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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我在黑主学院的宿舍前和他们告别。一条可怜我孤零零一个人,告诉我遇到什么事可以求助夜间部。我嘴上应了,心里说还是不了。
孤零零一个人,最大的威胁还是同在学院中的喜食人血的同学。果然我回到宿舍一推门,就看到蓝堂英一脚踩在窗台上准备跳走。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冲过去,发现房间有被翻过的痕迹,多半是这家伙想趁我不在搜我房间,结果搜到一半我回来了。
蓝堂被我抓个正着,干脆大大方方在窗台上坐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才没干什么。”
我哧他一脸,指着明显被动过的书桌:“你敢说没动它!——看着我的眼睛说!”
蓝堂还真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我来之前它就是这样的,都说人类健忘,一定是你记错了。”
我哧!
说谎也说得这么有理由,要不是我看着他长大,说不定就被他骗过去了。
我睨他:“那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看看你有没有藏什么威胁到枢大人的东西。”
我睨他:“你果然搜了我房间。”
蓝堂被我戳破,脸上一红,仍嘴硬道:“没有!……就一点点。”
我睨他。
狠狠地睨他。
蓝堂没话说了,忽然从窗台上跳下来,几步逼近我,恶狠狠道:“你这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我哧!我房间被搜,还怪我咯?
要想蓝堂软下来,必须扯重点:“你们枢大人不是禁止你了吗?”
“是啊。”蓝堂竟然硬气地承认了,还说,“但是遵不遵守就是我的事了。”
我大惊。玖兰枢竟然管不住蓝堂了!这是现实会发生的事吗?没有蓝堂跟在玖兰枢后面服服帖帖的夜间部还叫夜间部?我走了之后夜间部到底发生了什么——玖兰枢竟然管不住蓝堂了!怎么可能!
蓝堂却理所当然道:“我是玖兰枢的臣子,所以……”他眼眸通亮,郑重如诺言,“凡是会威胁到君主的事情,我都有责任插手。”
就是说要以保护玖兰枢为重了。
什么都插手,却像是元老院,不过元老院只是打着保护纯血种的旗号,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蓝堂么,
“忠心不错。可是啊,你难道不知道么。”我摇头,“臣子管的太多,会被君主讨厌的哟。”
蓝堂英沉默了,眸中有些黯淡。我心想被玖兰枢讨厌这话对蓝堂来说果然太重了,正要改口安慰他,蓝堂忽然略过我去,一屁股在我椅子上坐下来。
“反正我要在这里盯着你。”死皮赖脸的蓝堂,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
我睨他:“就算我不说出去,你不在夜间部难道不会察觉?”
“我有正当理由。”蓝堂底气十足,“灭杀level E。”
就是说在本该灭杀level E的时间跑来搜我房间么。
“你任务呢?不管了?搭档呢?不管你?”不会还放着目标level E在外面晃荡吧,难道全留给搭档了?不可能不可能,夜间部哪有这么无私的搭档。
“我完成了任务才过来的,晓不会出卖我。”蓝堂一脸得逞的笑。
确实,架院晓对自家堂弟放纵得很,不过蓝堂完成任务有这么快?我记得我和蓝堂搭档的时候可是相当慢悠。
走在路上遇到看见帅哥双眼发亮的女孩,蓝堂会花五分钟抛媚眼,接受少女的爱慕,拒绝少女的联系方式索求,回味少女的口感。
回味着就嘴馋了,我听他回味也嘴馋了,花三十分钟找东西解馋,通常是去附近的黑市买两袋血,有时候会为了同一袋血争执一番甚至大打出手。
完了想起来目标level E还在外面晃荡,赶紧找level E去,顺便埋怨对方拖拖拉拉。
路上遇到卖各种小玩意的小贩,我就走不动路了,一定要停下来瞅一瞅,蓝堂拽我不动,骂我小孩样,然后和我一起瞅起来,看到新奇的东西比我还小孩样……
这么说来,好像都是在路上浪费的时间。
想想蓝堂的攻击,确实还挺快的。一串冰困住目标,接下来随便砍,爽翻了。
此时蓝堂霸占了我的椅子,舒舒服服靠在上面,主人似的巡视整个房间,边问:“周末你也住在学校?”
