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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一夜阴谋达至尊
过了年,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纷纷抖擞精神,为新的一年而奋斗。宇文宓渐渐接受了父亲已经离开的事实,收拾好情绪,重新面对生活——此时,她正坐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绣着腰带,一想到这条自己亲手绣的腰带将会系在心上人的腰间,她的唇角便无法抑制地微微翘起。抬起头,看看窗外晴朗的天空,感受二月末的阳光洒在身上,好不暖和。
手中的绣线用完了,她放下针和绣了一半的腰带,开始在针线筐中翻找,然而她几乎将针线筐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她不禁蹙起了眉,转而在柜子里继续寻找。
这时,依诺端着茶水走进了她的卧房,看看一片狼藉的桌面和她正翻箱倒柜的身影,好奇地问:“小姐,你在找什么呀?”
“啊,依诺,你来得正好,”宇文宓顾不得抬头,依然忙碌地搜寻着,“快来帮我找玉华蚕丝,就是之前我在庆州买的那些。”
“玉华蚕丝?不是上次陈嫂拿去给小姐绣锦被了吗?”依诺疑惑地反问。
宇文宓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过头来看着依诺,追问道:“那剩下的呢?”
依诺哈哈大笑:“哪里还有剩下,都用完了呀。”
“什么?”宇文宓顿时傻了眼,为难地说,“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给墨辰哥哥绣的腰带还没完工呢,丝线就没了……”
“啊?这可怎么办呀?”依诺也跟着主子一起犯了难。少顷,她一拍脑袋,兴高采烈地说:“有了!一会儿我陪着小姐去翠轩苑看看有没有玉华蚕丝可好?”
但她的主意并没有让宇文宓开心起来,她嘟着嘴,说:“不必了,这玉华蚕丝产自珈国,而且只在少数几个地方出售,庆州是其中之一。正是因为西京城中并没有商铺售卖,我才在庆州买了它。”
“那……那我们去翠轩苑买些玄锦丝吧,玄锦丝毕竟也是我们大曜一等一的好丝呢。”依诺再次建议道。
而宇文宓依旧愁眉不展:“话是没错,可是玄锦丝主要以玄色、灰色等深色为主,玉华蚕丝则多为白、蓝等浅色,如今我需要的是白丝啊!”
依诺泄气地抓了抓头发:“唉,这样也不行啊,那该怎么办?”
主仆二人一起坐在桌前,气馁地双手托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有了!”宇文宓突然眼前一亮,开心地大喊起来,“我去庆州再买一些回来不就好了吗?”
“啊?”依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呆愣了片刻后,立即摇着头反对,“不行不行!小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而宇文宓根本不理会她,信心满满地说:“你看,我快马加鞭地赶路,五日便可到达庆州,这样一算,十日内便可回到京城。还有半个月才到墨辰哥哥的生辰,在这之前我完全可以绣完腰带,然后给墨辰哥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依诺也顾不得理会她,坚决地阻拦道:“可是……可是小姐,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行不行,依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出去!更何况,殿下也不会准许你去的!”
宇文宓赶忙捂住她的嘴,大惊小怪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千万不能让墨辰哥哥知道!否则我非但不能去,连惊喜也都没有了!”
依诺仍想要阻拦她,而在努力挣开她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调笑,忽然传了进来:“依诺怎么惹到宓儿了?”
二人惊慌地看向门口——季璟瑞端然而立,笑容如暖阳般温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宇文宓连忙放开了依诺,快步向季璟瑞走去,略微尴尬地说:“没事没事,我只是在和依诺闹着玩呢。对了,璟瑞,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刚刚在衙门办完差,路过逸仙居,想起你最爱他们的点心,便给你带了一些回来,已经让刘大娘先拿去厨房了,待会儿记得去尝尝。”季璟瑞轻快地说。初进门时看到她活力四射的样子,着实令他安心不少。回想起宇文将军去世那日,他因她不再弹琴而伤感,继而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次日醒来才知道她的世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陪着她,他一直深深自责、耿耿于怀。如今,两个月过去了,看着她又重新拾起了生活的信心,他的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听罢,宇文宓则轻叹一声——自打父亲去世,家里的开支成了问题,于是她决定过上节俭的日子。谁知,霍雅澜和季璟瑞得知后,纷纷给她送上财物,她坚决不收,他们便换了方式,隔三差五地以各种理由给她送些吃的用的。她固然感激这份情谊,可更多的是愧疚。“璟瑞,我知道你和霍姐姐都待我好,可是,你们总是送东西给我,我会觉得不安的。其实,你们肯陪着我,就让我很开心了,真的不需要……”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真的只是路过逸仙居,顺便带来一些点心而已,别想太多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依诺刚刚做错什么事了?”季璟瑞拍拍她的肩膀,嬉笑着糊弄了过去。
依诺仿若得了救星一般,飞快地插嘴道:“小姐硬是要一个人去庆州买玉华蚕丝,依诺怎么也劝不住,季公子,你快劝劝小姐呀,一个人去庆州危险啊!”
