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

　　容艺把酒杯里的酒喝完，抬手一边倒酒一边笑着看周怡瑶：“你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跟魂没了一样？”

　　周怡瑶没精打采的看着因着喝酒满面红光的容艺：“我不高兴啊。”

　　“你怎么天天不高兴啊。”容艺拧着眉看了看她：“你再这样，我真的要从新追你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跟叶思琪不是过的挺好。”周怡瑶拿了酒杯抿了一口酒，她这几天一直在低烧，自从上次从孤儿院回家之后，连着四五天了，一直不舒服。陆萧潇当天半夜才回家，那时候周怡瑶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吓得陆萧潇直接把她带到了医院，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输了一晚上的液。第二天又顶着黑眼圈去上的班。

　　为了不让陆萧潇这么累，周怡瑶那天上午就从医院回了家，浑身酸痛的在家挺尸了一天才终于好些了。

　　但她心里面知道，这生病不仅是因为大雨天冷热交替不均，更重要的是她那一块心病。所以她今天必须要见见容艺，她不能让这个秘密把自己憋死。

　　“所以呢？”容艺看着周怡瑶：“你把书页撕了，然后烧掉了。就这么点儿事儿？”

　　“是啊。就这么点儿事。”周怡瑶双手一摊，脸上依旧不怎么开心：“可是我又觉得，我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事实上我确实做得不太光明正大。”

　　“哎哟喂，”容艺笑了：“我们的周大律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你现在可是没有半点儿在法庭上的风采。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她看着周怡瑶那一张冰山脸，呼了口酒气：“小瑶瑶，咱们这么说吧，重情重义，算是你们家陆木头的优点。是吧。”

　　周怡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容艺又说：“你老实说，你看上她，是不是也看上了她这一点？”

　　“算是其中一点吧。”

　　“可重情重义却又不懂得拒绝，这就是个大缺点。张无忌知道不？金庸小说里那个明教教主？身边儿围了四个女的啊，他都喜欢，但他最喜欢赵敏，是不是？可他喜欢一个还不够，对其他几个又不知道拒绝。最后他又不能四个都娶来当媳妇，你说，是不是害了其他几个人，又害了自己喜欢的人？”

　　“没看过。”周怡瑶摇头，“不过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这样。”

　　“那不就结了。”容艺一拍手：“陆萧潇不就这样吗？她明知道季未染对她有意思，她又不拒绝，你看，你也生气，那小狐狸精也未必好受。是不是？”

　　“可是张筱雅已经去世了。”

　　“是，去世了。去世了还不消停。”容艺哼了一声：“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我就觉得，你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亲口跟她说你爱她，你要死了，哦，你要离开这世界了，你又给别人留一条这样的信息，是要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好好活着了？还让不让人继续建设社会主义了？还让不让人愉快的谈恋爱了？”容艺最里面一套怪异的道理说的掷地有声：“小瑶瑶，所以我说，你这事儿，干的挺好。烧了干净。书，你也给她了。是不是？还减免了以后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吵架分手的危害，一举几得，你干嘛不开心？”

　　“话是这么说，”周怡瑶摇了摇头：“可是我就是觉得……我是不是不太厚道？”

　　“爱情里都是自私的，你还想厚道，哎你看看宫斗戏里面那些后宫妃子们，有几个厚道的最后活到最后了？”容艺点了点周怡瑶的脑袋：“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能活到起码三十几集的，现在，我觉得你可能第一集就被皇后什么的打入冷宫了。”

　　周怡瑶叹了口气：“我看我可能就是跟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在一块儿待时间长了，浸染了社会不良气息。”

　　“我看啊，”容艺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是跟陆萧潇那种木头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不知道这世间险恶了。”

　　“别的别说了，”周怡瑶放下杯子：“你给我十万块钱。”

　　“干嘛？你连十万块钱都没有？”容艺有些惊愕的看着周怡瑶。

　　“你把季未染家里砸了，我得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啊！”周怡瑶哼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下次你再要干这事儿的时候，能事先通知我一下吗？”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还要给那小狐狸精钱？！”

　　“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自己出。你就看你良心过不过的去吧。”周怡瑶撇了撇嘴。

　　“给给给。”容艺拿起手机给周怡瑶转了钱过去：“怎么着，用不用我亲自上门赔罪啊？”

　　“得了。”周怡瑶看了看手机：“我怕你再跟她打起来。”

　　因着周怡瑶的生病和陆萧潇的忙碌，本来定在周四跟季未染的饭局被拖后到了周日。一路上陆萧潇都显得有些紧张。而坐在她身边的周怡瑶却显得又轻松又愉悦。她几次张口想问周怡瑶这事儿究竟打算怎么谈，却又几次不知道如何打开话题。索性不问了。

　　晚餐约在了一家高档奢华的餐厅，可以容纳十个人的包间又大又安静。三个人坐在那里更显尴尬。季未染显然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事情里面脱身出来，面色依旧有些苍白。陆萧潇坐在两人中间，低着脑袋看着桌子上的菜，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怡瑶让服务员给三个人都倒了酒，举起酒杯对季未染晃了晃：“小染，你不介意我跟着阿潇一起这样称呼你吧？”

