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称帝纪实

作者:枉凭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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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家


      入宫赴宴第二天,燕云王府就收到了东宫送来的太子妃寿宴请帖。

      随之一道递进来的,自然还有其他各府的帖子,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各级京官,基本都没有漏下的。

      不过像那些公卿贵胄或是一品大员,多半都自矜身份,哪怕燕云王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乃是御前的红人,这些个老牌权贵也是不会直言求见的,一般也就是遣了体面的家仆送些贵重表礼,或是寻个由头在府里办些文会诗会之类的东西,再婉言邀请燕云王莅临指教。

      甚至吴王府和晋王府,还有左相丛国章的府里,也都送来了礼物,不过这几位主都是明摆着跟燕云一系打擂台的,送礼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事情,几匹尺头,几提点心,都是寻常市井就能买到的货色,连那些寻常官员送来的礼品都比这要好上太多。

      王徽自然一笑置之,只命杨宝兴夫妇置办回礼,送来的是什么规制,再原样回过去一份就是了。

      当然,那些品秩太低,又或是听都没听过的陌生人,漫说回礼,他们可是连给燕云王府送礼的资格都没有的。

      魏紫、云绿、曹鸣几个圆滑的,这几天干脆宿在了王府里,压根没回自己家,一壁出面待客,一壁手把手教着杨宝兴等人如何处理这些人情|事务,好在这些下人都是当年邵云启和苏锷亲自拣选的,各个头脑机灵,教了三五天,也就都能上手了。

      濮阳荑倒是闲了许多,王徽有意令她少出面,濮阳华一案毕竟还未平反,虽说当年抄家弃市已过去了十三年之久,濮阳荑也长大成人,又在边关历练了这许多年,除去几个熟识之人,京中只怕再也无人能认出她来,但万事还是小心些的好,如今燕云王府可谓是招风之树,金陵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

      官职低微,又或是素未谋面之人,王徽一律不见,然而那些亲近之人,却是要主动去见的。

      当年与她亲厚的廖御史府、宁海侯府、显国公府,俱都挑了日子亲来王府拜谒,这一遭可再不是只有女眷,而是男女主人一齐前来了。

      宁海侯家的那位五姑娘,当年因王徽曾在滚水之下将她救下,因而对燕云王颇有些好感的,如今倒是同显国公府做了亲家,嫁与嫡次子为妻,不过双十年华,已经是两个男孩的娘亲了。

      对这些人,王徽当然是热情款待,故人相见,自有一番唏嘘,只道八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昔日那位饱受欺凌的世子夫人,如今竟弃钗从戎,铁蹄过处踏平漠北,立下万世功业衣锦还乡,成为手握重兵权势熏天的燕云王,委实教人不得不感叹世事变幻无常,当真斯须改变如苍狗。

      等到接待完了这些熟人、近人,又与一众实在推托不掉的大小官员应酬完毕,好歹清闲一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八天,眼看再过两日就是正月二十,太子妃寿辰的正日子了。

      #

      正月十八这日一大早,王徽先遣人给宫里皇贵妃处送了信,而后约了万衍,也不驱车,只各自骑了马,带了些随从,一道往三山街而去。

      到得一处绿瓦朱门的府邸前,万衍的护卫陈左上前叩了门,待门房探出头来,这才递过去拜帖,道:“燕云王并中书省右相同来拜会,不知付大人能否拨冗一见?”

      此处正是鸿胪寺卿付庭礼的住所,也是付明雪的娘家、王徽的舅家。

      那门房一听这两位来头就吓了一跳,探头一看,右相长什么样他不晓得,但那位女郡王的样貌,犒军那日却是全城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如今仍是那一袭玄黑大氅披在身上,胯|下火蹄黑马,温润俊逸的模样,可不正是如假包换的燕云王吗。

      门房忙不迭行礼,转身撒腿跑了。

      万衍就笑看王徽,低声问道:“在渊回京这许多日子,付大人是你亲娘舅,竟也没主动去王府走亲戚?在渊心中可曾着恼?”

      王徽瞅他一眼,心知这人又在揶揄她,却也不点破,只摇头道:“舅父舅母一直待我很好,只是后来我有段日子太不像话,再加上继母教唆,才寒了他们的心,于情于理,也都该我主动上门请罪才是,也就是前几日太忙,不然回京第一日我就该过来的。”

      说着又是一笑,扫了万衍一眼,调侃道:“孝箐可也别忙说我,你同表姐的事情,我舅父舅母可知晓?”

