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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上)
第五天的午后马车驶进灵州府,本想稍微打探下周三算府第的位置,不料却听到周府早在前天已烧成一片废墟的消息,杨逍与李寻欢具是眉头紧锁。
周府失火的事在城里有传言:周老爷举家出外探亲,不巧留守的仆人笨手笨脚,炊煮时意外引发了火灾,加上风干物燥,周围的百姓虽赶来灭火,奈何火势太猛,主屋都烧没了。
二人听罢对望,杨逍说:“要么我们来迟了一步,要么这把火是他自己放的。”
李寻欢轻叹:“我倒认为另有种可能,”顿了顿,“周三算提前走了,火却是那些鞑靼人放的。”
杨逍想想觉得也有道理,点头说:“嗯,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去周家看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商量定,便吩咐车夫去周府,城里人没有不知道周府的,稍作打听就能问到位置。马车刚转入周府所在的街道便感觉冷清了许多,也许邻里觉得不吉,要么搬了家要么到亲戚家暂住,街道旁好些人家都关门闭户。
“两位爷,前面就是周府了。”
李寻欢吩咐:“继续走,不要停车,也不要加速。”
马车在熏得黝黑的周府前面缓缓驶过,杨逍从帘缝注视着街外的情况,行人有三两,看上去倒没有什么特别,便说:“如果要证实你的猜想,今晚我们就得在城里投宿。”
“我听说这里的云峰客栈藏有十年老窖,很是有名,正好可以尝一尝。”李寻欢笑道。
杨逍回过头来注视李寻欢一阵,说:“你似乎胸有成竹,就不担心周三算落入那些鞑靼人的手里?”
“怎么不担心——可是我们找鞑靼人总归比找周三算容易,你说是不是?”
杨逍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李寻欢,忽然明白李寻欢总让他觉得不快乐的原因:一个人看事情看得太透彻,一旦有取舍,难免就会有许多无奈。
“怎么了?”
“我们是朋友,是吗?”
李寻欢一怔,继而嘴边浮起浅浅的笑意:“当然。”
马车载着二人来到云峰客栈,李寻欢另外付了车夫不少银子,让他先别回去,在城里候上十天,十天后若他们不用车便随他去了,车夫拿了银子满心欢喜地答应。
灵州府是银川一带来往人口最多农商最发达的城镇,云峰客栈的客人素来不少,二人要了相邻的两间上房,又找了一张不起眼的桌子先行用膳,意外地从店小二嘴里打听到个消息:客栈后面的小院在两天前刚被一队镖师包了下来。二人闻言不由对望一眼。
“两天前,时间可真是巧……”
“你说这样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
李寻欢摇摇头,他也想不通为何鞑靼人会选择在客栈住下。
这时,店小二端来酒菜,恭敬地给两位客人倒了酒,李寻欢赏了他两个铜板,对杨逍做了个“请”的手势。探还是不探,李寻欢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待二人用膳后,各自回房沐浴换过衣服,正是酉时刚过,李寻欢吩咐店小二拿来两坛老窖,一手提着一坛来到杨逍的房门前,只敲了两下,门便打开了。
杨逍的表情有点微妙,似是意料之中,又似是意料之外。
“李兄找我有事?”
李寻欢举起酒坛说:“想请杨兄陪我喝酒,顺便聊聊天。”
酒过三巡,但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先说话。
见李寻欢又斟了一杯举起要饮,杨逍伸出手拦住了他,李寻欢抬起头,杨逍说:“李兄若想喝闷酒又何必来找我。”
李寻欢微微一笑,放下杯说:“这一时之间,我还没想到要说些什么。”
杨逍轻轻地转动杯子,说:“李兄是想聊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
李寻欢摇头:“都不是。我是担心杨兄又去找那些镖师的麻烦,在灵州府大开杀戒那必然会惹上官府。”
杨逍一阵意外,没想到李寻欢会直接的说出来,也罢,杨逍干脆打消了夜探别院的念头。
“李兄多虑了。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李寻欢看杨逍的神色心知对方已经妥协了,稍稍放下心来,给二人的杯子都满上酒,试探地说:“那不如,聊聊明教?”
