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

作者: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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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担得起



      梁京兆在后台贵宾室里坐着,同来得早了的一个学校领导和他聊了两句,在这位校领导看来,梁京兆周身打扮不像刚起步公司的老总,但有传言说他是从那个城市来H市的,又让人不信,只有从低往上走得,没有从高处往下跳的道理。猜来猜去,最后看梁京兆是某个遭难过江的高官,来H省另谋出路的。

      梁京兆没在意他被人在心里来去的猜度,他挂名的这家公司倒是真的,但他这次来做的生意和他这家公司没什么关系。梁京兆向右手借了火,靠在沙发上含住了烟头。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吵闹里有把声音,把梁京兆引得抬起了半垂的眼。

      楚虞也是才知道女生无理取闹起来能到这种地步。她被围在中间,旁边聚得人渐渐多至七八个。楚虞最后说:“谁有库房钥匙,给我一把,我再去取一套来。”

      对面那女生看楚虞让步,立刻就进了她的尺,楚虞说:“我去,不是因为我理亏,是我帮你去取的。这件衣服摆在那,没写任何人的名字,没规定只有你才能穿。”楚虞从一人手里接过来钥匙,她说话生硬不带一点客气,那个女生尖尖的叫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前台一个人掀了幕帘走来,“都吵什么呢?”她穿正装,身上挂着工作牌,“知不知道前面听得一清二楚?”

      楚虞看了来人一眼,又把眼移到别处,这个人就是那位社联会长的女朋友,曾放话将楚虞骂了个狗血淋头,再吵下去,只会对楚虞不利。与楚虞争执的女生见又多了盟友,欲上前哭诉,楚虞回头瞥她一眼:“你歇一歇吧,马上就开场了,你吵赢这场架,比赛就能顺利进行吗。”

      她说了就走,也不管后面的声音,她已经在更衣室换过了衣服,衣服是自衣架上拿的,每个尺码的件数都统计过,可能是有其他人拿错了。楚虞心里感到无稽,这么小的事,也值得这样闹。

      她穿着高跟鞋,自安全通道拾阶下去,会堂外一片亮得发白,白得生了电光似的骄阳,楚虞低了头走路,鞋子踏在地上几乎发烫,是日晒的错觉,楚虞走着,听到梁京兆在她后面叫她。

      楚虞顿了脚步,却没回头。

      梁京兆跟上来,“去哪里?”

      楚虞说:“库房。少了一套衣服。”

      梁京兆和她一起去,楚虞侧眼看了梁京兆,他穿着西装三件,领口系得严谨,梁京兆这身能穿得妥帖,是因为从不需要在外面高温的日头下晒。库房说远不远,在活动中心,距离二百多米,足够人走一身薄汗。

      一直到库房取了衣服,梁京兆和楚虞没有说一句话。楚虞把衣服折挂在手臂上,半抱着走,梁京兆先她一步推开了玻璃门。楚虞走出去,看见一辆车正停在活动中心的门前,司机站在大太阳下等着,见了梁京兆,立马跑去打开了车门。

      车里很凉爽,梁京兆和楚虞一同坐进了后座,楚虞看窗外。不过是二百多米的距离。楚虞这样在想,那女生为了一件衣服而无理取闹的吵嚷,和这开在两百米路程上的车子,有什么分别,都一样荒唐。

      梁京兆自上衣口袋拿出一叠手帕,递给楚虞,楚虞没接,梁京兆说:“你额头上很多汗。”

      楚虞低头说:“不用,妆要花了。”

      梁京兆收回了手,没再把手帕放回去,转扔在座位上。

      到了地方,楚虞即刻下了车,抱着衣服朝会堂里走,梁京兆还车坐在,没和她一起。

      楚虞把衣服给了那个女生,那个女生本还要拿捏姿态让人哄一阵,楚虞不吃她这套,把衣服给了她就走,去别的地方了。

      歌手大赛开始,楚虞作礼仪,领着评委入座,她根本没看梁京兆一眼,真像是不认识。

      梁京兆在他的位置上整坐了两个半小时,看一群年轻人在台上表演,又吵又闹。楚虞坐他斜后方,梁京兆的背影像山川一样,可靠不变,在这种场合里,梁京兆少有肢体动作,他坐在哪里,偶尔喝水,偶尔与身侧的人谈上一两句话。

      楚虞心里有两种意念。

      一个说,够了,你何德何能,让梁京兆为你坐上这两个多钟头。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太过,惹得买手不再耐烦,那时你楚虞该怎么办?