      万衍难得露了窘态,摸摸鼻子,咳了一声,“……尚且不知,还请在渊代为保密才是。”

      王徽摇着头啧啧而叹,正待再嘲笑他几句,就见付府正门缓缓洞开,一行十数个人匆匆步出,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女的还好,只穿了郑重一些的洋红蜀锦绣缠枝牡丹缂丝褙子,男的却直接是一身绯红官袍,胸前是从三品孔雀补子,冠戴齐整,礼笏俱备,十分隆重的样子。

      正是鸿胪寺卿付庭礼付大人及妻子庄氏。

      王徽完全没想到舅父舅母竟会亲自出来,连忙翻身下马,几步迎上前去,眼看付庭礼就要携着妻子一起往下拜,赶紧一手一个扶住,急切道:“舅父舅母这是作甚!可不折煞甥女了?”

      付庭礼双手微微发颤,眼圈竟是一红,一旁庄氏却早已噙了泪花,仔仔细细看着王徽的脸,好像要把外甥女的容貌刻到心里去。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啊……”付庭礼喃喃念叨着,王徽又不敢对二老用劲,到底还是由着舅父施了一个下级参见上级的揖礼。

      一旁就有个总管打扮的中年人凑过来,笑道:“老爷,太太,您二位疼惜王爷,可也不好教王爷、相爷在大门口杵着,还是尽早家去奉杯热茶来吃,在外头这般喝风,可怎么好呢。”

      付氏夫妇这才发现被晾在一旁的右相万衍,又急忙忙一番见礼,才把两人请进了府,过了仪门,让到前院正房堂屋叙话。

      眼见付氏夫妻红着眼圈,只盯着王徽看个不休,万衍心知他们舅甥多年不见,自有一番体己话要说,遂起身笑道:“付大人府中桃林繁茂,景致秀丽,万某也是慕名已久,不若便令管家带我去游览一番如何?”

      付氏夫妻有点赧然,自家情形自家人知道,不过在园子里稀稀拉拉种了几棵桃树而已,如何称得上“林”?春日开花或许不错,可如今还在正月里,隆冬未过,光秃秃的枝桠又有何可看?心知这是右相好意,顿时又不安起来。

      “相爷说哪里话,您贵趾临门,怎好怠慢……”付庭礼语气就难免有些急迫。

      王徽却一摆手,冲万衍点了点头,微笑道:“孝箐,多谢你了。”

      万衍拱手一礼,当先一步跨出门,那中年管家连忙跟了出去。

      付氏夫妇见外甥女竟直呼右相表字,且言语之间丝毫都不客气,不由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惊异,早知她手有重权,却不料竟是到了这般地步。

      王徽看他们神情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只起身道:“方才舅父舅母与我见礼,乃是遵于礼制;而今甥女与舅父舅母行礼,也是遵于礼制,还请二老万勿推辞。”

      言毕也不待他们反应,当下就跪伏于地叩了三个头,竟是行了大礼。

      “哎呀,这、这这——好孩子,快起来!”付庭礼和庄氏两人同时起身去扶,王徽也不再坚持,就着两人的手站了起来。

      这一厢见礼毕,各人重新落座,丫鬟端上茶点来,付庭礼拿起杯子抿一口,看着王徽的眼神无比复杂,似乎有激动、愧疚、怜爱,但还有更多其它的东西。

      饶是精明如王徽,一时竟也有些读不过来。

      就见付庭礼放下茶杯,怔怔盯了她一阵,忽然说道:“你回京这许多日子,舅父舅母没去看你,原是因为……”

      王徽等了一刻,见他犹豫着好像说不下去,便微笑道:“舅父千万莫要说这等话,个中关窍,甥女心知肚明,甥女回京时日尚短,又手握兵权,深受君恩,且京里人都知道前些年我与舅家不曾走动,况表姐在后宫之中也是如履薄冰……当此时节,于情于理,舅父舅母都是不好亲去探望我的,这也是您二老把这机会让与了我,才能给我博个‘知错便改、孝悌敦厚’的名声,深情厚谊,甥女铭感五内,又岂敢怨怪舅父舅母?”

      一面说一面又站起身来,长揖到地,而后方才坐回去。

      庄氏堪堪才止住泪,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又不由红了眼圈,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付庭礼长叹一口气,抬眼看着王徽,眼神依旧复杂,却终是露出笑来,点头道:“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顿了一顿,又似是有些自嘲,苦笑道:“也是我愚钝,你如今已裂土封王,手握重兵,官拜正一品上柱国……这样浅显的道理,又怎会不明白呢。”

      庄氏眉心微蹙,看了丈夫一眼,“老爷!”

