了，顺便说一句,白木的任务我们都有跟踪的.
　　"你要捉我?"
　　宫非雨的表情是很意外.
　　"是的,这是逮捕令."
　　白木居然还拿逮捕令,他以前从不拿的.
　　这符合第二条,在捉鬼前一定要出示相关证件,表示合乎规矩.
　　"罪名是什么呢?"
　　宫非雨满不在乎地问.
　　"妨害人间罪."
　　"是涉嫌."
　　宫非雨纠正道.
　　"这里没有涉嫌一说."
　　白木说.
　　当时看到这里我就知道接下来宫非雨要倒霉了,这女人有时就迟钝到看不见男人明显的情绪变化,男人也是有忍耐限度的,谁会有大海一样的胸襟啊,有也不是对女人.
　　她明知道我们捉鬼和人间捉人不一样,还敢挑字眼,要捉你了就说明罪很明晰了,谁跟你辩啊.
　　当然说明罪过也是戒律之一,这一点是必须遵守的.
　　接下来,白木的表情瞬间变化,我又看见了我熟悉的那个冷血死神.
　　比姓秦那个还要让人畏惧七分.
　　这时,列车快要到终点站了.
　　白木捉鬼向来只在一瞬间.
　　列车呼啸而过,空荡荡的隧道中只剩下白木和宫非雨.
　　看见那场景的死神都大呼白木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木的手扣在宫非雨的脖子上,像订标本一样将她死死扣住.
　　后来我上课的时候有学生问我,说那个地方根本扣不死鬼魂,因为人和鬼是不一样的,命门不一样.
　　我只能说这位同学经验太少,不知道世事和鬼事都是无常变化的,如果不知道随机应变还怎么混呢?
　　总之那位宫小姐最后被捉了回来,至于姓秦的要怎么处罚她,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知道的是白木又得到了一个星期的假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真是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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