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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庭院里茂林修竹,枝叶掩映。虽说,此时正是姹紫嫣红的季节,可在庭院里却不见一朵花。
原因刘休仁性情淡静,除了庭院里种满的孟宗竹,再无其他。言戈曾问他为何偏爱孟宗竹?
刘休仁道,这世上飞鸟花树都是有灵性的,其中孟宗竹最是有情有义。
说这话时,他正站在一树绿荫下,并未绾发,如瀑青丝垂在身后,手中把玩着一块并未刻字的翠色竹片。而后他侧过半个身子,对着站在廊檐下的言戈道:“泪滴朔风寒,萧萧竹数竿;须臾冬笋出,天意招平安。
孟宗孝敬母亲,寒冬哭竹,这孟宗竹当真长出笋来。”他似是呓语一般,指腹轻轻抚摸手中竹片道:“我种满院孟宗竹,也不过是希望这里少些无情之物罢了。”
刘休仁话音才落,便有人来敲院门。
言戈去开院门。门外的人竟然是谨邡和撑了一把纸伞,红衣如火的熹微。言戈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们两个人就顾自走进来。无视庭院里的言戈和刘休仁。谨邡指着院里竹子道:
“这两棵竹子不好,不如改成果树,还可以吃果子。”
熹微若有所思地点头:“跟着本公子你的确长进不少,学会种果树这般风雅的事了。”
两个人进了屋内,谨邡指着刘休仁房里的帐子道:“这白色的不好,帐子要娇粉色的,就像醉春坊头牌房里的帐子一样。”
熹微首肯:“明个就换,再请暖玉姑娘来唱个曲儿。”
谨邡指着盘里的荔枝又道:“这里摆的荔枝不好,不如换成苹果,我爱吃苹果。”
熹微将盘里的荔枝和谨邡瓜分干净后:“今天凑活吧,明天咱再换。”
“够了!”
终于言戈忍无可忍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当这里是武夷山啊!”
熹微冷笑道:“哟,你还知道这里不是武夷山,随随便便就把本公子和你那傻瓜师侄忘在湘东王府里。”
谨邡附和道:“没错!师叔你知道我和公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无家可归,风餐露宿。”谨邡假装用袖子擦眼泪,“我和公子只好到醉春坊,借酒浇愁。傻瓜师侄是谁?”
言戈抽了抽嘴角,这两个人明显是演一出戏。
奇怪的是,刘休仁丝毫不意外两个无礼的陌生人突然到访,还随和地烹好茶。言戈想要介绍他们两个给刘休仁,结果发现他们早就相识。
熹微是刘休仁的旧友,而谨邡上山之前则是刘休仁的侍读书童。
刘休仁拜托文婆婆准备些酒菜招待,酒过三巡,熹微拨弄着酒杯,双颊绯红,睨着刘休仁笑道:“你可倒是沉得住气,我来了建康这些时日,也不知道寻一寻我。”
谨邡抱着酒坛子,哭天抢地:“王爷啊!谨邡想你想得好苦啊!”
“若不是这丫头出了事情,本公子还真想砸了他湘东王府。”
熹微话音未落,谨邡哭着去抱熹微:“王爷啊!做道士,他们不给谨邡肉吃啊!”
熹微捏着鼻子,推开谨邡,谨邡转了个身,匍匐着又抱了回去。
刘休仁道:“若是你真敢这么做,恐怕连王府大门也出不去。”
言戈觉得有些尴尬:“平素我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亲眼见了才觉得难受罢了,是我一厢情愿。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熹微颦眉:“你若肯这样想也好,你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建安?”
言戈去看刘休仁,刘休仁只是淡如止水地一笑。言戈道:“我想暂时留在这里,和建安王一并回建安。”
熹微点头:“也好,我和谨邡也暂时一并留下好了。”
“红衣公子当然可以,可……”言戈看了眼抱着熹微哭得梨花带雨的谨邡:“可谨邡毕竟是无崖子师兄的徒弟,就这么离开武夷山不好吧!”
熹微凤眼一挑:“建安王,谨邡想你想得这么苦,不如……”
刘休仁道:“我会派人去武夷山,南柯道长舍不得师父,随修静大师来建康,身边总要有人照应。”
熹微大笑:“王爷好周到,连言戈的也想好,不如替我也想想,我住在哪里?”