      另一个是楚虞的自尊,楚虞的自尊说,不够,不应该够,就算足够,她也不会被收买。她不要人藐视她,不要做任一人的附庸,不要感激一个富有者的慷慨,因为这不真诚。

      舞台的灯光很晃眼,彩色陆离,星光璀璨,也不是什么好设备,一切都是装腔作势的堂皇,和楚虞的自尊一样,张牙舞爪却不堪细看。楚虞最后没有再看梁京兆,她低下头把弄手机。

      一轮轮的打分,最后宣读成绩,楚虞在暗中和队伍集合,在后台等待颁奖,她捧着证书,前面有人抬着奖杯,老师替她们掀了帘子后,明亮的舞台和这昏暗的后台一下子相通了,楚虞看见,在一排参赛选手前的梁京兆,他的身材最为高大,他的衣着最为讲究。仅是如此吗?她的梁叔,站在那里,舞台的最前面和最中央,抬起眼来把她看住,楚虞走出来的时候,聚光灯烤着她的面庞周身,她视线的斜上方是一片白光,梁京兆就在白光的正中。

      楚虞一下子和自己妥协了——这是她最擅长的——一年前的高考考场外,楚虞走出警戒线,看见站在校门口,家长群里的梁京兆,他站在那里,那里就像是摩西分开红海的堑壑。梁京兆是她的半神。

      楚虞心里也这样不甘,为什么让她这么容易就妥协,为什么妥协的总是她自己。梁京兆这样的大人,总这样狡诈。

      楚虞和梁京兆错了一位,她捧的证书,是由梁京兆前面一位评委颁发的。梁京兆面前站了另一位女生,他自这个女生手里接过奖杯,递出去给获得冠军的选手,舞台上一时漫天彩条飞花,梁京兆肩头落了一些,在深黑色的西装外套上,楚虞看了梁京兆,梁京兆也看了他。这时的梁京兆让楚虞想到医院里儿童诊室的那一层,墙壁上花哨的涂鸦,浸在消毒水与病气死气的氛围里,又梦幻又残酷。

      大赛结束,观众疏散后,所有工作人员留下合影,楚虞站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身后的宣传部的部长在暗自将手搭在楚虞的腰侧,根本没有人注意。楚虞顿了一顿,才慢慢的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宣传部长被楚虞这一眼激得有些别样滋味,凉飕飕的瘆,但又是很自得和满足的。楚虞总是这样的阴郁,才会这么不讨人喜欢。部长在心里想道:他愿意爱慕楚虞,是看得起她。

      除了主要干部,小兵小将都被派去清扫会场做善后,楚虞在后台把礼仪的制服点清了——因为钥匙在她手上,所以她额外多了一个活。前面还在喧闹着,舞台上不停有人跑来跑去,楚虞把衣服推出来,主控室前后各有一间,楚虞钻进了舞台侧的那间,负责人还在舞台上和人合影,这里空无一人。楚虞也没多逗留,把一只U盘扔在了桌上。

      楚虞出了控制室,还推着她那个移动衣架,从后台一条无障碍通道走。后台人多,但走到贵宾室附近就没了人,楚虞低头推着衣服,经过贵宾室时门打开,从里面踏出一双皮鞋来,楚虞抬头看,果是梁京兆。

      梁京兆低头看她,然后扫了一眼附近的闲散人员在,简单说了句:“还在今天下午上车的地方。”

      楚虞心情不错,见了梁京兆笑了笑,说:“梁叔,对不起,我之后有事。”

      梁京兆看了她这表情,说:“好,那就改天。”

