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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早熟真相
武装侦探社知道正树不见的消息已是一小时前的事情,当时中岛敦抱着昏迷的泉镜花,神色慌张地回到了侦探社,说自己跟镜花带着正树去采购生活用品的途中,镜花跟正树两人跟他走散了,等他找到镜花时,镜花昏迷倒在巷子里头,而正树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福泽社长接到了种田长官的电话,提出委托希望侦探社找回失踪的爱女,再加上正树失踪的事情,国木田独步觉得这事情有蹊跷,立刻让太宰治先联络荻野真,原本是打算让谷崎去调查袭击泉镜花的人,可关键时刻谷崎却不见人影,国木田给谷崎打了几通电话才接通,问他人在哪里,谷崎支支吾吾地说,这几天他在花店附近监视荻野真。
「你监视荻野小姐做什麽?谁让你监视的?」国木田独步皱了皱眉,「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赶紧回来。」
「国木田先生。」谷崎吞吞吐吐地说,「监视荻野小姐这件事是太宰先生让我去做的,太宰先生说荻野小姐属於没有特别手段就套不出话的人,若套不出话,那便从他人嘴里挖出真相。」
国木田独步听到这儿便明白了几分,他知道太宰治并非会无聊到随便去监视他人,肯定背後有目的在,於是他定了定心神,道,「行,我明白了,如果监视出了什麽成果,都全部告诉我吧。」
荻野真到底是什麽人物值得太宰治这般上心?国木田独步这才开始细细回想当初刚见到荻野真的时候,打从一开始太宰治见到荻野真时就没认出当年一夜情的对象,代表太宰治也并非相当在乎荻野真这样的角色,极可能只是玩玩的对象,而荻野真也没打算与太宰治相认似的,拒绝太宰治的关心,丝毫不把太宰治放在眼里的忽视,若不是儿子荻野正树唤的那一声爸爸,恐怕也不会相认。
然而自从前几天正树被太宰治带来侦探社後,他发现这个孩子相当成熟,思绪清晰,观察力敏锐,但极其没有安全感,戒心重得不正常,记得有次小正树躺在侦探社的沙发睡着了,他看孩子小小的身躯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国木田独步担心孩子感冒,便找了件毯子给正树盖上,没想到正树忽然醒了,像是被什麽东西吓着了般,神色闪过一丝惶然,见到是他才微微放松下来。
起先他没有多想,可太宰治让谷崎监视荻野真,国木田独步便想起了这事儿,到底是什麽样的环境才会把年仅四岁的孩子养成这种的性子,成熟聪颖,除了母亲以外对旁人存有戒心,他像是经历过几次生死关头的孩子,比常人怕死,也比常人还要接近死亡。
逃亡。国木田独步心头一震,目前他想到唯一合理的理由是逃亡,母子俩这些年遭人追杀,太宰治似乎也早已察觉到了,才会把正树安排给侦探社照顾,让荻野母子搬入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不知为何,从荻野真出现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太过理所当然,国木田独步揉了揉眉心,略感疲倦,不得不说他心里总有一种预感,这像是一个局,侦探社不得不被牵涉其中,现在连异能特务科都出事了,他实在无法不多想。
事到如今也无法说什麽把荻野母子俩驱离侦探社这种话,国木田独步暗暗思忖片刻,望向躺在会客室沙发上犯懒的太宰治,阴阳怪气地扬声道,「太宰治,你难道不解释一下荻野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吗?之前荻野小姐遭受袭击的事你也只是敷衍带过,这次事情严重到正树被绑架了,若你再这麽下去,侦探社也不愿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况且你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看来情况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啊。」
「哎呀,国木田君真是的,我当然会好好坦白啦。」太宰治抬手摘下耳机,笑眯眯地说,「国木田君想知道什麽,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好,首先告诉我,荻野真是否惹上了什麽仇家?荻野小姐的花店正式开业的时间不满五年,是与你分手後才新开的花店,我想你肯定是知道些什麽吧?」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淡淡的说,「你们俩就算曾经是什麽□□关系之类的我也没兴趣,你只需告诉我荻野小姐惹上了谁,以及她过去与“港口黑手党”究竟是什麽关系?」
