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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者归来
夜色深沉。
此刻占地广阔的某处市郊,一座巨大西式白体别墅内却是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张扬的光线透过与整面墙镶嵌得混然一体的落地窗,几乎把天染成冰白的冷色,使之显得明亮如白昼,绚丽夺目。
凤家,是C国有名的涉黑家族。这里的□□上素有“南龙北凤”一说,这北方的巨头指的就是凤氏家族,据说是中世纪就有了这么个只手遮天的家伙,甚至王朝倒下和民主革新也只让它从台前隐到了幕后,经历过军阀混战的动荡,直到新民主国家建立才重新出现在上位者的视线中。
百年世家,不是随便谁就能撼动的。所以那些人只能忍受着这一市之隔的距离,让它威风地待在首都和玉浮市之间,山清水秀地贡奉着。
可现在不需要再奉着它了。
凤家的这幢别墅内,那片看似美丽耀眼的灯光下,足够举行舞会的排场,实则为上演一场足够改编成小说的戏码。
灯光照亮主建筑的每一寸墙面,洁白无瑕的地板清晰映出许多人的影子,无一例外是黑色……也许还有一抹别的,同样的颜色,却带了些尊贵的宁静。
也许人是想静的,可惜山雨欲来风满天下。
窗边的巨大帘幕不时被风卷起,这才隐约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与高大宽广沾不上边,但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溺水时找到了伸过来的手,哪怕清楚知道是陷阱也必须去抓。
‘他’静默站在窗前,连室内的欧式背景都沾染上了贵族式的优雅风情,背后的灯光照在窗帘镂空的繁杂纹理上,打下淡淡阴影,让人不自觉联想到吸血鬼伯爵和古堡,想到凄美如血的诅咒和一遇阳光就要化成灰的死亡救赎。
那人转身的瞬间,连时间都流逝得更慢一些了:‘他’穿着一身纯黑色衬衫,完美无暇的脖颈上细微的血管甚至是清晰可见,半扬在旁人视线中的清俊脸庞鲜活中带着七分棱角分明的特质,剩下三分全加在眉眼上,于是有了博物馆中的藏剑一般透出寒冷锋芒的眸光,最奇异瑰丽的是一双眼,最初以为是黄种人常见的黑,可是再仔细看下去,又见黑白融合间隙里涌动着一丝冰蓝,纯净无暇。
冷静漠然和优雅,是这个‘男人’在别人眼中的第一印象。很多道上的前辈和他接触时以为是个世家公子哥儿,可是再看过那干净的手在消声枪的对比衬托后,均觉得老天瞎了眼才会有这么个刹神出道。
这种人,天生就是黑暗中的王者。孤寂如夜下的独狼,哪怕满身是伤,也带着永恒的骄傲,然而撕开一身光鲜皮囊,不过是强大的异类,他们尊敬强者,也害怕非人的‘他’。
面对这样一个从暗色衍生的神话一般的人物、整个黑暗世界的主宰,道上唯一可以被所有人认可的北半球两大洲第一教父——哪怕想‘他’死的人,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害怕。
狂澜,虽然说只是一个名号,可是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却是hedao众人不愿去回忆的一段暗黑史。杀人放火不可怕,可是在无形中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去死,甚至是生不如死,这才叫可怕。
这也是‘他’狂的地方。手不沾血腥,上一秒还可以笑着望着你,却在瞬息之间杀戮于无形。
据说这位教父在登位的前一天,还在K街处理着一件小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上任教父
到死也不知道,后一天那个一直人后处事狠辣老练、人前圆滑温雅的青年,就这样脚踩一路淋漓鲜血,微笑站立在众人眼前。
不敢想象,那个流落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整日像狗一样跟在身后的人,被所有□□大佬不屑的‘第七席’大人,竟早就解决了老教父的心腹前六席,一步登天。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血洗三十州的敌对势力,绞杀掉各方的联合人马……一直到所有人清楚地明白那个位子有人坐而且只能服从才罢手。
即使曾经是最卑鄙的玩物,也无法掩饰住这一刻新教父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让人不由得去仰视,去膜拜。
……
玻璃杯里盛着酒红色的液体,浓得像血,而那只掌控着它的手,骨节分明,却给人一种苍白的冷静感。
那是种让人不愿看第二眼的、褪尽血色的颜色,洁白无瑕的素净,代表着残缺到诡异的美好。
这样的肤色,C国人中少有,它并不来自于这个有上千年历史的国度,而是传自巫皇大人那一脉,欧地的标准贵族血统。
到这辈几乎消失,却意外地出现在被家族遗弃的孩子身上。这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在光线中鲜活明亮,如轻莹的蝶翅骨,洁白美好,带着将要飞离的优雅。
站在他身后的手下忽然间觉得,这应该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才对。而他们的老大,其实应该是一个站在金色维也纳大殿的、受世界上任何人尊崇的人。
那个人,应该有一条没有血腥嗜杀的金光大道,而不是站在黑暗的世界里,在他们仰望的视角里,以一个王者的姿势,寂寞成永恒。
是的,寂寞,从没有人能那样寂寞的站着。
他们是纯粹的A国人,不懂得C国‘寂寞’的含义,却读懂一种心颤的荒芜,那双夜色一般的曈孔里,映着世界上的众生百态,生死伦常,却少有年轻人的热血冲动。
