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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梦(3)抓虫
树影摇曳,弯月当空。
月光洒下的银辉让雪白的兔子也染上了月白,远远望去,恍若仙子的唐清怀抱玉兔,与天地间融为一体。
唐清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只兔子,柔软的触感拂过心间,它似是累极,紧紧闭着眼睛,直到察觉被唐清抱了起来,才懒洋洋的睁开眼,银灰色的眸子如雪原绝顶的冰莲,流转着透彻如琉璃的质感,慵懒高傲的瞟了一眼,又慢悠悠的闭上,安静的呆在唐清的怀抱中。
“恭喜姑娘。轿子已经在后门候着了。”月儿快步的走了上来,还没走上前,满脸的喜色已经掩盖不住,“姑娘好福气,竟然被王爷看上了呢。”
身份高贵之人,从不外宿。若是在青楼外院看到了喜欢的姑娘,便会用轿撵把她抬到自己府中。
转念之间,唐清已经隐隐知道大殿发生了一些什么,剧情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手臂上的小兔子,“待我去换身衣裳。”
“姐姐国色天香,果然非池中之物。”刚刚往前走了几步,便与前方的女子四目相对。唐清温柔的笑了笑,并不多言。仔细的看了眼女子的长相,在记忆中搜寻一番,大约唤作玉怜儿,歌喉婉转,宛如清晨的百灵鸟,二人年纪相仿,一人善歌,一人善舞,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也无甚私交。
微笑过后,唐清便准备离开了。擦肩而过时,玉怜儿突然开口“昌义王平日里最喜女子熏芙蓉香,还望姐姐飞黄腾达之时,别忘了妹妹的一句多嘴。”
昌义王,正是当今皇帝的第四个儿子,排行老六,名曰慕容瑾。终日游历山水之间,好收藏珍稀古玩字画,好美人,光是府中便有上百位姬妾,在外更是有无数知己红颜。皇帝怜其母妃早逝,故并没有遣至封地,而是留于都城常伴膝下。
与其说是常伴,倒不如是给太子的警示。只是如今皇帝年迈,越发昏聩,竟集齐全国之力寻找长生不老之法。
“你若是喜欢他,便应该自己争取。”唐清回过头,目光清亮,就连是女子的玉怜儿都被她目光之中的光亮晃了眼。
玉怜儿望着唐清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想道,或许她真的可以去争取一下那个人吗?手中的锦帕被绞成了一股,低垂着眼,神色几经变换,终于狠了狠心没有追上去。
如果唐清果真在衣服上熏了芙蓉香,那便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命不好,若是她没有熏香,说不定自己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想着,玉怜儿抬眼望着这一轮不圆满的弯月,幽幽然唱道“月影薄霜便将相思酿,几度流年朱颜为谁伤,望穿秋水对月发成霜,苦等良人不知君何方。”
这边的唐清早已换好了衣裳,把兔子舒服的放到了被子上,爱不释手的揉了揉这团小东西,又细心的给它点了一盏烛火取暖,隐约间闻到了衣袖上的香味,不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香?”
“芙蓉香。”月儿眉眼弯弯的答道。
唐清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儿,依旧是那张圆圆的脸,脸颊旁照例有几粒雀斑,看上去却不再单纯可爱。聪慧是好事,也是坏事,要在这种环境上生存下去,月儿又怎么可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换了吧。”唐清随手从衣服堆里拿起一件,径直脱了外衫罩上,兔子原本已经幽幽睁开了眼睛,此刻却转了转头,耳朵微红。
临走之前,唐清又折回来摸了摸兔子的头,语气温柔的说道“等我回来。”
如果不是今天非去不可,她宁愿在家里和这只兔子培养培养感情。
从来没有人能留在她的记忆之中,所以她变得强大冷漠。
而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一颠一颠的轿子摇摇晃晃,唐清却并没有因为要侍寝变得慌乱,若是苏念音的记忆没有出错,今天晚上,慕容瑾一整夜都没出现。
沐浴过后,唐清如同人偶一般被抹上了各色香脂,而所有的味道之中,竟然没有一丝芙蓉香。唐清垂眸低笑,慕容瑾的生母最爱莲香,自从他的生母死后,芙蓉香便成了不能提起的禁忌。她从一开始便知道玉怜儿故意害她,却并未说破,只要玉怜儿喜欢的人不是祁天玄就好。
香烛落泪,青烟缭绕,丝丝入心。
“王爷,您真的不去?”蓝衣不解的问道,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这个美人,哪里只值千金,生生的值了两万金好吗!?
“去林苑吧。”慕容瑾小心翼翼的把手中之物放进镶金檀木盒之中,起身目光幽深的望了一眼如墨的黑夜,就连月光都化不开这浓重的夜色。
竟是一枚精致的玉佩。
盒子上有三条金制的横道,精细机巧的机关覆于其上,若是划错了一道,盒子中的炸药便会被引燃,与人同归于尽。而若是用蛮力或者火烧,便会毫无悬念的爆炸。
二人骑马飞驰,不一会便到达了目的地。传说昌义王在林苑之中养了无数美人,每逢佳节乐事,便会邀请一众王公贵族前来赴宴,酒池肉林,放浪形骸的姿态早已遍传都城。
一夜无梦,慕容瑾府邸的床柔软宽阔,袅袅绕绕的香薰静谧的飘着,竟然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
唐清坐在镜前细细的梳洗完毕,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装饰豪华的房间,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一眼。这个地方,她知道自己只会来这一次。
刚走出门,便被一袭紫衣的女子叫住,语气恭敬的说道“苏姑娘,您还未用过早膳呢?”