“对啊。”
“一个人?”
“唔。”
“干嘛不回家?”
“我恋校。”
“骗人!”
……
“好无聊啊。”
“唔。”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睡觉。”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睡觉。”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睡觉。”
“好无聊啊。”
……
最后,我被蓝堂拎着跳下楼,赶在商店关门前冲进去买了一套棋。不知干什么的无聊夜晚,下棋最打发时间。
论棋,我们棋艺相当——都不怎么好。
蓝堂曾经也喜欢和我一块站在旁边看玖兰枢和一条下棋。与我一样,蓝堂最初也不懂棋,当然,也是看人。蓝堂看的玖兰枢。
彼时我经过讲解已经通一点皮毛,从看人晋升到看棋的阶段,看到能懂的地方,一定要对蓝堂卖弄一番。可蓝堂揪着我问下去,我就哑口无言了。
这时候,是谁纠正我的说法,梳理好整个脉络来着……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
我落下一棋。
把蓝堂赢了再说。
下棋最打发时间。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知不觉忘了时间,夜间部到处找人,一条跑过来,把蓝堂抓了个正着。
架院晓跟在后面,朝蓝堂比拳头,脸上表情不大好,看上去很想把蓝堂揍一顿。应该是被先训过了。
蓝堂顿时就软了。忘什么不能忘时间和基友,特别是帮忙纵容违禁行为的基友。
我忍不住偷笑,看在蓝堂陪我打发时间的份上还是要帮他说说好话。希望蓝堂回去不会被玖兰枢训话。
然后我站在窗户后边,看着他们走远。
不管怎么说,蓝堂是个危险的存在,需要重点防备。这样的不请自来,难说以后会不会再发生。
我把原来的双刀从柜子底下扒出来,擦干净。好刀,还是那么帅气。拿它怎么办好,无法舍弃,又无处安放。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黑主灰阎家,顺便带上了我原来的双刀。我在黑主灰阎讶异的表情中痛心疾首地将刀放在他手中,一咬牙,松了手:“暂时存放在你这里,给我好好保管!”
黑主灰阎安抚我:“好好。”
他竟没趁机使唤我。我摊在沙发上伤心欲绝,摆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吃光黑主灰阎给我端来的甜点。黑主灰阎则坐在我旁边,用布将刀包好,考虑将刀收在什么地方好。
“就和你的放一起吧。”我说。
黑主灰阎放自己刀的地方,肯定是最保险的。
第一次没和爱刀亲亲我我一番,晚上果然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我爱刀。它的纹路,手感,威风凛凛的姿态……玖兰枢。
想起我握着它试刀的时候,玖兰枢在一旁看着,眼里像融进了初春的香气。玖兰枢不吝啬笑容,但笑进眼睛里,却很少有过。
“喜欢吗?”他问。
我不假思索:“超——喜欢!”
玖兰枢好像很高兴,他一高兴,我就很高兴。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那时候的玖兰枢,没有这么多疑,也没有这么难以靠近,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触摸他的额角。
我翻个身,对着窗台。
窗台外夜色沉沉,窗台上,蓝堂英翘着腿坐着,视线像在我身上,又不像在我身上。
“透过我看谁呢?”
“没有。”蓝堂英矢口否认。
没有就没有吧。
“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
“不欢迎。”不速之客,难道我还要热烈欢迎么。
好在今天早上已经把刀放在了黑主灰阎那里,房间再进贼也可以放心了。
蓝堂英不管我欢不欢迎,反正就是不走。
“翅膀硬了,宿舍长和副宿舍长都管不住咯。”我叹。
蓝堂不高兴:“和他们吵架了,不想回去。”
“怎么?因为昨天的事?”不至于吧。
“差不多,但不全是。”
“那是什么?”我有些好奇。
蓝堂却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一个和你有点像的家伙。”
“青神百川?”