      王徽瞧出他情绪不太对,也皱了眉头,欲待开口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站起身来,整整袍服,道:“你舅母多年不见你面,心中挂念得紧,你陪她说说话罢……我去招待万相爷。”

      言毕却又冲王徽一拱手,低声道:“下官告退。”而后匆匆出了门。

      王徽轻轻一叹,看向庄氏,微微苦笑。

      “你舅舅他就是块木头疙瘩,有些事情转不过弯来,不是冲你发脾气,”庄氏就拍拍她的手,“待回头舅母好好说他。”

      王徽摇头,“舅母放心,千头万绪,甥女也省得,只是……”

      她顿了顿,笑容微敛,语调有些低沉,“有些事情,甥女既已做了决定,那便再难回头,况如今已然势成骑虎,不得不走下去。舅父心中再是块垒难平,甥女——也只能日后乞他老人家宽宥了。”

      付庭礼膝下只有付明雪一女,而且从不纳妾,但他这一房在付氏宗族里乃是旁支,当年也是庶子出身,既不嫡又不长,故而也没人约束他应该生个儿子什么的。

      这么多年下来,哪怕女儿宠冠六宫,他到如今也只是个从三品的鸿胪寺卿,且从未犯过什么事儿,一直以来沉默低调,可见是个纯臣。

      付明雪自不会与父母道出王徽的图谋,但付家宦海沉浮多年,虽说官职不高,可也一直都平平稳稳,纵使手腕智谋略次,眼光却也是不差的。

      这些年王徽不论在京城还是边关,一举一动,这位亲娘舅都默默关怀着,就算不确定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但眼下燕云王手中权势这样煊赫,况且还是最敏感最重要的兵权,付老大人心中自然会有些不安。

      看到胞妹的闺女如今这样出息,明明是弱质女流,却立下了须眉男儿都望尘莫及的不世功勋,他心中自然是骄傲自豪的。

      而作为血脉至亲,他自然也想劝外甥女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可身为臣属下级,面对圣眷正隆的燕云王,却又教他如何劝得出口?

      自豪又忐忑、骄傲又失望、欣慰又担忧……种种复杂矛盾的情绪交织起来,付庭礼会说出那些话来,又直接避出正厅,一时不愿见王徽的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是血亲,在如此悬殊的身份地位差距面前,多少也会生分一些。

      #

      庄氏叹了口气,“我这几日每天都在劝他,奈何他越老越犟,实在是——”顿了顿,又露出笑来,“罢了,不说那死老头子了,来,让舅母好好看看你。”

      她一面说一面把王徽拉到身边来,一手抚上她脸庞,仔仔细细地打量,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轻声道:“你跟雨桐……长得真像。”

      雨桐是王徽生母的闺名。

      王徽深深地看着舅母,微笑,“……是吗?”

      她这样一笑,庄氏一时又怔住,只觉小姑子的音容顿时又有些远,竟仿佛没那么像了。

      付雨桐是柔软的,她和付庭礼一母同胞,都是当年付家小七房姨娘所出,骨子里就带了庶女的怯懦和柔顺,仿佛一辈子都不曾大哭大笑过,再是高兴,也只得温温婉婉抿嘴一笑;再是难过,也只得静静地抹眼泪。

      虽然长着几乎同一样的眉眼,王徽给人的感觉却和雨桐截然相反,整个人随便那么一站,就如同骄阳烈日一般令人移不开目光,像利剑一样锋利,却又如美玉般温润。

      如此矛盾,却也如此和谐。

      同样是“柔”,付雨桐是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驯顺;王徽却如同风平浪静的大海,柔和却不柔弱,只在平静广博的水面之下掩藏着静海深流,跟“顺”字更是完全不沾边。

      若让两人站一起,乍一看确是亲母女,可若再细看第二眼,却又……

      庄氏瞧得出神,一时却又想起当年付雨桐病笃,她和付庭礼不顾王家人阻拦,连夜闯进府去,赶到雨桐病榻前的事情。

      那时王徽只有四岁,还完全不懂事,只知啼哭不休。

      付雨桐已是弥留,苍白的脸陷在大红鸳鸯戏水缎面锦被里,对比鲜明,越发显得孱弱憔悴。

      只是回光返照之时,她脸上却浮起两团潮红,眼睛发亮,幽幽笑道:“嫂子,你知道么,若有下辈子,我……我不想再做女子了,我想做个男人,离开这锦绣樊笼,哪怕……哪怕一贫如洗,也、也好过如今——”

      说至此,她似是异常激动,一口气没上得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在空中挥舞,仿佛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无力地落了回去。

      如今……

      庄氏看着眼前器宇轩昂、凤表龙姿的王徽,一时悲喜交加,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由紧紧握住了外甥女的手。

      雨桐她泉下有知,见到女儿这样出息,以女子之身,硬生生闯出一片天来,也该是……高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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