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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夫
雇用杀手,本就是两面刃的行为,尤其雇用像近黄昏这种只为了钱而不顾其他的杀手,便有可能遭遇蔺倾城这般下场。
但近黄昏依旧好好的住在她的祭日岭,因为找她报仇的人从来没有成功过,她的武功已被江湖人士渲染得过于可怕,「祭日岭上草不生」被说成是是血淹山岭、芳草难发。
这天却又有人登上了祭日岭,只是来者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看起来更像一时迷了路。
「几年前来,这地方不是长这样子的,难道真迷路了?」抬头观望日出方位,又在脑海中细细搜索一遍,仍无一丝头绪。
只是来人这番举动,已吵醒正于梦寐之间的近黄昏。
身为杀手,自是对声音极其敏感,不甘被吵醒的近黄昏脑袋尚未完全清醒,便抄起剑蹭一声跳下床,自然是要去发泄起床气了。
而那在岭上迷路的无辜路人,方抬头见着眼前一团红影,下一刻便发现一柄银晃晃的的剑架在了颈上。
「和你们这些人说过多少次,黄昏日落才是买命良时。祭日岭的石碑就立在山脚下,连日头都被我祭了,你们还敢顶着人头上来?」
「这里不是长白岭吗?」
这声音听来有些耳熟,近黄昏揉揉一头乱发,盯着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容,一道于蔺府见过的形影顿时跃入脑海中。「妳是那个小大夫?」
「我就是那个小大夫。」对方重复了一下她的话,接着问道:「您是否能告诉我这里为何变成了祭日岭?」
「小大夫妳还这么蹦蹦跳跳的。」照理说杀手没有朋友,眼前这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更称不上朋友,但杀手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委实太难得,就连近黄昏也不免想攀谈一番。
「这里改名成祭日岭很久了,从我来这里住之后,它就一直叫祭日岭。」
近黄昏说起这番话脸不红气不喘,下一刻却被眼前的小大夫一针戳破。
「那就是占山为王了。」
「我是帮这里做些整顿。」
「而且还乱立石碑。」
「这么好听的名字当然要加以宣扬。」
「这里的草木都被妳斫伐了?」
近黄昏没有忽略那声『您』变成『妳』,看来有人忿懑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原想撂下这么一句,思考后又觉得太俗气,近黄昏还是选择耸肩说道:「这般环境比较清幽。妳如今见着此处这么脏乱,都是那些上门寻仇的人以他们的鲜血大肆破坏……」
「那银钱鬼针草呢?」
「啥?」
「一般的鬼针草外有舌状花瓣,中心黄色的筒状花是它的真身。而银钱鬼针草外观和鬼针草看似雷同,但每片舌状花瓣上都延伸一道银丝,因此得名。银钱鬼针草对于疗伤深具奇效,因为气候关系只有在长白岭上才得生长。但如今长白岭上被蹂躏成这样,是否还能有它的踪迹,我就不确定了。」
这意思拐着弯说,就是她近黄昏是个土匪,毁了深具奇效的珍贵药草,这小大夫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妳提的鬼针草我好像见过,带妳在这里转转?」
日正当中在祭日岭上闲晃,近黄昏还是第一次尝试,踅了一圈后终于在屋子后方找到银钱鬼针草。
正要摘取之际,却听得近黄昏喊了一声。「等会儿,取东西前不是该先问过主人?」
「问妳?」
「这是我家后院。」某个占地为王的土霸毫不知羞的指着自家屋子。「不告而取谓之偷,暴力强取谓之抢,妳现在是想进行哪件事?」
「那我问了,我是否能摘取银钱鬼针草?」
「当然不行。不劳而获谓之贪,要得鬼针草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一口价五百两──」
「五百两?」
小大夫疑问的语调让近黄昏差点扬起嘴角。「五百两听起来是多了点,但要帮妳维护这鬼针草,又能安全无虞的摘取,算起来这五百两物超所值。」
听完近黄昏说词,年轻的女大夫竟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可以给我些许时间筹钱吗?」
「上次蔺倾天不是请妳治病?」
「我还来不及收到诊金。」
