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1、
　　闻静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她被盯上了。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感觉到有股视线尾随在后，偶尔独自行走时还能隐约听见脚步声，每次她回头望去，身后只有弥漫着恐怖味道的悠长走道而已，一个人影都没有。

　　回到家，闻静将门锁好，保险扣上，又在门边放了个圆形铃铛——只要门从外面推开，圆形的铃铛便会被撞到一边，发出声响。

　　做好一切后，闻静这才安心了一些，她脱掉外套和裤子，将其随手挂在沙发上，又解开领口的两个纽扣，黑色的蕾丝内衣隐约可见。她的衬衫正好可以包裹住丰腴的臀，露出两条白皙又充满弹性的腿。
　　她踱着步子走到厨房的冰箱前，从里面拿了瓶冰啤酒，刚掀开盖，就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自觉捏紧瓶身，易拉罐变形后挤出里面的啤酒洒在她的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减少了先前的紧张。

　　厨房的窗户大敞着，偶尔拂过点点秋风。
　　她关上灯，走到窗前，对面居民楼上灯火通明，偶尔能看到几家内部的景象，吃饭的、看电视的、嬉闹的，没有丝毫危机意识地敞着窗帘，任由不相干的外人窥探着。

　　闻静粗略看去，没有明显的发现。
　　她喝了口啤酒，眼神却没有离开对面的居民楼。
　　安静的小区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猫叫，也有年纪大的奶奶婆婆会大声吵骂，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几个石子，轻飘飘的几圈涟漪后又归于平静。
　　闻静喝完剩下的大半罐啤酒，将其投入垃圾桶。

　　之后的几天，那股窥视的视线越来越明显，只是对方隐藏得很好，闻静一直不知道是谁。
　　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里生存，家以外的地方她都抱持着警惕心，现在这股视线更加重了她的危机意识，原本放在家里切水果的折刀已经被她塞进了包里。
　　这几天她一直刻意在人少的小路上行走，并随时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她的包挂在肩膀上，手看似随意放在包上，实际上摆放的位置可以让她在第一时间拿出折刀。

　　没有人。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背后的视线依旧存在，但是却没有威胁她的人影出现。
　　这像是在对闻静每天紧绷着的神经的一种肆意嘲讽。

　　2、
　　闻静无意中发现，最近有个人影一直在她附近出现。
　　高高瘦瘦，塌着肩膀，穿着看起来像是十块钱能买三件的长袖T恤和洗掉色的牛仔裤，平头，长相普通，总是面无表情。
　　这是会消失在人群里的普通人。
　　闻静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买了一盒烟。
　　这个人食指修长，掌心覆着层薄茧，指甲光滑干净，他的眼神淡漠，但是眼睛很清明。他的身上没有烟味，牙齿也很白。
　　这并不是一个会吸烟的人，但闻静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正向杂货店的老板购买一盒价值十一元的香烟。

　　之后闻静就开始注意这个人，住在一个小区，和她的楼层面对面，总是穿着看起来很便宜的衣服和掉色的裤子。
　　不仅仅是小区附近，地铁上，甚至是她公司附近，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闻静脑内的警报声一直在响。

　　只有回到家里，闻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会逐渐放松下来。
　　早在几天前，她把厨房的窗户也装上了窗帘。最近几天，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关上灯，掀开帘子的一角，盯着对面的点点灯光。
　　客厅的电视机突兀地闪烁着光亮，为客厅镀了层会变色的光晕，声音清晰地传进待在厨房的闻静耳朵里。
　　“……目前本市已有11人惨死，凶手每一次将被害人杀死后，均会将其残肢解，甚至还会将部分肢体剁碎……”
　　闻静侧目，怔怔地看着客厅的方向。
　　“……希望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提供线索，我们警方也会竭力侦破此案，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3
　　兴许是听了凶杀新闻的原因，当晚闻静做了个梦。
　　黑红粘稠的鲜血弥漫了整个空间，人的惨叫和呐喊声在封闭的空间里不断回响，钢刀砍在骨头上时的碰撞和摩擦声有些刺耳，相比较而言，鲜血顺势滴在地上的声音反而有更为鲜明。
　　她睁开眼，此时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周日，闻静一早便拎着包出了门。
　　在拥挤的地铁上，她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并拿出手机，找好角度自拍了一张。
　　她对着照片调整滤镜、色调、磨皮、放大，果真在人群里瞧见了那个男人。
　　明明个头很高，却完美地融入到了一群普通个头的人群里。
　　她抿了抿嘴，收起手机，然后装作忘记了什么，一拍脑袋，在地铁门关上的一瞬间走了出去，急急忙忙地往转乘的楼上走去。
　　走到中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地铁已经开出去了，她又折回来，坐上了回程的地铁。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偷窥尾随她的人，那么刚刚那番举动应该能帮她争取一点时间。
　　闻静闭上眼，由衷期望着那个男人能顺着她的暗示，踏上转乘的地铁。

　　回到小区，她讲外套脱掉，塞进包里，又从里面抽出一条丝巾披在肩膀上，解开束着的头发，神情自然地进入一幢居民区。
　　是位于她家对面的那栋。

　　闻静踏上电梯，并按下了十三层。
　　她家在十三层。
　　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在看这栋楼，哪些房子住了人，哪些房子空着，哪些房子白天有人晚上没人，哪些房子明明有人却装作没人。
　　她都知道。

　　闻静在一扇门前站定，从包里掏出两个金属条，像是钥匙的一半，端口出还有细小的滚轴。
　　她面色如常地将两根金属条塞进钥匙孔里，偶尔有附近的住户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
　　她用指甲调整者金属条上的滚轴，接着轻微的开锁声，她微微一用力，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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