他一愣,盯着我好一会儿,又挫败地垂下眼帘,点头。承认了。
问多出错,我保持沉默。
见我不说话,蓝堂又问:“你睡不着?”
“不就是因为你么。”
“哦。”蓝堂闷闷地应了,说,“那我走了。”说完还真要走。
我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指着他:“你,等等。”
“嗯?”蓝堂转过身来。
“去哪?”我问他。
蓝堂神情茫然而低落:“不知道。”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蓝堂心性单纯,什么都摆在脸上,得意也好生气也好挑衅也好,受伤也好。都太真实。
没办法放着不管啊。
“要不。”我睨着他,挑眉:“来一局?”
蓝堂眼睛一亮。总算笑了:“好。”
我摆好棋,和蓝堂面对面坐着。落下一子。
“喂。”我还是没忍住,“那个青神百川,你们准备找到什么时候?”
“已经没有在找了。”
什么?我抬头看他,蓝堂的表情不像是说谎。那就是,真的没有在找了。
“枢大人已经宣布不再进行任何与青神有关的行动了。”蓝堂捏着棋子,迟迟不落,手指发紧,“现在还在找的,只有我而已。”
我笑他:“大家都不找了,你一个人干嘛还要找下去?”
“我……”蓝堂一噎,声音轻如尘埃,“……我想要个答案。”
他手中的棋终于落下,我马上走出一步,吃了他的棋。
答案。不是还击吗。我记得我在他肚子上打的那个窟窿,想想就疼。他满地打滚爬不起来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我越过他攻击玖兰枢的时候,应该记忆鲜明吧。
玖兰枢却不找了,大家都不找了,蓝堂,大概过不了多久也不会再找了。
应该,会忘了我吧。做了无法挽回的事,而消失的我。玖兰枢是对的,执着于寻找这样的家伙,确实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样,我也不用再害怕被发现……哈,怎么反而有些失落呢,奇怪。
蓝堂忽然说:“你那天说的,青神她……是真的么。”
“我是风纪委员嘛,学院里有什么事,我都知道哟。”我又吃他一棋,得意道,“你快输了哟。”
蓝堂忙着救棋。我凉凉地看着,说:“青神百川同学,在黑主学院的学籍已经删掉了。”
蓝堂手一顿。
我锐不可当,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蓝堂不甘心,嚷嚷着再来一局。我收起棋,劝他回去,好好道个歉。
有些孩子气的笨蛋都比较容易受宠,不知道蓝堂有没有察觉到,在整个夜间部,最好欺负的是他,最受宠的也是他,包括我在内几乎每个人都对蓝堂存在一份包庇。
——啧,不能输给笨蛋啊,青前道。
蓝堂终于回去了。我关上门,睡觉。
不知道是下棋的作用还是因为得知玖兰枢不再寻找我的好消息,一夜无梦,我睡得很沉,久违的安稳。
次日精神抖擞地上学,又被黑主灰阎叫去了理事长室。原来是血猎协会的人来这边做长期任务,在学院里领了份挂名的工作。
“协会说的‘任务’,或许和你有关。”黑主灰阎给我看血猎协会提供的信息,表情有些凝重,“刻意隐藏反而更引人怀疑,所以我想让你也去接待他。”
“行啊。”我应着,扫眼资料。眼熟。唔?不就是面馆里遇到的那个血猎么。
“你倒是轻松。”黑主灰阎苦笑,“私藏扫荡整个西区的暴走吸血鬼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是知道的。”我特别豪气,拐过他的肩膀就说,“如果我暴露了,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黑主灰阎抿唇:“青神,万事小心。”
“唔。”我斜他一眼,“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说了多少遍了——是青前,不是青神。”
老家伙年纪大了,总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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