“宓儿为何要突然去庆州?又为何突然需要玉华蚕丝?”季璟瑞诧异地问。
宇文宓一面示意依诺不要再开口,一面含糊地解释:“你别听依诺瞎说,我近日在做些刺绣,可是之前买的玉华蚕丝不够了,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因此才琢磨着去庆州再买些回来。”
“依诺说得有道理,你一个人去的确太危险了。”季璟瑞也不赞同她的打算。
宇文宓有些着急:“可是我……”
“不过,”季璟瑞话锋一转,狡猾地笑了起来,“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去,这样我们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依诺可以放心了。”
宇文宓立即笑逐颜开,差点儿兴奋地跳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璟瑞,可真有你的!”
依诺出乎意料地瞪着他们,依然担忧地说:“但是,你们……”
谁知,那兴奋异常的二人根本顾不得理会她,反而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即将到来的旅程。“你和我一起去固然是好,可是,你衙门的差事要怎么办呀?”宇文宓不安地问。
季璟瑞却是满不在乎地说:“别担心,这还没开春呢,衙门里根本没事可忙,我找个人替我应付着就行了。”
“那真是太好了!”宇文宓甚为欢喜,“不如,我们明日就走吧?”
季璟瑞微讶,旋即又笑了起来,揶揄道:“你还真是没变,一提起出门就迫不及待的。好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只好舍命陪君子喽。那我这就回府,简单收拾些行李,准备些盘缠,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好好好!”宇文宓不住地点头。
送走了季璟瑞,依诺仍是忧心忡忡,拉住她的手,再次尝试着劝阻宇文宓:“小姐,依诺觉得这样还是不妥。你们至少要去十日啊,这十日内,小姐怎能瞒得住殿下?更何况,小姐如今已然是殿下的人了,若是和季公子单独出门,这……这如何向殿下交代啊?!”
“你想得太多了,依诺,我和璟瑞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且墨辰哥哥也是知道的呀!”宇文宓单纯地眨了眨眼睛,转而又陷入了思考之中,“不过,你也提醒了我,这十日内该怎么瞒过墨辰哥哥呢?我是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依诺望着她蹙眉沉思的身影,只能仰天长叹。
入夜,繁星调皮地爬满天空,而辛劳了一日的人间则渐渐进入梦乡,橘色的窗口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灯光。丞相府内,霍雅澜的窗口在一片漆黑中孤寂地亮着——烛火旁,少女正优雅地绣着荷包。
霍剑雄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霍雅澜的房门,看着灯下全神贯注的女儿,心中难免叹息不已。然而他很快便收拾好情绪,笑容满面地向房内走去:“雅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爹爹,”霍雅澜抬起头,笑盈盈地迎接父亲,“女儿待会儿就睡了。爹爹这么晚过来,是有事么?”
霍剑雄在她的身旁坐下,正要开口,忽然看到她手中尚未绣完的精致荷包,不禁打趣道:“在绣荷包吗?看这样式,应该是男子用的吧?哎哟,看来爹爹很快就有新荷包用了。”
谁知,霍雅澜的脸顿时红了,连忙将荷包藏在手心里,窘迫地说:“这个……这个绣得不好,回头雅澜再给爹爹绣一个更好的。”
看着她那羞窘的模样,霍剑雄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爹爹逗你的。你是爹的女儿,难道爹爹看不出你想把这荷包送给谁吗?你表弟的生辰快到了,你是想亲手给他准备寿礼吧?”
“爹爹,您明明知道,还……”霍雅澜红着脸,娇羞地责备父亲。
“唉,女儿啊,每年爹爹都会替你备好礼品的,你何必亲自动手呢?”轻轻抚了抚她那稍显疲惫的脸庞,霍剑雄心疼不已。
霍雅澜却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得意地摆弄着荷包,说:“那可不一样,爹爹准备的是爹爹准备的,这个可是我的心意呢。”
“雅澜,你真的认定他了吗?”霍剑雄忽然正色道,眉宇间似乎萦绕着淡淡的愁容。
笑容僵在唇边,双手也停止摆弄荷包,霍雅澜深吸一口气,勇敢地直视着父亲的目光,轻柔却坚定地说:“爹爹,雅澜从很小的时候就钟情于他了,此生,雅澜也只会钟情他一人。”
霍剑雄仍不放弃,继续说道:“不瞒你说,陛下近日在朝堂上已显露了立储的打算,虽然没有明显地指向谁,可是论实力、论才干,储君只会是墨辰。而身为未来的帝王,他的身边注定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日后会过着怎样的日子,你都想明白了吗?”
