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

　　徐金才

　　一三班班主任，一头地中海，一脸亚马逊的存在，所以俞默歌对于拼音是这个老师教的总有些隔应，毕竟看见他胡子拉碴的，卷着课本，嘴巴弯成扭曲的形状，一个音一个音的发音时，可以清楚看见胡子上零星口水的样子，隔应的慌。

　　还好，俞默歌的基础蛮好，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看着徐金才扭曲的嘴，所以更多的语文课时间是奉献给了窗外的校园风景，“俞默歌。”同桌沈耀清捅了捅她，“别看了，班主任刚才在看你。”沈耀清，一年三班的学习委员，一脸正气凛然呆子样，因为学习好，所以格外的受女生拥戴，俞默歌转回头，“你不知道，我看见班主任扭曲的嘴就跟看见了个大腊肠似的，难受。”沈耀清目不斜视的回答她，“你看看黑板上第二行从左边数第六个念什么。”俞默歌眯缝着眼，一本正经回答到“，是景，景色的景”。沈耀清继续目不斜视，“这样啊，等下班主任说要给我们小测了，你没问题吧。”俞默歌摇摇头，徐金才眼尖的扑捉到她细小的动作后，厉声道，“俞默歌，你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俞默歌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僵在了椅子上，然后在全班注视的目光下慢慢的站起来，徐金才指着第二行从左边数第六个问道，“你回答我，这个念什么？”俞默歌看见那个字，她甚至可以用这个字组词，然后嘴巴欲张不张的有了弧度，但是却无法读出这个字来，又是这样……俞默歌的手在桌子下握成拳头，最后只是轻轻回答了一句，“我不会。”全班哗然，她于一片喧嚣中看见了沈耀清难以置信的脸，他轻声的说，“你不是会吗，为什么不读出来。”俞默歌摇摇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徐金才摇头，又道，“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开小差，坐下吧。”沈耀清捉住她的手臂，“这个你明明回答的出来的啊。”俞默歌看着这个受欢迎的男生惊讶的脸，疲惫的抽出手，回答到，“沈耀清，我回答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东西都到嘴边来了，我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眼神里带着的是孩子般的茫然，然后慢慢的坐正了身体直视黑板，俞默歌从不知道，就像她的心中，陈景阳是她的英雄而再她的同桌沈耀清心里，俞默歌也是永远的超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有着超出他们这群人的智慧，明明可以解答所有他的问题，却总是在老师叫她回答问题时，回答不出来任何的问题，徐金才指着景字准备解读的时候，忽然，沈耀清举起了手，他说，“老师，让我来读。”

　　俞默歌诧异转头看他，他却字字珠玑的回答道，“这个字念景，景色的景。”徐金才眼中又惊艳的光芒闪过，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字怎么念的。”沈耀清绷着脸回答到，“老师，这个字是俞默歌教我读的，整个黑板上的字，整个书上的字她没有拼音也都可以读。”俞默歌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看他，沈耀清继续说道，“老师，你让俞默歌坐着读，她全部都会的，不信你问她下一个字。”徐金才眯缝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而笑眯眯的指着黑板上的另一个字问道，“这个念什么。”俞默歌转头看见沈耀清直直的站在她身边，乌黑卷曲的发下是正气凛然的脸，那样坚定的眼神，和高高昂起的像公鸡一般的头颅，忽然之间，仿佛看见了阳光下另一个人坚定的脸庞，默歌别怕。

　　俞默歌抬起头，一字一顿的回答，“这个字念慈，慈祥的慈。”徐金才目光中没有吃惊的眼神，反而满是笑意，“那这个呢？”

　　“杨，杨树的杨。”

　　“这个。”

　　“蝶，蝴蝶的蝶。”

　　”这个。”

　　“鸟，小鸟的鸟。”

　　……

　　“最后一个，这个念什么。”

　　全班几乎的屏住了呼吸，沈耀清俯视着直坐的俞默歌，呼吸也变得很轻，她听见俞默歌慢慢的说，“这个字念默，俞默歌的默。”

　　徐金才放下教鞭，满脸笑意，台下有清脆的掌声，沈耀清隔了一个过道的男孩子红着脸使劲鼓掌，掌声轰然响起，俞默歌微闭着眼睛，单手捂眼，手指缝隙间有温热渗出。

　　俞默歌在最近一周的日记里这样写道，“那样的掌声，陈景阳你听见了吗。”

　　“陈景阳，我第一次除了你这样感谢另一个男生，我很开心。”

　　俞默歌第二天拎着早餐进教室的时候，全班的目光忽然之间就聚焦在她的身上，俞默歌僵在门口，她受宠若惊的望向身边的男孩，最靠近门口的一个男生笑眯眯的对她说，“班主任说你以后要站着上课，直到你能站着回答他的问题，俞默歌加油哦。”

　　俞默歌的张大嘴巴，一脸满脸难以置信，后排突然之间传来笑声，她眯着眼睛看见最后一排的沈耀清顶着语文书看着她，笑的像朵花，俞默歌皱了皱眉头，阔步走了过去，“沈耀清，再笑打死你。”沈耀清笑得更灿烂，“俞默歌加油哦。”旁边也穿来低低的笑声，俞默歌转头望去，正是昨天那个鼓掌的男生，俞默歌依稀记得这个男生是体育委员来着，似乎是叫……

　　男生咳嗽了两声，露出两个小虎牙和两个酒窝来，“我叫顾弘，昨天超棒，不过之后要加油哦。”俞默歌头疼的点头，“沈耀清都怪你，要是你昨天不说那些话我就不用站着上课了。”

　　沈耀清笑得更灿烂，“我可是给你一个在全班面前显摆的好机会哦，你得谢谢我。”俞默歌悻悻的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仰头说道，“谢谢你全家呦。“顾弘在一旁笑得格外开心，沈耀清恶狠狠的样子也令人发笑。俞默歌带着笑转头看向窗外，新生的梧桐叶开始变得墨绿厚重，阳光已经很难穿透叶子照在脸上。
　　是因为年少吗，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俞默歌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仰头看见天空的时候，心中有无尽的酸从胸腹涌在心头，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总于从这个优秀的男孩子身上找到了存在感，还是，我终于在离开你之后也能大胆抬头而不可思议呢，陈景阳，你再不出现，我怕我会忘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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