「你都猜到这层面了,告诉你也无妨。」太宰治将拇指抵在唇角,笑意更深,「是的,荻野真以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隶属干部尾崎红叶的拷问部队,也算是一个内部高层人员了,毕竟红叶大姐相当信任她,然而荻野真惹上了谁,这点大概是因为无意间替我背了黑锅吧。」
「什麽黑锅?」国木田独步问。
「你知道“见习骑士”吗?」太宰治反问。
国木田独步略一思索,「见习骑士?那不是多年前早已被港口黑手党彻底歼灭了吗?难不成仍有馀党残存?」
「是的,他们原本隶属钟塔侍从,但早已被钟塔侍从舍弃,从此孤立无援,可也不是一群好惹的小骑士,他们变得愤世嫉俗,睚眥必报,我当年拷问他们的俘虏,甚至让荻野真采纳我的计策将残肢寄还回去,加深他们的恐惧与愤怒导致接下来的交战彻底败北,然而就是因为荻野真做了这个“寄还残肢”带有羞辱意味的动作,让对方认为是她活生生折磨死了他们的人,所以这锅是荻野真替我背上的。」
太宰治以拇指摩挲着嘴唇,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起来,「国木田君,有件事你得记清楚了,荻野真并不是你眼中那个温柔的母亲,她是个疯赌徒,在这场赌局中肆意挥灑她的时间与金钱,甚至觉得这些人追杀自己挺有意思,替我背锅也算得上让我欠债欠大了,再加上我们的儿子小正树,这债我可一定要替她偿还啦。」
国木田独步沉吟不语,思考这其中的利弊得失之後,才道,「现在恐怕也来不及脱身了,是吗?」
「不仅如此。」太宰治扬了扬手上的耳机,一双狭长漂亮的鸢眸笑得弯弯的,「种田长官的女儿,荻野真有办法保证那孩子的安全,这个女人老让我的心七上八下,也令我不得不为她做点什麽了。」
***
当荻野真来到侦探社时,侦探社的全都社员都已到场,她抬眼与太宰治目光交会的那瞬间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知道待会儿大概要接受侦探社的一番审问,迳自将手中的车钥匙抛给太宰治,语气平静地说,「见习骑士的俘虏已经到手了,在我的後车厢里。」
太宰治反应极快地接住钥匙,招手叫上了贤治一起去楼下搬运昏迷的俘虏,待两人离开後,国木田独步这才出声开口,「荻野真,前港口黑手党的拷问部队队长,诈死脱离黑手党後,这四年来遭到见习骑士的监视与追击,这逃亡期间能够开一间花店也实在不简单,看得出来妳的上司尾崎红叶非常护着妳。」
荻野真没说话,伸手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翻翻找找,随後拿出一个迷你监听器,才道,「国木田先生,为证实自身清白,我从头到尾都在接受太宰治的监听,打从我出现的那一天,太宰治就在我的包包里头装入了监听器,如果你对我心存怀疑,我也不介意把所有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国木田独步原先以为荻野真会抵死不认或是转移话题,可荻野真拿出监听器开始他就有些怔住了,从头到尾荻野真就是被太宰治监听着,那基本上等同是荻野真打从一开始便处於被侦探社警戒的状态,连同儿子正树也是被太宰治以保护名义留在侦探社的,这下子国木田独步有些混乱了,太宰治到底在搞什麽鬼,确实荻野真也没什麽好怀疑的,仅仅是作为一个“被害者”的身份罢了。
「为何选择了侦探社?」好了半天,国木田独步才从牙缝挤出话来,「荻野,我可以合理怀疑妳打算利用太宰治及侦探社去达到反击见习骑士的目的,不是吗?」
「我选择侦探社吗?」荻野真浅浅微笑,「国木田先生,你认为是我选择侦探社,还是侦探社选择我?」
国木田独步沉吟半晌,缓缓将视线移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社长福泽喻吉身上,社长并无任何表态,也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社长全权交由自己决定,也就是要让自己以代理社长的身份做出判断,国木田独步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衡量风险过後,国木田独步发觉现在的情势已经容不得怀疑荻野真了,并非是侦探社选择荻野真,而是侦探社现在的情势,不得不选择荻野真来保证种田长官爱女的安全,以及失踪的荻野正树也算是侦探社的疏失。
亦或是,连同荻野正树的失踪都在荻野真的算计之中?