他是矛盾的综合体,心智和年龄的巨大落差让人很难不记住。多少A国豪门小姐和hedao千金,只看了这个人一眼就沦陷了一生——包括□□中的女神菲莫儿。
真是上帝的宠儿。
然C国五千年历史中有这么一句话,月满则盈;刚极易折,终究残缺。
流血的手指在弹出最伟大的音乐前,一定是接受过黑暗的祝福。
祝福,诅咒,不死不休。而又有几个人,不是非疯即死的呢?所以大人其实很可怜,清醒与疯狂并存,才不顾一切只要凤家灭亡。要知道他们的势力虽大,但隔着南北半球的距离,漂洋过海后早就大打折扣,再说这里接近欧地黑S党和极行组织的势力范围,对他们实在是不利。
自从七年前狂澜强势登位,这世上的几大巨头可是每年都派了大量杀手来拜访这位年轻的教父大人。
止了思绪,黑衣手下知道自己逾越了。大人的事,不应该是他们能想的。
那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站在旁边的黑衣手下很会查言观色,立刻明白老大是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人很快向旁边的房间跑去,不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两个手下分别拖着一个几乎已经看不清样子的人形物体。
“彭——”地一声将那两个东西中的一个毫不犹豫地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一张沾满了暗血色泽的脸才露出来。
那是张精致的脸,大概三十多岁,可以看出主人长期的保养得当。然而此刻妆容都花了,只觉得恶心更多些。
李丽娜只觉得头皮被一个用力拉扯,只能被迫地从冰冷的地上仰起头。
而对面的人只是微微扫了她一眼,那目光冷得像是一把刀,锋利地割过来,足以让脑海最后绷紧的那根弦断掉。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那鼻子那眉眼,在失去伪装后都和记忆中的令一张脸重合起来。
是那个卑贱的女孩!她一手推向异国的贱货!
纵横黑白两道的凤家在今天被灭门,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或许不该称作人了,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除了她凤天峦,哪个人会不动声色地屠戮掉自己满门!凤家的人里再无情无义也没人会做到这一地步。
早知道就应该在二十年前杀了她,这个賎种胚子!
她却忘了她自己,或者说整个凤家对别人做的事,人都是这样,只会一味地指责别人的过错,却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有哪一点是有资格指责的。
当初害人的时候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凄凉。所以说世上很多事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呵呵呵,”显然是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索性不去求饶,反而临死不忘嘲笑一番别人,“凤大小姐如今是怎么了?让我看看,不男不女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么?”那人终于开口,薄唇勾起一个嘲弄的笑,“那又有什么关系,还记得我出凤家时说的话吧。”
我要让凤家像是野草一样烧成灰,凤家每个人都挫骨扬灰……这罪恶的家族,罪恶的血液,都不应该留下来。
十九年前的女孩子在凤家所有亲人的默许下,被‘好心’地送到A国贫民区的时候,终于明白她原来是没有资格活着的呢,无论是谁都希望她去死。因为是不被期待的生命,就该接受不被放过的人生。
真是可悲呐。可以的话,谁都不会想要这样尴尬的位置,但有些东西生来就注定了,所以只能去接受,接受每个家族成员令人厌恶的地方。
父亲是个纨绔子弟,外面包养的情妇或许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而眼前的这个就是最得他喜欢、生下儿子的情妇之一,登堂入室的二奶,李丽娜。
母亲厌恶着这个声色犬马的男人和带着他血液的孩子,因为她不得不顺从外祖父的意思去做凤家的少夫人,而一生无法和深爱的人在一起。若是孩子不在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退位让贤了吧。
然后是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曾是未代军阀后人的老女人身上有着最好的诠释,嫡孙女远不如外室的儿子重要,她就是阻挡住孙子成为光明正大的凤家人的,仇人。
最后是凤家的家主,她的亲爷爷。凤家立于黑白两道的关键在于它的血脉——第一代的家主是中世纪最伟大的巫术师之一,在当时有‘巫皇’之称,而后来的凤家每隔一代都有一个血脉传承的嫡系,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
可这都跟她们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几乎每一代血脉传承者都是男人,以至于他们都认为下一位嫡系现在流落在某个情妇那里。
……所以就可以让这些“亲人”一起丢掉良知,把她们当狗一样对待,就可以……只因为她的“没本事”,作为嫡长女降生,而不是嫡长子。
记得那些仆人都喜欢把气撒在她们身上,把冷掉的馊饭倒在地上……在大部分没人的时候。那时候看着流有凤家和政府权贵这样高贵血脉的人像狗一样去捡他们‘赐’下的东西,是不是一种变相的享受呢?!