      楚虞也没再直接拒绝,推着衣架走了。外面夜幕早合了,星子挂在天边,风刮来还是闷的,但没有下午那么热了,一切还有舒爽意。楚虞把衣服送回库房里,回了她的租住的房子,然后又出门去网咖,做了一些额外的活计。

      楚虞第二天课不少,上了有三节。她早上还转了条朋友圈,帮找一只黑灰拼色U盘的主人,这只U盘被落在昨天的主控室里,不知是选手还是工作人员落下的。下午的课上完,楚虞再拿出手机登了学校的贴吧,看她昨天发的帖子。

      回帖的人不少,热度高居榜首。不过是一些聊天记录之类,下面的回帖才叫精彩,楚虞翻了几页,看见有人把她那存储在那只黑灰色u盘里的东西发出来,楚虞把手机屏幕关了,扔进包里,换教室上选修课去了。

      梁京兆和她发短信联系过,楚虞没回,她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真的对梁京兆产生怨恨,她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出息,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从一开始,最开始,她就讨厌梁京兆的自作主张,专权擅用。梁京兆是从不考虑她怎样想的,梁京兆只做他认为对楚虞有益的决定,不管楚虞的意愿。

      楚虞上着课被班长微信叫去办公室,楚虞进去,拿了一份手续,辅导员让她填完之后找院长盖章,楚虞当时没说什么,拿着东西回到班里,把这几张纸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院长那边梁京兆早打过招呼,却迟不见楚虞拿着手续来,他问梁京兆是怎么回事,梁京兆说:“劳烦您,这个学期结束前一定办好。”

      梁京兆让一辆车停在楚虞出租屋下等,把楚虞截住,载去了梁京兆一直在住的酒店。楚虞在沙发上看电视,梁京兆很久后推门进来,看见楚虞,说一句:“来了?”

      楚虞看下表:“吃饭了吗?”

      梁京兆将脱下一半的外套穿回去,“先吃饭?”

      楚虞站起来,说:“嗯,行吗?”

      梁京兆带楚虞去顶层的餐厅用食,食物一般成色味道,商务性质的酒店,饭菜一向不会出彩,为的是座上的人能投入些谈判。梁京兆问:“还是不想去T大?”

      楚虞说:“我为什么要去?”

      梁京兆说:“楚虞,你要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也不操这个心了。”

      “这就是您操控我的理由吗?”楚虞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比较镇定的,后一句明显带了情绪:“您这次来,一开始就用糖果炸弹,故意说甜言蜜语来哄骗我,您还是要戏弄我吧。”

      梁京兆抬眼,楚虞是很激动的,眼睛有有一圈红色。梁京兆说:“行了,先吃饭。”

      楚虞盯了梁京兆数秒钟,梁京兆望着她,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楚虞缩了一下,低下头去吃东西。

      她忍不住发作,正表达她自己,却被梁京兆随手拨回去。这不就是梁京兆一贯像打发小孩子一样打发她的手段吗?

      楚虞心里委屈,不甘,恼怒,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梁京兆靠在椅背上就在那等着,楚虞放了刀叉,他也不说要走。楚虞只得塞掉大半食物,饮了一大口气泡水。梁京兆递去一张纸巾,楚虞用了,使了很大力气,所有的唇彩都被她擦掉了。

      梁京兆把楚虞带回房间里,这次卧室的门都管着,梁京兆让楚虞在沙发上坐下,说:“已经叫了车来接你,十几分钟后到,这段时间里咱们谈谈。”

      楚虞刚刚还是在沙发上好好坐着的,梁京兆话音没落,楚虞跳起来,像兽一样扑到梁京兆身上去。

      她手肘正对着梁京兆的腹部,梁京兆一时没有控制住她,就让她像八爪鱼似的吸附住了。梁京兆也是见惯楚虞这样,楚虞最会的也就是这招了。他不惊慌,有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告诉她说:“不要闹。”

      楚虞在梁京兆身上找了平衡,没理梁京兆,踏着梁京兆的腿,又蹬又蹭的把袜子甩掉了,她的脚掌贴着梁京兆的腿,梁京兆忽然觉得上面一沉,楚虞一瞬间站起来,她穿着一件裙子,楚虞的手在裙摆下把她的一小件衣物勾下来了。梁京兆去按楚虞的手:“不行。”

      楚虞不耐烦的道:“什么不行,是不是您不行了。”梁京兆只是抓着她的臂肘,楚虞的手背贴在梁京兆的腹下,正好方便她动手,她把梁京兆的腰带解开,拉链拉下去,隔着层布料握住了。

      楚虞动作很快,梁京兆抽了口气,“楚虞!”

