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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一个艳阳高照的清晨,太阳似是急不可耐地散发浑身的热情。
夏天已至。
林岁悄悄地打开林守明房门,里头的人依然大被蒙头呼呼大睡。
昨晚与父亲擦肩而过,她就知道他是要去干活了。向来浅眠的她,理所当然地失眠。
不知道深夜几点,直到听到房间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岁才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眼睛尝试入睡。
昨晚买了面包,林岁将它放在桌上显眼位置便出门上班。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就遇上对面租客赵姨,跟她热情地打招呼。
“林丫头,早啊!”
林岁点头微笑:“赵姨早。”
“这么早就上班,不容易啊。”
“最近睡得还好吗?”
林岁依旧微笑。太阳直直射在眼上,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好。就是半夜天花板响了一下,吓醒我。”
“天花板?”
“是啊。就像掉了些什么重物在地上那种声音。天花板就响了重重一下。”
赵姨住二楼,她上面的楼层房间是空的。
林岁看了一下空着那间租房。
空洞的窗户静静地嵌在楼面上,林岁目力望不进里面。
天花板发出声音,很常见。水管声、弹珠声,所以重物声应该也不足为奇。
林岁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紧张。
她摇摇头,和赵姨告辞。
临近端午节,胖师傅餐厅中午人流剧增。不少附近的小公司都来聚餐,每天的上座率爆棚。
餐厅全体员工都要加班,才能应付早晚的用餐高峰。
蒋澈在大厅当服务员忙得像陀螺一般穿梭在餐桌之间,有时还会被胖师傅叫进厨房打下手。
林岁更是收钱数钱到麻木的状态。
她和徐佳佳说:“现在我就是个钱雷达,闭着眼睛都能闻到钱的味道。”
徐佳佳惊呼并奔走相告:“林岁数钱数到傻了!居然会开玩笑了!”
众人哄笑起来。林岁重新板起扑克脸,眼里仍然透出笑意。
今年的龙舟水来得特别迟,也特别迅猛。早上还艳阳高照,下午就倾盆大雨。屋外雨篷流下一连串的水帘,狠狠地砸向地下,迸成一朵水花。
雨势原因,晚市的人潮来得晚了些。林岁赶在人潮来之前,赶紧和夜班同事交班回家。
夜班同事打趣说:“林岁,那么大雨,你别走那么急啊。陪陪我嘛。”
林岁义正言辞拒绝:“再陪下去,我都该上夜班了。”
夜班同事深知她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不生气,只抛给她一个幽怨的眼神。
更衣室里,蒋澈一个人坐在里面,拿着报纸扇风。
“你也下班了?我怎么记得你上的夜班?”
“我偷溜进来休息的。厨房一直在开着蒸炉蒸粽子,快要闷死了。”
林岁抽出面巾纸,递给蒋澈。
“女孩子就是不一样。我们这些大老粗,袖子一抹就完事。”蒋澈闻了闻面巾纸,淡淡的香吻,不浓烈不刺鼻。
“擦完赶紧干活。胖师傅发现你不见了,小心扣你钱。”
“切。”虽然蒋澈嘴里不愿意,但是身体很诚实地站起来,准备回到工作岗位。
“带伞了?”
林岁抽出背包里的伞,在蒋澈面前晃了两下道:“常备用品之一。”
蒋澈不得不服。他可做不到每天背着这么一把伞走来走去,重死了。
林岁告别同事后,撑起伞就回家。
头顶电闪雷鸣,不少人被这场预料不及的雨淋了个措手不及。
林岁看着这些狼狈的行人,心里有些小庆幸。
回到家门,转动钥匙,啪嗒一声就开了。
门没锁。
今天早上出门前,父亲说有事要晚回。
如果不是家里遭小偷,那就是父亲回来了。
林岁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她宁愿境况是前者。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环顾家里一周,所有摆设都和她出门时一样。
只是白色地板上,赫然多出一滴刺目的红色液体。像是开在一片白百合里的红玫瑰,扎眼。又像窗外不断砸在地上粉碎掉的水花,凄厉。
除此之外,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腥味。
林岁捂住口就奔入林守明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更浓重的腥味飘出,里面的人不住喘息。
“爸!”林岁忍不住大声惊呼。
林守明有气无力地说:“小声点。”他的唇色已经发紫,身子不时地颤抖。
林岁第一时间跑去拿医药箱,又慌忙地跑回林守明的房间。中途她被家具的脚拌了一下,脚趾头处传来一阵的麻疼。但是她不在乎。
她将父亲身上已经划了几道口子的衣服小心翼翼脱下。
父亲半身都是血,刀伤比蒋澈背上那刀深不少,有一道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白色的骨头。
林岁捂着嘴巴,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打转。她双手颤抖拿着双氧水,不敢往下倒。
倒下去,肯定是钻心的疼。
“爸,我们去医院处理吧。“
“不去,快倒!”林守明咬着牙喊。
林岁猛烈地摇头,马尾辫上的橡皮筋似乎都要被摇下来。
“倒下去!”