没有任何机会出现在人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更没有自由,从出生后只离在过一次凤家,发现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又被送回来,然后继续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整整十年这样的生活,如果你以为这就是结束,那就是大错特错。十年足够恢复因一些事造成的被动,不再需要和中央维持短暂的平静局面,于是作为棋子的东西就可以消失了。这在老爷子的默认下,她的孪生妹妹死在冰冷的雪山别墅……自己当时应该也是要死在‘仇家’空投的炸弹里的,如果不是她们半夜醒来实在是饿了,想到别墅外不远处停的车子里还有一些水果,自己非要跑去拿的话……
然后是她一生都不敢再想的画面。烈火飞舞,色彩鲜艳。说来也好笑,整个别墅居然没有一点儿食物,也没有一个人,她想不明白都不可能。
当时凤天峦就明白了,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不然,为什么要来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为什么。
雪山上,整整三天,满眼一片苍白,到最后出现雪盲症逃不下去了,不想死,生不如死……被发现后,家中那个生她的女人早欢喜地离开,于是迎来好心的李夫人一脸笑意地提议,把我们‘尊贵’的大小姐带去A国贫民区吧……黑暗之门从那天开启。
A国贫民区,是另一个世界,三不管地带,冲开她做人的底线。这里是犯罪分子的天堂,也是懦弱无能之辈的地狱,善良的人被轻易践踏,万恶的罪人受到大量追捧。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有本事。
有本事活下来。
怎么活下来的呢?才十岁,连国际通用语都不会说的人,还长了一幅好样子,要怎么的活着,几乎可以预见。
深陷泥泞的少女在她十岁那年把世上一切都一一尝试过,也曾痛苦,不堪,血腥,暴力,变态……最后眼里一片黑暗。
而她成为同样黑暗的存在,表面光鲜,实际只是靠#成为上一任□□大佬的人,被打造成男人模样,也不过是更好玩一些。
那就玩吧,进入黑暗世界,一起赌未知的未来。为了仇恨,习惯杀戮,懂得逼迫,参加权力的游戏,赌赢赌输也只是一条命。
一步步,惊心动魄地走,一次次,丧心病狂地谋。那一年,第七席大人笑容满面,自我介绍:Iamsnushine。
阳光,于是许多人以为他是阳光。可没人明白,只有黑暗,才会生出看得见的光,而生于黑暗的光,只是没有温度的耀眼夺目而已。
再到最后夺取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才停止脚步。
本来以一个混混的出身是不应该当上□□教父的,更何况是这A国第一人的位置,那些道上的老大也不会同意一个东方的小鬼头爬上他们的高度,可是这多亏了凤家——血脉传承居然传到了她身上。曾经悲剧的源头,有一天却变成了她更进一步的资本。
甚至直接让阿拉皇室‘认’下做王储都不在话下,身份什么的,还少吗?