国木田独步冷不防地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假如真的是如此,那麽眼前的女人当真是个疯子,连同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将其价值利用到极致,就算正树出了什麽意外她都无所谓吗?
「国木田先生,你知道打从正树开始懂事以来我是怎麽教育他的吗?」荻野真将手中的监听器放回自己的手提包里,语气淡淡,「在你们眼中正树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这点在我这个母亲的眼中却是非常可悲,因为是我逼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你可能觉得我残忍无情,你也肯定是第一次听说,竟然会有母亲拿着枪抵着孩子的脑门,逼着他选择是死是活。」
「可我真的没办法,那时候正树撑不住了,沉重的压力压垮了他的求生意志,几乎逼得他心智崩溃,他哭着问我,为什麽自己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被迫逃亡,被迫长大?当下我也差点儿就要心软了,但是时期未到,若是现在放弃了,正树肯定活不过四岁,我的孩子可不能年纪轻轻死於非命,我会尽心尽力让他平安长大,四年以来我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是旁人无法以肉眼评断的,我也不希望正树的童年阴影造成他性格上的缺陷,只能尽力以最短的时间挽救弥补我亏欠他的一切。」
大抵是天生的母性在作祟,侦探社在场的女性听到这里皆是心头一软,谷崎直美与与谢野晶子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动摇。
荻野正树是个相当懂事贴心的孩子,这些日子也赢得了侦探社的职员们不少好感,况且现在知道正树早熟的原因後,更是教人既是同情又心疼。
江户川乱步低着头摇晃手中的弹珠汽水,弹珠在玻璃瓶滚动发出几声脆响,他抬起头看着荻野真,懒洋洋地说,「对於妳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也不以为然,但是呢,这件事我根本不用帮忙动脑,所以对我而言无利无弊,我不选边站也无所谓。」
「像乱步先生这样的人,一般手段是无法令你满意的,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算计你的利用价值。」荻野真说,「乱步先生确实是颗价值极高的棋子,但越是珍稀,越是难以令其动摇,不好收买。」
江户川乱步骄矜地抬了抬眉骨,「不错,妳这话我爱听,多说一点,我听着呢。」
中岛敦与谷崎润一郎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嘴角,一连串的对话看下来,荻野小姐能够这般从容地应对也不简单,还能顺带讨好到乱步先生,甚至分寸拿捏得宜,不谄媚,够诚实,正是节奏一寸寸都掐在点上。
没一会儿,太宰治慢悠悠地晃回来了,身後的贤治还轻轻松松地扛着被五花大绑的赫丘里.白罗,男人一双眼瞪得大大地盯着荻野真,愤恨至极,被贤治扔到地上时仅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这个男人在我打开後车厢前就已经醒了,要不是我早有防备,这家伙还想狠狠重伤我再趁机溜走呢。」太宰治笑吟吟的说着,「幸好我先让没吃饱的贤治打开後车厢,这男人一个鲤鱼打挺狠狠飞来一脚的姿势十分帅气呢,可惜蹬在贤治身上就像是蹬在石头上,根本不痛不癢,还被贤治打了一顿呢。」
国木田独步:「……把人带到医务室治疗吧,有什麽话待会再说。」
太宰治却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男人道,「没有这个必要,这个男人忍痛功夫不容忽视,最好让他保持这个状态,还有——」
他抬头看向荻野真,长眸清冽,一字一句地说,「借我和荻野真一个清净的空间,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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