　　季未染有些局促的举起酒杯笑了笑：“不介意啊周姐。你太客气了，我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坐在一起，就是朋友了，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见。”周怡瑶笑了笑，“咱们仨先碰个杯吧，一边吃一边说，要不一会儿菜都凉了。”接着，站起身隔着陆萧潇跟季未染碰了个杯，又调皮的故意闪过了陆萧潇的杯子，冲着她挤了挤眼睛。

　　这微不可查的小动作却依旧被季未染尽收眼底，面色更加苍白。

　　“小染，”周怡瑶放下酒杯，慢慢悠悠的说：“上次我朋友对你做的事情，确实非常过分，但既然是我的朋友因为我的事儿做的，不管我知道不知道，这事儿，我扛下来了。我替她给你道个歉。你所有的损失，她都会赔偿你。”

　　季未染低着头，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但还有件事儿，我想，既然咱们仨今天坐在这里了，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周怡瑶看了看陆萧潇，“阿潇，要不，你跟小染说？”

　　陆萧潇愣了愣，吸了口气：“嗯……小染，瑶瑶，是我女朋友。”

　　季未染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洒出来的红酒滴落在洁白的桌布上，迅速扩散开来，低声说了句：“是……是这样。”

　　“所以，”周怡瑶笑了笑：“我朋友那天看见你跟阿潇吃饭，就以为阿潇在外面背着我拈花惹草来着，我这朋友太冲动了，没有问清楚，不知道你跟阿潇其实是好朋友，就做了这样的事儿。我跟她说了之后，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推给季未染：“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请你务必收下。”

　　季未染错愕的打开信封，里面是十万块钱的支票。不解的说：“这是……”

　　“你家的家具，我不知道损坏成什么样子，但现在家具也不便宜。我想着怎么不得七八万啊。后来听说你还住院了，加上精神损失费，我也知道这不算多，所以，你务必的收下。”周怡瑶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温柔脸：“等你家从新装修好了，要是还不够，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还需要什么跟我说。”

　　“周……周姐，”季未染更加不知所措：“这，真不需要这么多钱。我那家具，没有这么贵……”

　　“不管怎么说，”周怡瑶夹了菜放进陆萧潇碗里，扭头嗔怪的说：“工作这么忙还不好好吃饭，快吃。”接着又看了看季未染继续说：“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本来就是容艺做得不对。她不缺钱，就是缺我教育她。以后，你可千万别记恨她，也别记恨我。”

　　“怎么会，不会……都是误会。”季未染显然的强颜欢笑，却又不得不顺着周怡瑶的话继续说，看了看陆萧潇：“阿潇姐，你真有福气，找了一个这样漂亮又人好的女朋友。”

　　陆萧潇的脸有些红，笑了笑：“是啊。我上次本来就想跟你说，结果太匆忙了。没时间说。”接着又说：“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周怡瑶和陆萧潇一直把季未染送回了家，才终于结束了这对于三个人都格外冗长的一餐饭局。周怡瑶直接把车钥匙丢给陆萧潇，径自靠坐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呼了口气：“好累。”

　　陆萧潇开着车，半晌才说：“瑶瑶，你真好。”

　　“我好？”周怡瑶看着陆萧潇，“就这样就叫好了？”

　　“我以为……”陆萧潇抿着嘴，她确实想过很多种这一餐饭会发生的各种场景。但没有想过周怡瑶用这样简单快捷又不露痕迹的方法就这样把事情解决了。

　　“你以为什么？”周怡瑶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跟季未染说，陆萧潇是我女朋友，你离她远点儿。这样？”

　　陆萧潇笑了笑：“不是。”接着敛了笑意：“不过，我看的出来，她确实，挺不开心的。”

　　“你没看出来我也不开心？”周怡瑶眯着眼睛看着陆萧潇：“合着你还惦记着她呢？”

　　“没有没有。”陆萧潇急忙解释，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种不开心是肯定难以避免的。”她握了握周怡瑶的手：“不过，还是谢谢你，还赔了她钱。其实没有那么多钱的。”

　　“反正是容艺出的。”周怡瑶耸了耸肩膀：“不管怎么说，她砸了人家屋子，吓得她还住了院，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对。赔点钱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她看了看陆萧潇：“你呢？”

　　“我？”陆萧潇不解的问：“我怎么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友谊？”

　　“近些日子我想还是别见了吧，我想，她也不会再找我。但是，以后她如果遇到什么难处，我还是应该照顾她的，”陆萧潇停下车，身子凑过去静静的看着周怡瑶：“但是瑶瑶，不管她对我还有没有那些想法，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周怡瑶看了她半晌，陆萧潇的眸子在黑夜之中忽闪着清澈的光，她笑了笑勾住陆萧潇的脖子：“好，相信你。所以，以后如果你要出去见什么人，不许瞒着我。”

　　“嗯。嘿嘿。”陆萧潇点点头，又笑，转而下了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在周怡瑶刚刚下来的那一刹那竟把周怡瑶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周怡瑶一声惊呼搂紧了陆萧潇的脖子：“你干嘛？”

　　“抱你进屋。”

　　“然后呢？”

　　“然后……嘿嘿嘿嘿嘿……”

　　“陆萧潇，我发现你越来越坏了。”

　　“不是，是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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