说着熹微一脚踹开谨邡,撑着伞起身,烈烈红衣旋了一周,指着刘休仁的卧房道:“本公子就住那里,凑活凑活好了。”
刘休仁道:“你想也不要想。”
熹微扶了扶额头,为难道:“这可怎么办呢?”说着去看言戈:“不如我和你挤挤吧!”
刘休仁幽幽道:“你试试!”
熹微摆出一副听不清的模样:“王爷,你说什么?”
刘休仁闪身坐在言戈身边,同时刻剑已出鞘。
刘休仁识相道:“好说,好说,不给人住就不住!”
熹微拉起抱着垫子流鼻涕的谨邡:“其实我们早在醉春坊订好屋子了。”说完逃似地跑了。
言戈气得哭笑不得。
“王爷他们已经走了。”
刘休仁点点头:“嗯,终于走了。”
“王爷,其实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走了,您就不必坐得这么近了。”
刘休仁一只手撑在榻上,另一只手按在案上,整个人忽然逼近。言戈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喘息,在自己唇畔缭绕。
“太近了?”刘休仁摆出无赖的模样:“昨天晚上,有人和我抱怨,我害怕靠她太近,怎么?今天就有人口是心非。”
言戈向后躲了躲:“我怎么听不……”
刘休仁俯身上前,轻啄她唇角,堵住她后面的话。见言戈惊讶不已的表情,刘休仁笑得春光明媚:“像曦光一样的女子,可不止笑容潋滟动人,连被人亲了表情也是一样的。”
说罢,站起身来,回房去了。
留下怔在原地的言戈,直到腕子酸了,才回过神来。
这些时日里,刘休仁除了去校场练兵之外,都会留在小院。
他爱在廊沿下靠着软榻读书,一读即是一整日。江南多雨,言戈在房里,推开房门,便是满眼的翠竹,雨打竹叶的沙沙声,隔了整个院子的翠绿去看,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几乎白得透明。微风拂过他额角的青丝,还有……薄唇……
言戈脸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刘休仁恰好在这时抬起头看过来,言戈红着脸怔看着刘休仁,随后才想起躲在门后。
刘休仁看着房门后的裙角,很轻地一笑。
“姐姐!”稚嫩的一声呼唤乍地在院外响起,刘休仁搁了手里的书卷,撑开伞去开门。言戈走出房门,站在刘休仁之前待的廊沿下。
弯弯小手扒着篱笆门,仰着头去看卓然而来刘休仁,她身边为她撑伞的文远,淡着眉目,站的笔直,负手身后的手掌里还握着书卷。
言戈腹笃这个文远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刘休仁。
刘休仁一手抱起弯弯,文远道了一声:“公子。”便谦默着跟在后面进来,初识这个少年时的锋芒被他敛去。相必他祖母告诉了他刘休仁的身份。
弯弯见了言戈,还在刘休仁怀里就张开小胳膊扑向言戈,言戈费力地接过这个沉沉的肉球。不由分说,弯弯吧唧一口亲在言戈脸颊,“姐姐,弯弯好想你!”
言戈暗自嗤笑,这个小丫头才见过自己一面,今天来指不定什么事呢?
弯弯回过头,对着文远狡黠一笑,言戈了然,想必这俩人也是来演戏的吧!
言戈放下弯弯,拉起她胖嘟嘟的小手:“休仁哥哥今个给我买了些芙蓉糕,还有旁的零食,姐姐带你去!”
弯弯两眼放光,跟着言戈去了。
刘休仁看出文远的来意,见他一直沉默着,只好先问他:“书读的怎样?”
文远毕恭毕敬地请教,有些地方看不大懂。
何处不懂?
刘休仁给他沏了盏茶,两个人坐下来,刘休仁耐心地一一讲与他听。
言戈从窗口望去刘休仁的侧脸,会心一笑。
不久后,雨过天晴,弯弯和文远留下来用晚饭。虽然刘休仁烧来烧去还是那几道菜,可言戈依旧十分有胃口,弯弯也一样吃得很香。
这时门外来了两个人。
“师叔,家里没柴了,谨邡好饿。”
熹微撑着纸骨伞,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家里断柴好几天了。”
言戈不住地惋惜,好好一个傻呆的师侄,自从和熹微厮混在一处就变得不要脸了。
一同用过晚饭,熹微提议泛舟游秦淮河,恰好还留在建康的拓拔濬前来拜访,一行人便租了大船,夜游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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