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坠

作者: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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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终局前奏(中上)


      “勉强算是吧。我没有证据,直觉判断更多一些。我感觉你可能知道点什么,但是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就是当事人之一了。”张子元说,“你清楚我是谁的吧。”
      “嗯,清楚的,至少目前你还只是张子元。别忘了很久以前我是见过你的。”钟北温想了想,补了一句,“就你从司马府窗口上摔下来那会。”
      “……”
      “不开你玩笑了。”钟北温轻笑一声,道,“你试探过我的,对吧?”
      “对。”张子元微微点头,“就是前两天,我一天进了两回医务室的晚上问了一下你。……实际上我也不是非要从你这里问出什么来,只是‘你觉得司马昭是什么样的人’这种问题,除你之外,我还能去问谁呢?”
      “也是。你要问别人的话,怕是只能得到说他路人皆知的答案了。”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张子元问。
      “从未忘过,谈何想起?大约是兵败身死时我执念尚在,因而过三途河时没喝那碗孟婆汤。自一开始,我便什么都记得。这一世‘张子元’和‘钟北温’相识时,我走到你身边就是我有意为之的结果——可惜那时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你尚不知情,我就算与你多说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什么都不做,静候结缘之时。你总会遇到‘我’,也总会遇到司马昭的。”钟北温说,“那天在寝室看到你搜钟会的词条时,我就猜你是不是见过我了,后来在你两进医务室的晚上,当你问我‘司马昭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我差不多可以确定,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见过司马子上几次了?”
      “三次。撞上你那会算一次;司马昭下令杀成济的时候我在现场,算第二次;然后……司马师去世,司马昭守夜那晚再一次。”张子元说,“我的说法对的上你知道的情况吗?”
      “对的上。我想也是三次。除去甘露二年我见到你的那次,杀成济的那次我在事后听子上提到过。剩下的那一次我是猜的。我觉得你在撞到我之前应该至少和子上见过一面,要不然他很难在你面前表现出这样信任的态度。”钟北温顿了顿,低声说,“只是我没想到,你初到他身边的那晚,竟是子元殡天守灵夜。”
      张子元沉默。
      “你觉得自己还能再见到司马昭吗?”钟北温轻声问。
      “能吧。流云坠未碎则缘结未尽,我至少还能再见他一次。”张子元说。
      “那就好。”
      钟北温忽然从桌上跳了下来,绕开周围阻碍的桌椅,走到张子元的面前。
      “你还没告诉我,‘你必须要告知我的事’是什么。”张子元说。
      他对上钟北温的视线,心里微微一动。他有种强烈的预感,钟北温接下来会推着他走过那条代表着改变的底线。他曾为坚持自我的人格抗拒过既定的事实,但在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早就做好了改变的准备。
      人在漫长的生命中,多少会遇到一些不愿面对、想要逃避的事,但不论怎样挣扎着逃开,自己还是会在外力的作用下无可遏止地被越推越近。仿佛是自高处落下的流水,即使被顽石、树木虽阻遏,仍旧不会改变其向着低地而去的趋势——
      这种趋势被称为“命运”。

      张子元此刻的心情极平静。
      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命运。
      他终于,要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钟北温后退一步,俯身下拜,“今我等困于危局,当务之急,在于解围。纵观全势,见子上身置冲要之所,譬如布棋设死穴,当以破其难厄为先。事关重大,不敢假他人之手,故仅剩自救一途。会虽识记过去,却无有溯回往昔之威能,心有所系然无力为之;足下虽可去往子上身侧,却不知昔年往事,更无非救子上不可的理由。由此视之,可救子上者,唯其兄一人尔。会行此举,非为忠义,仅因足下、子上与其兄同会多年情谊所感之故。此为衷情,不作他意,望君晓之,望君怀之,望君承之。”
      “曾蒙子元赠言,今将此话原封不动还于阁下。愿其为匙、为灯、为明火,招故人魂兮归来。”钟北温抬头,极认真地看了张子元一眼,俯身再拜,“所谓策士,纵使万人皆醉,他也应当是清醒的哪一个。”

      最后一块记忆拼图归位,潜伏在张子元感知中的、名为‘司马师’的盒子被骤然打开,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他看见洛阳春日里城中飘飞的柳絮,看见仲秋中檐下坠落的寒雨;
      他看见迎着魏宫朝堂升起的朝阳,看见掩在白丁瓦房中落下的明月;
      他看见宫人手中落下的圣旨,看见刽子手面前溅起的鲜血;
      他看见平昌城门口父亲的背影,看见隐桥侧畔胞弟的正身;
      他看见人群中执麈尾对他浅笑的夏侯玄,看见私底下摔门向他怒言的司马昭。
      ……
      一幕幕场景在他眼前倏地掠过,仿佛快进放映的电影胶片。
      这些场景极多、极杂,有些意义重大,有些无关紧要——而正是这些或重要或琐碎的东西加起来,构成了名为‘司马师’的人生图景。

      不知从何时起,他眼前闪现画面的速度变慢了,最终胶片停下,定格在其中的某一幕上。张子元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幕画面,一瞬间忍不住毛骨悚然了起来。
      ——这幕画面他是见过的。
      他在第二次穿越时,曾误触了司马昭手里的流云坠,在头痛欲裂的折磨中隐约看到两副画面,其一是司马师倚靠案几对人浅笑的模样,其二则是司马师困于病榻咬牙挣扎的模样。
      而眼下张子元所见之景,正是后者。
      最初他见到这两幅场景时就觉得奇怪。先前不论是老板的回忆还是他自己的梦境,在陈述展开时他都有极强的代入感,仿佛是在以‘第一人称’经历故事。但这两幅场景则不是——他是在通过“不是司马师的某个人”的视角来回忆的。
      现在张子元明白了。这‘不是司马师的某个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昭。
      他在触及司马昭手里的流云坠时,阴差阳错地感召了司马昭的记忆……看见了司马昭眼中的司马师。

      这样解释,当时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何会有极强的震慑疼痛感?
      非是身痛,而是心痛;
      为何会有声鸣于耳畔,盼他“不要看”?
      不是好的回忆。想要撇之不理。
      那为何最终却还是见到了?
      关怀所在,心所系之。
      思虑不停,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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