“不用了,送我回去吧。”
依旧是来时的轿子,一路上的鸟叫虫鸣让唐清的心情也变得不错,就连颠簸的轿子都可以忽略不计。
谁知刚一下轿,便看到了月儿那张焦急的脸,“姑娘,那只兔子怎么都不肯吃东西。”月儿忐忑的望了一眼,却没有在唐清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
唐清面上依旧带着常见的笑,淡淡答道“知道了。”
月儿的本意并不是想来告诉她兔子的状况,而是来探一探唐清的反应,或者说是来讨好一下唐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许多事情便会不同。
“我想学水晶燕回糕,月儿有办法么?”一路走着,唐清随意的问道。
“姑娘?”月儿有些疑惑的歪头,不明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唐清怎么会突然想学厨艺。
唐清垂头,洁白的脸瞬间飞霞,咬着嘴唇一片羞赧道“王爷说他喜欢吃。”
月儿一瞬间了然,心头的一颗大石头也瞬间落地。昨日看姑娘的反应,还以为她不想攀附权贵,今日看来,当初选择这颗大树倒也没有选错。
前脚刚进门,抬眼便看到了呆在被子上的白兔子,雪白的柔软的毛在清晨的阳光下闪动着晶莹的光芒,在它的面前用玉盘装着一堆菜叶,仔细看去,每一片都被细心的擦拭过。
唐清坐到床边,伸手便把兔子抱进了怀里,拿了一片青翠的菜叶凑到它的嘴边,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摸着柔顺的绒毛,可每次把吃的放到它的嘴边,它都会傲娇的转头,银灰色的眼眸不时抬眼望向唐清,唐清眨了眨眼,刚刚好像在兔子的眼中看出了那么一丝幽怨的味道?
“姑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您要在这儿用吗?”
“嗯。”唐清心不在焉的答道,放下了手中的菜叶,转而把魔爪伸向了兔子的脸颊,双手捧住温柔的揉搓,嘴里自顾自的念叨着“你的眼睛是银灰色的呢。难道是别的品种?”又摸了一把兔子的耳朵,有些苦恼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每当唐清的手碰到它的耳朵,兔子就会不自觉的抖一抖,唐清有些惊讶的尝试了很多次,如葱削的指尖轻柔的拂过微红的长长的耳朵,兔子的耳朵慢慢的从白色变成粉红,期间,兔子尝试了无数次想要从唐清的魔爪中逃脱,无奈又被玩心大起的唐清抓了回来。
愤怒的兔子无计可施,只好张嘴咬住了那细白如玉的手指,毫无杀伤力的牙齿却没有用力,竟然像是撒娇一般,唐清好笑的用另一只手抚摸兔子的背脊,连连求饶道“好好,我不逗你了,你松开我吧。”
闻言,兔子才慢悠悠的松开了嘴,银灰色的眼眸抬起瞟了一眼唐清,安安静静的呆在她的手臂上。
风雅阁的早膳并不油腻,唐清平日里吃的也清淡。她拿起一块桂花糕碾成了几块,放在手心中,兔子大爷这才赏脸吃了几口,粉红的小舌如轻柔的羽毛划过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一直传到脊背,唐清忍笑忍得幸苦,只能当做刚刚欺负兔子的报复。
唐清伸出手指,在兔子的额头上戳了一个小窝,厚厚的绒毛形成了一个个小坑,可爱的人畜无害,眉眼弯弯的望着小灰,又忍不住戳了几个。
“你的眼睛是灰色的呢,就叫你小灰吧。”唐清语气欢快的说道,明显感觉到手臂上的兔子一愣,在它白色绒毛的衬托之下,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如同色彩淡雅的淡墨,被水晕开,成了璀璨夺目的点睛之笔。
等到终于把小灰喂饱,唐清自己也顺便吃了一些,一边吃东西一边欺负它,时间竟然过去的飞快。
“姑娘,厨娘已经安排好了。”
唐清的神色不变,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弯腰语气温柔的对着小灰说道“不要想我,饿了就自己吃。”又摸了摸它的头,放了几块糕点在它身旁的白磁盘中。
兔子无言,它刚刚已经吃饱了,只有雪白的绒毛越发晶莹剔透。
风雅阁分为三个部分,外院为大殿,平日里供客人喝酒玩乐,内院则分为两处,一为姑娘们住宿的地方,布置的精致细致,每一间房都有自己的特色,二为平日里姑娘们练舞学习的地方,而剩下的,便是侍女,杂役与厨娘等出入的地方。
广袖华服的唐清一出现在厨房之中,便与周围格格不入,唐清环顾了一圈,厨房之中约莫有三十来人,忙碌的根本无暇顾及她。
“大娘,我想学水晶燕回糕,今晚,您可以教我吗?”抬手,便往大娘的手中放了一锭金子。
“好好!姑娘客气了。”
是夜,唐清如约来到了大娘的住处,青砖绿瓦,院子里还养着几只鸡,一对儿女也很是和蔼。
“我要你连夜离开这里,”唐清环视了一眼院子,指着大娘的女儿轻笑道,“就让她代替你,教我做糕点吧。”
说完,便看到在唐清的掌心之中,躺着的几锭金灿灿的元宝。
日落月升,唐清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玩小灰学做饭,一人一兔相处的很是和谐,就这样安静的度过几日,自从花苇会上的一舞之后,风雅阁就没有安排唐清跳舞,她也乐得清闲。
而外界,念音仙子飞天一舞的绝美已经传的越发神奇,竟然已经到了天人下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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