敢情小大夫这句话是控诉她挡人财路来着?近黄昏怔了一会儿后,很快遗忘了对方的弦外之音,继续厚颜开价。「好,只要妳拿得出五百两,我就交出鬼针草。」
此后许多天过去,近黄昏照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偶尔看看夕阳顺道杀个人,倒是完全忘了有个小大夫的存在。
直到途经山脚村镇,瞥见村口插了面大旗,上书「妙手仁心活菩萨」,这名称实在过于张狂,简直是跟她的杀手行当对着干。既然有了杀手,还要来个医生,近黄昏自是回忆起那名讨厌的小大夫,不由得去一探究竟。
据闻这是名流浪郎中,停伫此地一段时日,逐渐为人得知其医术高明,自此求医者络绎不绝。
把人头包好,近黄昏大步流星走到队伍最前头,拔出剑来便插在地上。
「有谁急着看病的?我可以送他一程。」
见着这来找茬的模样,排队的求医人潮急忙散了,近黄昏大大方方走到跟前。「小大夫,给看病吗?」
见着是她,那张清雅的容颜也未有波动,像个耐心的大夫一般问道:「妳生了什么病?」
「大夫,只要有人肯出钱买命,我就会杀人。可是我看见一个人时,就算没钱我也想杀她,我认为自己病了。」
「妳和那人有仇?」
「连同今日只见过她三次。」
「既无前仇也没后怨,为何对人如何执念?」
「我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杀了她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对妳而言是容忍一颗砂子重要,还是做一桩赔本的买卖占赢,全看妳如何衡量,想通了妳的病就好了。」医者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徐徐说道:「诊疗已毕,请付诊金。」
近黄昏身子微微后倾,挑起半边眉毛。
「贫者三钱,富者一千,我想日进斗金的杀手姑娘该是属于后者。」
「医个人就一千两?简直比我千辛万苦的奔波还要好赚。」近黄昏拍拍衣襬起身。「妳说的对,我不做赔本买卖,至于诊金就当做妳买回自己的一条命。」
随着妙手回春的神医名声逐渐远播,这次真的迎来了一名富户。
镇上的张员外生了急病,所有大夫束手无策,直到有人提及这名到镇上不久的大夫,张家上下才升起一丝希望。但听闻诊金要一千两,又气又急。
「看妳年纪轻轻又是女流,真的医得好我家员外吗?一千两会不会太贵了?」
「贫者三钱,富者一千。」对方仅重复着桌前招牌上的话。
「妳收一千两,我不如将人带到天仙谷求医就好了!」天仙谷不仅因谷中女子皆美若天仙得名,更闻名的是谷主的医术。据传若进得了天仙谷,就算两脚都进了棺材,也有神仙能将你拉出来。对方撂下天仙谷的名号,显然也是混迹江湖之人。
静静看着对方,年轻的大夫沉稳开口。「去天仙谷,就不止一千两这价钱了。」
被人戳中内情,对方脸上一阵尴尬。要让神仙将你从棺材中拉出,自是所费不赀,一千两白银大概只能踏上天仙谷的门楣,是故江湖中人亦在背后称其是「敛财谷」。
「只要出得起一千两,张员外的病我定能治好。」
听闻这年轻大夫话语之间自有股内敛气势,对方半信半疑的答应道:「只要能治好我家员外,张府便出得起这一千两!」
后来张府管事真庆幸自己说了这句话,这女大夫真的有两下子,才将人请入府中三四日,张员外的病症在其巧手针灸下竟已好了大半,原先昏昏沉沉的人顿时恢复了精神。
虽然有些肉疼,但管事还是笑呵呵的送上银票。
「莫大夫医术可真高明,这就要走了吗?我家员外还未痊愈呢!」
「员外只消静养数月即可,之后多注意养生便能常保安泰,我留在此也已无益。」年经大夫摆摆手,虽然府上生活金馔玉食,但也不显留恋之态,也令管事更多了几分好奇。
「莫大夫接下来要往哪去?」
一双年轻而沉静的眸子看来是这么无害,下一刻吐出的地名却令管事心里发毛──
「我要上祭日岭。」
瞧这莫求平日寡言闲静,却要去这么个买凶杀人之地,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管事清清喉咙,道了再见后连忙往回找,和祭日岭扯上边准没好事,他家员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可不能像前些时日蔺家大爷无缘无故被阎罗王收去,他可还要领这份工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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