      楚虞咬他耳朵,“梁京兆,我告诉你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要搞趁早搞,别耍花样逗我了。除了和我上床,你什么也得不到!”

      梁京兆和她是说不通的了,抓住她的手腕,把楚虞像龙虾一样举起来,楚虞还在梁京兆身上晃、扭,梁京兆没再客气,把她在空中翻了一个面,头朝下按到腿上去。楚虞的脸一下子砸进沙发里,不服气在呜呜嗯嗯的说着什么。梁京兆俯下身说:“消停会吧。”

      这样说着,还是把手臂从楚虞额下伸过去,让楚虞不至于闷着了,也不至于头低身高血液倒流了头晕,他说:“昨天干什么好事了?”

      "你上哪知道的?"楚虞被制得服帖,心里可不服。

      梁京兆反问:"你什么事我不知道?"

      楚虞说:“是我发了帖子在网上。怎么了?我不能发吗?只让他们欺负我吗?”

      “没说不能。”梁京兆低下头,贴了贴楚虞的后脑,楚虞乱成一团的细软发,潮热热的,蒸得还有点洗发水的香。楚虞忽然就不动了,安静下来,趴在沙发上,梁京兆这个从后面来的亲吻,比任何一种接触都让她感到害羞。

      梁京兆说:“你做得好。”

      楚虞低低说:“都是小伎俩,也就是吓吓人罢了。”

      梁京兆的手指梳进楚虞的发里,一点点理得清楚顺服了。是小伎俩,但比她身上带把□□要高明。他说:“为什么不想去T大?”

      提到T大,楚虞又像活鱼一样挣扎扭动着要起来,梁京兆按住她,楚虞被按住也不动了,趴在梁京兆的手臂上,半响说:“我去T大读书,然后呢?”

      梁京兆说:“读完,找一个好工作,或者你愿意,就继续念下去。”

      楚虞说:“你不是想养着我吗,我哪也不该去,就该侍奉你一个人,围着你一个人转?”

      "当然不是,"梁京兆和楚虞相处这么多年,耐心都磨得十足多:“如果我真这么想,你不需要读书。"

      "那您是想怎样呢?您敢说您没想过吗?"楚虞说:"说喜欢我身体的是你,拒绝我的也是你,你这次来,说的话做的事,就是为了让我乖乖跟你回去?"

      梁京兆说:"T大有什么不好?"

      楚虞扬了声调:"我问你话呢!"

      小孩长大了,不肯轻易让他糊弄过去。梁京兆把抱楚虞起来,像摆洋娃娃似的把她摆到一边做好。楚虞垂着头,头发里的脸上五官皱着,不满的样子。赤脚一只碰着另一只,大脚趾绞着另一只玩。梁京兆看了一眼,不再多看。

      梁京兆说:"H市距本市太远,我不能常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

      "那有什么关系,"楚虞说:"您有时间就来,没时间也可以不来。你看今天贴吧的事,我其实没你想得那样没用。"

      你的小孩,在你面前告诉你说,她长大,有本事了,不像从前一样没用了。梁京兆觉得好笑,去摸了摸楚虞的头顶。

      他的手被楚虞一下子推开了,每当她说认真的话,梁京兆总把她当小孩子对待,把弄把弄她事情就不了了之。楚虞说:您要来,我不会不招待您的。

      梁京兆懒散问:"你怎么招待?"