林岁摇头。
林守明盯着脸上紧皱成一团的林岁,抢过她手里的双氧水,朝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就倒下去。
瞬时,红色模糊的一片炸起一片白色泡沫。
林守明忍不住,痛喊一声。
“爸,我来,我来!”
林岁看着林守明的粗鲁的救急方法,急得将药瓶抢回。
“只有双氧水不够的,这个要打破伤风。我们去医院吧!”
“手机拿来。”说完,林守明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
林岁从林守明的外套上,摸出一部半湿的手机。幸好有手机套保护,免受大雨的糟蹋。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摁出一串数字,拨通。
电话拨了三次之后,终于有人接起电话,可是没有人说话。
“我是黑猫。”林守明的代号。
“有事吗?”那边一个沙哑撕裂的声音传来。
“我受伤了,需要处理。”
那边静默了一下,才说:“我让毒蛇过去。”
林守明挂掉电话,将通话记录删除。做完这一切后,他喘了一口气才对林岁说:“老鸦派了一个黑医过来,你不可以在这里。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来。不要让他们见到你的样子,知道吗?”
林岁用手背擦掉眼眶中的液体,点点头。擦了眼泪之后,还是要着手继续处理伤口。
在她处理完第三个伤口时,林守明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七点过七分。
“你该走了。”
“我还没弄完。”
林守明摁住林岁的手,力量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走。去哪里都好,一个小时内都不要回来。”
林岁慢慢放下手中的棉签,走出林守明的房间。
房门慢慢掩上,父亲坐在里面,满身鲜血。
她却无能为力。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街上的人又多起来。不知从哪家的铁锅里传出飘来一股饭菜香,让归家人的步伐走得更快。
林岁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慢腾腾的像只蜗牛。
熙熙攘攘,红红火火,一副国泰民安的好景象。
路边烧烤店的炭火刚刚升起,客人不多。老板和熟客闲聊。
“下雨还来摆摊?”
“生活艰难,不赚钱不行啊。”
林岁走过去,随意坐在一个位置上。
老板见有生意上门,脸上连忙堆出笑容问吃什么。
“羊肉串十块钱五串,满三十串送一罐啤酒哦。”
林岁很久没吃过烧烤了。听到啤酒,心里忽然涌起喝酒的冲动。她也不讲价还价,也不看菜牌,直接点了这个。
“那我要三十串。”
“好咧!”老板回到炭炉前,将肉串放火上烤。没一会儿,烤肉的香气四散。
老板一边烤,一边大声吆喝,想吸引更多路人驻足一尝。
夜色向牢笼一样,紧紧罩着天幕,一丝星光都不透。
林岁看着烧烤摊对面。
不时有夜跑的人跑过,带起一阵风。
开放式的小区公园里,大妈排成一个方阵在做热身运动,旁边有人在调试音量。喇叭传出唱遍大街小巷的小苹果旋律。
不少孩子在奔跑嬉笑。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地面湿滑。滑旱冰的、摇呼啦圈的、捉迷藏的,各自占地为王。不时可以听见他们嘴里发出的尖叫声音。除了惊呼,还有兴奋。
林岁想起自己小学时代,家里还没出事之前,她应该也想他们一样快活。
每天吃完饭,她都会敲响隔壁屋的家门,找里面的小女孩玩耍。周末,她们更会走出家门,到学校附近的小卖部,买一杯五毛钱的凉粉,或是一块钱的面条。要上两只勺子或两双筷子,两人分享同一份食物。
林岁想,那时她脸上的笑,一定和眼前这些孩子一模一样。
“羊肉串,啤酒。慢慢吃啊。”
林岁回过神,看着桌面上一盆肉,还有泛着凉气的啤酒。
她拿过啤酒,指尖一下子感受到冰凉。拉开啤酒扣,林岁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快速下落,烧灼感似在胃中涌出一阵气泡。
林岁想起父亲血淋淋的伤口上,冒起的那堆泡沫,有些反胃。她赶紧塞了一串羊肉入口,压下胃里的翻腾。
她在喝酒,蚊子在吸她的血。天气炎热起来,蚊子也猖獗地叮咬柔软的嫩肉。
林岁驱赶了几次,徒劳无功,也就随蚊子叮咬。桌上的肉串吃了一半,她便饱了,然后坐在小胶凳上静静看着远处发呆。
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可是如果黑医还没走呢?父亲一直都不希望她在那些人面前露脸。她还是再坐一下,看着大妈扭扭身子扭扭屁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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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走情感线~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