重新漾起自信的笑容,霍雅澜胸有成竹地说:“爹爹,您说的我都明白。的确,我不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可是,比起和别人分享他,我更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爹爹,请您相信女儿,我一定会幸福的。”
霍剑雄幽幽地看着她,终是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忧愁地踱至门前,抬首,呆呆地凝视着繁星满天,低声说:“你年纪不小了,这些年也有不少人上门说媒提亲,可你都拒绝了。其实爹总想着,若是有不错的人选,我就……”
“爹爹!”霍雅澜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并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伸出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紧张地注视着他。
“唉,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霍家女儿的命吧,当年你姑母也是执意要嫁给陛下。”霍剑雄安抚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复又在桌旁坐下,严肃地说,“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非他不嫁,那么,爹爹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霍雅澜的脸上顿时绽开了如花般的笑靥,惊喜地问:“爹爹,您说的可是真的?”
霍剑雄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出了他的计划。
“爹爹,这……我……”听罢,霍雅澜惊诧地瞪着父亲,双颊红得如火烧一般,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必立刻答应爹,好好考虑考虑。夜深了,睡吧,爹爹不打扰你了。”霍剑雄淡淡地安抚着她,尔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替她关好房门,霍剑雄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卧房,转而向书房走去。推开书房的门,霍苍澜立即猴急地迎上前来,急不可耐地问:“爹,姐姐她……答应了吗?”
“还没有,”霍剑雄简短地回答,并随手关上了门,“不过,她会答应的。”
“可是,爹,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总觉得,这样好像会害了姐姐。”霍苍澜犹豫不决地皱起了眉。
“眼看就要立储了,你皇姑母只有墨辰这一个儿子,我们只有支持他才可以确保我们霍家日后的地位。若是你姐姐能嫁给墨辰并生下一男半女,我们与唐氏的关系也会更加牢靠。苍澜,记住,为了霍家,我们切不可妇人之仁。”霍剑雄目光如炬,眼中闪过一丝丝精光,霍苍澜听罢亦陷入了沉默。良久,霍剑雄的脸上爬上一抹柔情,无可奈何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把你姐姐卷进来啊。可是,她的一颗心都在你表兄身上,我也不忍心看着她痛苦。至于以后会不会幸福,那只有看她的造化了。”
“是,爹,我明白了。”霍苍澜点点头,艰难地下定了决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彩、射向大地时,宇文宓利索地跳下床,换上轻便的男装,开始梳洗装扮。收拾好行装,她又匆匆地扒了几口早膳,还未等季璟瑞前来敲门,便迫不及待地牵着马走出府门等待。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一出门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霍雅澜。
“霍姐姐?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她很是吃惊。
“宓儿,你这身装扮,是要……?”看到她一身男装,霍雅澜也诧异了一番。
宇文宓忽然十分开心地笑了,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要和璟瑞去庆州哦。”
“什么?你要去庆……”霍雅澜大吃一惊。
“嘘嘘嘘——”宇文宓赶忙捂住她的嘴,“霍姐姐,我去庆州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呀!”
霍雅澜不解:“可是,你为何突然要去庆州?”
“这事说来话长,恐怕来不及向你解释了,你放心,我回来之后一定告诉你。”宇文宓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可忽然注意到霍雅澜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双眼,她不禁蹙起眉,关心地问,“霍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霍雅澜勉力一笑,但回想起昨晚自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她又犹豫着开了口,“其实,宓儿,我……嗯,我来找你是因……唉,我其实……”然而支支吾吾半天,却依然觉得难以启齿。
宇文宓听得稀里糊涂,不明所以地问:“姐姐,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
“宓儿!”然而霍雅澜还未开口,季璟瑞的声音便蓦然响起。看到她,季璟瑞微微一怔,随即温和地笑起来,“没想到霍小姐也在。”
“嗯,璟瑞,霍姐姐她是来……”宇文宓正想解释,却被霍雅澜赶忙打断了。
“没事,我只是来看看宓儿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们是要启程了吧?那,快些走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宇文宓握住她的手,关切地低声问道:“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霍雅澜展颜一笑,宽慰道:“我真的没事,别瞎想了,快走吧,别让季公子等急了。”
“那……好吧,”宇文宓迟疑着说,“我十日后回来,到那时我再去拜访姐姐。”
“嗯,快去吧。”霍雅澜笑着看他们上马离开,不住地冲他们离去的背影挥手。半晌,她才收回手臂,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也许,注定只能靠自己拿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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