从凤家不被人知的嫡系变成异国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再摇身一变,成为已死却有名望的xx的私生子,真是嘲弄呢。
许是想到什么,一直坐在软椅上的人笑了,只是那一抹笑出现得太快,如昙花一现,让人不禁以为是错觉。
北七州连环枪杀案、罗尔街黑色火拼、欧地金融泡沫的源头……一件件事,都是为了获得势力而已。十八年里,哪怕她无数次想回雪山去找星月的遗骸,都没有回来……凤家是C国南北两大世家之一,没有绝对的力量,她不能回来送死。
忍下心底的恶心,去成为上一任教父听话的狗,亲自折断一身傲骨,游走在权贵的身边,谁敢说那是简单的事?可是她都忍了,只要可以登上那个位置。
如今王者归来,也足够教他们尝尝自己当年流落异国时屈辱艰难的滋味了。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狼狈的女人身上,并不回答那可笑的问题,因为不配。所以“男人”没有回答李娜的话。
这时门口一个穿着红衣服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身形勾人姿态美艳,胸前一片热辣,真是尤物一个,让人不禁叹一声漂亮的纯白种美妞儿。
然后后面是一个一头黄发的混血男子,极具风情的桃花眼睛风流明亮,唇线薄带一抹笑意,风流而不下流,也是个骨灰级大帅哥。这两个人正是她的手下,影彤,杉罗,“老大,”
“嗯,”凤天峦不动声色地将一杯路易金饮下,“查到了什么。”
影彤仿佛没有看到地上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快步走上前,从一旁的金丝楠木架上取出另一种收藏品,恭敬地为她倒上。
纤长的十指骨骼分明,也不知道要多少年的拉菲德,才勉强配得上这双持杯者的手。
杉罗并不上前,而是离了大半的距离,他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其实不喜欢别人靠近,对影彤的行为已经是破例。随即换下在外桀骜的形象,恭敬地在他唯一的王跟前低下高贵的头颅,将得到的消息上报,“凤邵赐在中央那里求得了庇护,现在有半数的顶级特种兵护卫在旁边,我们的人如果不想暴露,(下手)很难。”凤邵赐,那个花心大少一样的男人,已不配被称作父亲的男人。
这一个月里,凤家的人几乎死光,只除了凤邵赐和地上的那个人,她的异母弟弟,凤容。
也是带她来这里的人。隔了十九年的光阴,这个曾像是噩梦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认得当初花一样年纪的孩子。虽然利用了影彤高超的化妆手法,引得他一眼沦陷在“冰霜”小姐的美丽高贵中,行事是有些不齿,但能达到目的才是王道。
其实世上对错何必分得那么清。凤容没有错,甚至于当年的事对他来说像是故事一样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可那又如何?放下恨去认下这个一生富贵安康的弟弟么?他再无辜也是踩着她们姐妹的命出生——妹妹死时不过十岁,自己又不人不鬼活了十九年?谁更无辜?只要是身体里同流着罪恶的血,都应该不存在。
嗜杀和贪欲,都是人类的原罪。不如结束好了,你爱上异母亲姐的我并引狼入室,说为我连命都可以交付,那就如你所愿。我只想要你的命,作许诺一生一世的礼物。
我们都不无辜。降生到这世上,谁又是无辜的呢?满身鲜血地走出,也必定满身鲜血地离开。
她自顾自看着。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诅咒,而至始至终没有看身边半死不活的宝贝儿子一眼。李丽娜对自己的孩子那漠不关心的对待,像极了那个女人对自己时的态度呢。只不过她们之间的不同,是结局而已。
那个不配让自己动手的女人,如今已经在大洋西岸被‘照顾’得很好——让她亲眼看着深爱的人为了权力和金钱的诱惑不惜出卖她,是不是很可笑?
只怕那个女人疯掉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吧,还有……想到这里,“不用暴露了,我自有安排。去放出消息,狂澜在三天后会毁掉凤家。”你以凤家所谓的秘密作为庇护的筹码,我就看那些人会不会来,毕竟它的根基在这里,秘密会不会也在这里就说不定了,赌一把,如果赌赢了就能引来中央的人,没赢就是一个地对地导弹的灭亡结果——也许能步十九年前那个今生唯一在乎的人的后尘,粉身碎骨,多好。
“是。”
顿时没有了折磨人的兴趣,扫了眼已经疯癫掉的凤容,他从小受尽宠爱,心理承受能力太有限了。“好像也没有事了,凤夫人,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了,手下人跟了多年,自然明白意思,一个人拖着一个离开。
“凤天峦你不得好死!”李丽娜临了也不忘咒怨。可是如果这样也有用,还要杀戮做什么,大家都被咒骂死了。
闭上眼睛,凤天峦自然而然地忽视了那句凄厉的话,有些东西听得太多,反而没了感觉。这双耳朵听过世界级的交响乐,也听过最不堪的辱骂,听过痛苦的嚎叫,也听过死亡的号角。
她这一生污浊也好清明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明知道最后可能连个墓地都没有,也还是要走上这条不得好死的漂泊风雨路。那些临死前或绝望或释然或不甘的脸一一从脑海中闪过,其中有敌人有同伴也有不知道该放在什么位置上的人,只要想起一点儿心也会不由自主痛一下。她阖上眼静想,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久的路,时间长到忘记了最初的样子。
如果还有什么来世,我们都不见面最好。如果……果然我这种魔鬼还是没有来世比较好吧!