杨逍本已举杯,闻言手上动作蓦地顿住,他放下杯与李寻欢四目相对,见李寻欢眼中并无半分取笑之意,倒是有几分关心,不由心中一动。
“你想听什么?”杨逍扬首将杯中酒饮尽。
这里的明教原称摩尼教,发源于波斯,于唐朝传入建寺,后因唐武宗灭佛遭严重打击,变成民间自发信仰,后改称明教,在唐宋年间均有多次起义造反之事,也没人将他们看作什么武林门派。
李寻欢说:“你说,我就听。”
“这里没有坐忘峰的秘道,也没有光明顶,更没有与武林人士的恩怨,别说你,连我自己都快要怀疑我这个光明左使是不是假的。”最后一句似是半开玩笑半迷茫,任是杨逍素来精明,对此事却是左右都想不通。
李寻欢问:“那你的女儿呢,你也怀疑是假的吗?”
杨逍蓦地站起,脸上骤然变色,眼神凌厉地瞪视李寻欢,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他在房中踱了两步,才说:“早在那个姓张的小子将不悔带到坐忘峰之前,我就已经不理明教的事务了,他们一个两个都以为我想当教主,哼,可笑至极,要不是当年阳教主有恩于我——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们五行旗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而不悔……我只想将她好好养育成人。”
李寻欢轻轻叹气,说:“这么说,她就是你唯一的牵挂。”
杨逍默然不语。
“还是,其实你心里仍然放不下明教的兄弟。”
李寻欢用了肯定的语气,若如杨逍所言这多年的兄弟情义,以及言语间对明教的忠诚,哪有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杨逍倒也没有反驳,只说:“不论如何,我已经说过撒手不管了。”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动静,两人登时一同留上了神,似乎是陆续有人进店打尖,前前后后来了有七八伙人,而奇怪的是没听到半点吵闹。
杨逍走到门边仔细听了一会,越发觉得不对劲,便回头对李寻欢说:“我出去看看。”说完,不等李寻欢反对,闪身出了房。
李寻欢对这事同样感到十分可疑,但是他心里还顾虑着另一个地方,另一伙人。
杨逍没有直接去外堂,倒是绕道去了厨房,见到一个厨子和一个伙记正急急忙忙地准备饭菜,看了下食物的份量估算人数也就十来人。不一会,店小二前来端菜,他拉住店小二看了眼饭菜,问:“这位小哥,只有饭菜没有酒,你就不怕怠慢了外头的客人?”
“哎,大爷你不知道,是他们一个两个都特意说不要酒,真是的,我们客栈的酒那么出名——”
杨逍“哦?”一声,看着店小二来回跑了一趟又一趟,也不知道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脚下一个不稳眼看连人带饭菜就要摔出去,杨逍一手接住托盘一手扶稳店小二的肩膀,两样都救下了。
店小二惊魂稍定,连声道谢。
“我看你也累了,我帮你跑一趟吧。”杨逍和善地拍了拍店小二的肩,顺手拿了店小二头上的帽子给自己戴上,捋起衣袖,把衣摆挽束起来,他本来穿的就是玄色衣服,大晚上的乍一看倒也有几分杂役的样子。
没等店小二回过神,杨逍就端着饭菜来到外堂,他低着头半勾着腰,迅速地朝堂内的各桌扫了个遍,和尚道士、江湖走卒、商贾小贩……嘿,居然是什么打扮都有,杨逍一边暗笑这也未免太显眼了,一边不动声色地端着菜朝还未上吃食的桌子走过去。
杨逍放下饭菜,含糊地说了句“请慢用”便勾着身特意装作脚步虚浮地退开,那桌人压根没正眼看杨逍,饭菜来了就都安静地拿起碗筷进食,而其他桌的偶尔有人瞥了他一眼也没太在意。
杨逍退出外堂,将托盘和帽子还给店小二,顺口关心一下休息得如何,还能不能继续工作诸如此类,店小二感动得差点没给他跪下来。
半晌,饭菜上齐,堂外的客人用膳完毕就陆续结账离开,杨逍又想从后门绕出去跟上,刚出后门便见李寻欢站在门边,似乎是在等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
“你还记得别院的人吗?他们不久前从后门出去了。”
“你不跟着?”
李寻欢微微一笑:“不用跟,我听到他们说了。”
“别卖关子了,我看这两伙人多半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李寻欢顿了顿,终于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灵州府衙。”
杨逍吃了一惊:“什么?”
“他们似乎想从牢里劫走一个人。”
杨逍皱眉:“没道理,假如周三算在他们来之前就走了,他们现在应该到处找他才是,怎么会跑去灵州府的牢里找人……”
“嗯,除非这个人有可能知道周三算去了哪里——”
两人忽然同时醒悟:不慎烧了周府的那个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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