      楚虞把腿收回曲在沙发上,抵起来膝盖,手软软攀着梁京兆的肩膀,凑上去,却亲的是梁京兆的脸颊,梁京兆的脸颊不是很平滑,下颌的地方有点糙糙的。楚虞对此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男孩子是不会这样的,吴桂荀注重保养,将面庞收拾得平滑细腻。楚虞移开嘴唇后,又偷偷拿自己的下巴蹭了蹭那块地方,再感受了一下。带点好奇和依恋。

      梁京兆当然能感觉到楚虞这点小动作,楚虞用嘴唇贴了他的脸,然后抱着他的手臂,把脸埋进去,闷闷说:"就是这样招待。"楚虞很乖,这样的楚虞,这样听话,乖巧。其实一开始,楚虞就是这样的,小小的孩子,被他领回家的时候,哪里也不乱碰,椅子坐一点点,脊背挺得直直的。

      这么些年,楚虞当然有变化,有变好的地方,也有没变好的地方,这些没有关系。楚虞在学着坦诚,敢对他撒娇示弱,或者说小孩变得狡猾了,知道利用她自己来达到目的,利用和被利用在他们这里已经是老生常谈。楚虞样子上还是那个孱弱畏缩的小女孩,梁京兆知道,她是带着刀的,谁不顺她的意,她也不让谁好过。梁京兆最后淡说:"和我回本市去,你想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

      楚虞当即就炸了起来,梁京兆这样软硬不吃,她发怒梁京兆不发怒,她放低梁京兆就接着,收了她的讨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休想!"

      梁京兆从沙发上站起:"没人在和你打商量。"

      楚虞把手边一个茶杯掷过去,就擦着梁京兆的脸过,砸在地上一声响,脆重得很。楚虞扔完就后悔了,梁京兆根本没躲,要是她扔的再准一点,她不敢想了。

      梁京兆看着楚虞带悔又怕的脸,他不意外楚虞能做出这种事,之前楚虞在礼堂里,把一只硬质塑料的箱子从最高处扔下来,那时她何尝考虑过后果?

      楚虞知道自己错了,但梁京兆比她更错,她紧紧闭着嘴巴,坐在沙发的一个角里,背抵着墙,她可不会退让。

      梁京兆的手机响了,司机已经到了楼下。梁京兆挂了电话,绕过地上那堆碎瓷片,地毯上躺着两只楚虞甩掉的棉袜,梁京兆弯腰捡起来。

      他在楚虞面前半蹲下来,拿过楚虞的小腿,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的给她套上袜子。楚虞的脚趾僵硬着,梁京兆抬起头来看楚虞,楚虞眼睛立刻移到了别处,梁京兆把袜筒拉上去,楚虞的脚缩了一下,要把腿躲回去。

      梁京兆抓住了她的脚踝,楚虞的头发从耳后掉下,盖着她的脸,梁京兆手上的力气渐渐大了,最后把楚虞弄痛。

      梁京兆说:"楚虞,我的好话已经说尽了,再来,就不会太客气了。"

      他把另一只袜子放到沙发上去,站起了身,改为俯视楚虞。其实梁京兆一直就不是什么老好人,他可以对楚虞好,也当然有资格不善待她。

      梁京兆就当着楚虞的面解了衬衫,一面绕过了屏风,到了里间去。他打开浴室的灯的时候,听到身后一把小小的声音,切切诺诺的,梁京兆转了身来,楚虞站在里间和外间用以间隔的屏风旁边,一脚套着袜子,一脚还是赤着的。楚虞又是挂着泪痕,看着他说:"这些天,你都是骗我的。"控诉一样,但她找错了对象。梁京兆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楚虞的撒娇可不会响从前一样有效,博得大人一点怜爱怜惜。

      梁京兆按下了浴池的出水钮,他的手放在腰间的皮带上,他已经脱掉了上衣,就这么对着楚虞,"这么大了,真话假话分不清楚吗?"