“叮叮……”电话的声音突兀响起,在这空旷的大厅十分刺耳,没有任何流行元素的简单音符,带着某种奇异的感觉敲击在耳侧。
“大人,是莫小姐的电话。”其中某个黑衣人走上前,恭敬地递过一部纯黑的手机,机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周身有像是黑曜石一样的光泽。他的声音低沉,而比别人多了那么丝稳重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是,狂澜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越过她去。如果猜得不错,这人是黑衣人中的头,直属于她的又一员大将,K。
换一种说法,世界级黑客高手,K。这就是他有资格带那部手机的原因,有些信息需要人随时检查,以防被对手入侵,但哪个老大有那个时间。
没有太多思考,她接过来,只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手指甚至都没有碰到过对方,蝶翅一样的指却轻松勾起一个美得不真实的梦。
褐色的眼中闪过丝落寞的情绪,然而很快被主人隐藏好,害怕被人发现这丝异样。有些心思是见不得光的,其中隐藏了很多的无奈也好,懦弱也罢,只要没有人知道就是安全的。
K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只是一个得力手下。他三十多岁的时光中,无论是在虚拟的数字世界还是枪林弹雨的现实中一直都在隐藏,因为这样做能陪着天峦老大,他背弃神明后唯一的信仰。其实说是老大,倒不如说只是个任性的孩子,只是为了好玩而肆意妄为,有时候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又很心痛这个孩子,就一直陪伴着。那个带着目地把自己带出浮士底狱的人,经常一身是伤反而笑得最肆意的‘青年’,心狠手辣到可怕的……只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活得快乐就已经是上帝最大的恩赐。
这边指尖点开,甚至于没有让他们离开,按下免提,放下。
被刻意放大了的少女音从里面传出,“阿澜,我想你了。”
“嗯,菲儿。”于是‘他’的脸上有了些温情,像冰雪融化,风吹桃花,一时之间看着心猿意马,恨不得溺死在其中。
“我十八岁了……”小女生的声音有些稚嫩,如果细听不难察觉里面的一丝兴奋和忐忑,“家族里说要问一下……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举行婚礼。”莫菲儿和凤哥哥的婚礼。
没有立刻回答,只眸子曈仁边的一圈淡蓝有些扩大,像是温和的银河系光圈,历经亿万年岁月流逝然后波澜不惊,身体中有微不可闻的平缓心跳声告诉答案。早就会有这一天不是吗。
莫菲儿成年了,那么她身后的家族会想办法让她和有权有势的人结姻亲,这在大家族中很常见,生在她们这种人家,一开始就注定要用婚姻作牺牲品不是吗,莫家如此,凤家也如此,整个上流社会稳定运行依靠的不只是权力地位还有联姻而形成的错杂人际关系。
对莫菲儿足够宠溺,至少在她之后再没有男人女人能走近完美如神的教父,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以为是爱了。爱吗?教父的十九年中只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凤大小姐的十年里却有相依为命的亲人。只是记忆里的人早已背过身去,在岁月流逝里渐渐远去,再无法重新站在面前,喊她一声“姐姐”。
遇见莫菲儿的那天,火光中半大少女惊慌失措的脸意外地和想象中记忆重合,于是那已经高高在上冷淡的人突然间神经错乱,不顾一切的举动让人看了害怕……九层大厦的高度和冲天火势,外加隔着一条宽阔马路,数圈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外人第一次看到‘他’非人的身手,体验了一把真人版蝙蝠侠的视觉盛宴。
老套的英雄救美,很容易让一个女子爱上。菲儿天真善良,所以很多时候都察觉不到爱情并不是这种宠溺,更不会明白这份极致的纵容里包含的痛苦愧疚。十岁的凤天峦救不了星月,二十多岁的年轻教父于是神经错乱间救起另一个‘星月’,为自己再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何况,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那些知道的已经无法说出口,而活着的人永远无法知道。
“等我下次回来。”这句话依然是淡淡的宠溺,“好好休息。”
有些事情,应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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