      楚虞的嘴唇动了动,梁京兆解了腰带,扔在楚虞脚下,沉甸甸一声,楚虞被惊到往后跳了半步,梁京兆说:"要招待我,就脱了衣服进来。"

      楚虞看着梁京兆,嘴巴抿着,那一条唇线还发抖,如果不是闭得太紧,一定有一声抽噎出来。梁京兆说:"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想想后果。"

      楚虞说:"你这几天骗我的话,也都想过后果吗?"她话一出,哭腔就上来了。梁京兆其实和任何人都是一样,他同样藐视楚虞,但只有梁京兆能索取到她的性命。

      "我让你和我回去,就是我想的后果。楚虞,我这是对你负责。一年见不到几次,你把自己当妓_女吗?我要找一个妓_女,何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楚虞的泪又淌了一串下来,梁京兆手放在浴室的门上"司机已经在楼下了,你回去吧。"

      梁京兆的没把话说完就关上了门,楚虞被隔在外面,门里已经有水流的声音了,梁京兆浸进水里,楚虞应该是走了。楚虞想得太多,是难相处的性格,这么些年没见她有什么朋友,正常的和楚虞走得深了,也只会更碰到楚虞更无趣的一面。她外表就是不好接触的,内里还不像表面生疏还带点客气,真实的楚虞是骄横又冷硬的,梁京兆想到了吴家那个小子,他倒是制得住楚虞,也只是因为他是比楚虞更无情的戏子、娼妓。

      一个多月前他作出品人去了个饭局,演员组里有于露茵,于露茵和他聊天之际提了一下楚虞,梁京兆没细问,说句"知道了",又和几个制片说起公事来。于露茵也端着酒走了,梁京兆在本市,没多想这件事。

      在他这里,楚虞是已经结束了的事。楚虞对他的情感,无外乎是一种对长辈的依赖,是他有些地方做得过火了。但他也不觉得对楚虞有什么亏欠,一个人的人生里,总归会有些不好的遭遇,不是因为他也会因为别的人。梁京兆对楚虞恩尽了,楚虞在他这里栽的跟头也都抵平了帐。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点,再纠缠就又乱了,谁都怕麻烦。

      事情就是巧,有个机遇来,需有人去H市一趟,本应是李平该去的,李平来给梁京兆告假,梁京兆听了他的汇报,半天没应答,李平又叫了他一声。梁京兆把手里的钢笔盖上盖子,放平在桌上:"不用你去了,我去。"

      李平楞了一下,梁京兆说:"本市的事,你看着点。"

      李平和梁京兆的关系不比他人,李平惊讶过后,笑了下,"您这次去不看看楚虞吗?"

      梁京兆把签了字的文件扔回给李平,也笑了:"知道就行,老夫人那,你挡着点。"

      梁京兆本也就是来看看楚虞,他在和楚虞在饭店里见面之前,已经去过楚虞的学校几趟了,和院里的老师和领导打了关系,不至于让楚虞受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楚虞这一年学上的默默无闻,成绩不突出也没坠着。至于楚虞生活的方面,不问也能清楚,楚虞的性格从来不讨人喜欢。

      梁京兆说见见楚虞,真见了面,楚虞又用她那抱稻草的眼神看梁京兆,和从前任何时候没有两样。

      梁京兆知道是他捡了便宜,楚虞过得不好,才又来依赖他,因为没有人肯爱她,她才来靠进梁京兆的怀里来。

      楚虞说她喜欢梁京兆像爸爸,梁京兆当然试过扮演这个角色。一个男人当然可以照顾一个女人到无微不至,但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不止是保护,也有占有和侵犯。梁京兆不会觉得他对楚虞到了"爱"这种地步,但他不是圣人,无欲无念。

      趁人之危?随便吧。俗人为己,楚虞的生母王红英为□□她现今的理想生活,不肯让楚虞踏近她一步,即使两个人都在一个城市,一年来不曾与她再会面。人不都是如此吗?为自己的私欲牺牲别人。没有父母,没有家庭,楚虞一直是游离在外的边缘人,已经足够孑孓。招惹了又如何?梁京兆负担得起。

      九点多的时候,梁京兆从浴室出来,他走进卧室里,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他看到一个小动物一样蜷着身体的女孩,躺在他的床上,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梁京兆掀开了被子,把她身上唯一的遮盖物也掀掉了。冷气吹到她身上,她缩了缩小腿,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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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平时不学好 期末火葬场!对不住!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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