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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 (上)
这会儿正是傍晚,余晖斜斜的投射在116号门前,红砖砌成的圆盆里几丛茉莉悄悄地绽放了,白色清雅的花瓣,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这一方天地。
小幻打着哈欠四肢慵懒的踩在池边布满青苔的壁上,忽然爪下一滑,身子猛的朝池里栽去,顺时睡意全无,它惊慌的前爪紧紧的抓着池壁上凸起的地方,后爪不停的往上蹬,猫尾高高的翘起,心慌的朝下看了眼,池下养着很多食肉的青鲤,这会儿它们正齐齐的聚在它下边,难不成,这是要猫喂鱼了吗?
夕阳下,一个身影缓慢的,坚定的,一步一步走过来,小幻睁着褐色眼睛愣愣的看着她,她弯下腰轻轻的抱起它,素手轻柔的安抚着它的头,囔囔道,“怎么这般不乖...”
116号店内,阳晴幽魂一样游到贺时光身旁,手肘撑在台上,涂着黑色蔻丹的手指戳了戳她,“那女人谁啊?”
时光做着手上的事情头也不抬的回答,“客人。”
“废话,我是问来路。”阳晴白了她一眼。
“刚出土的...”
“累死了累死了,总算回来了!”季凌菲从门口进来把书丢在沙发上,一脸疲倦的往吧台上的椅子一坐,捏了捏酸软的肩膀。看着阳晴和时光齐齐看着她,她莫名其妙的问,“你们俩,靠那么近干嘛呢?”
贺时光看了眼她饱满的胸抵着她肩膀,嫌弃的往旁边站开。
阳晴眼一瞪,嘴抿了抿刚要开战就被凌菲急忙打断。“你们知道今天我和老师去市郊那发生什么了吗?吸引了那么多世界各地考古学家专门飞来的千年棺柩主人竟在开棺时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一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细软...”
阳晴呵呵了两声,干干的问了句,“那主人是个女的?”
“目前根据留下的衣物来看应该是,哎你怎么知道?”凌菲好奇。
时光烫好酒,放在托盘上,指尖敲了敲台面,下颌微抬示意她看过去,转身想给客人送过去时阳晴却先了一步,端着酒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朝她们魅惑的眨了下眼,“这种老女人,是我的菜。”
看着她性感的背影,时光当机立断拉开椅子坐下来看戏。
靠窗的位置上,她背部直挺挺的坐在沙发上,一头长的出奇的乌黑青丝柔顺的垂在身后,一袭大红色暗花云锦宫装,裙角上银丝绣着点点洁白的杨花,远远看去竟像是嫁衣上落下了雪,头上挽着朝云近香鬓,插着银凤镂空长簪,芙蓉如面,螓首蛾眉,柳叶弯眉,眸清似水,玉手拿着一方素色手绢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剑,绛唇微微抿起。
116号有一个很令人觉得舒心的设计,每个靠窗的座位上都有一扇檀木窗桕,推开,外面的喧嚣繁华,花香藤蔓尽入眼前,关上,古典安静的店内你能尽情的享受一个人的寂静。此刻窗桕敞开着,夹杂着热意的晚风习习的吹进来。
“你点的沉香酒。”阳晴把酒端上桌,转身,又状做不经意的回头说,“埋了上千年,确实该好好擦擦了。”
她动作一顿,眼睛一定,轻轻的把剑搁在桌上,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闻了闻浓烈的酒香,一饮而尽,“这么久了,只有这酒没变。”
“酒当然好,可你拿什么换酒钱呢?”
她放下酒杯淡淡地瞥了眼她,又听她说,“我看你剑上的那东西就不错。”阳晴指着剑上精致的琉璃璎珞说。
她的眸子骤然变冷,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结冰了,一脚踩上去,响起破冰的撕拉声,又像是被人倾入领地驻起了一道尖锐又伤敌的防线。
“其实也还有个法子,喏。”阳晴好心的指了指外面的小黑板。
她顺着看过去,而后轻轻的哼了声,“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她胸也不小。”时光适时插进话。
噗…凌菲佩服的对她竖起大拇指,你牛。
“故事换酒钱,当真容易?”夜幕渐渐降临,路上的路灯相继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穿过茂密的树投下无数星星点点的小圆点,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恍惚了。
“你说,我们听。”季凌菲静静地看着她,她很美,无疑是她见过最美的历史美人。她看起来不过25的年龄,身上却有种很沧桑的感觉,就像是来了一阵强烈的龙卷风,兵荒马乱后只剩下一片狼藉,不是云淡风轻,倒像是绝望后的重生,凌菲有种直觉,她的故事可能会像杜鹃啼血一样悲怆。
灯火映照在她消瘦的脸上,她的眼眸随着那段往事渐渐地迷离了,那些长埋在地下的事好似又浮上了心头,道不清的伤痛,说不明的悲楚,唇张了又合,终究还是张了。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事了…”
漠王45年间,漠国皇后诞下了第一个皇子,听闻那天皇子降生祥云遍布朱雀的歌声响彻了整个皇宫,傍晚关外来报打了十年长战的倭寇终于被击退,子民们再也不用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妻离子散之痛,听说那夜城外寓意吉祥的百顷杨花一夜之间全部漫漫搅天飞,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子民们纷纷跪向皇宫,欢喊着龙子诞生,国泰民安,漠王龙颜大悦。
数日后大将军潇沉带领士兵们凯旋而归,漠王亲临大悦之加封其为护国大将军,并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百匹,潇沉不卑不亢,当场请之吾皇把奖赏赐于底下一同出生入死的士兵们,皇欣然应之并开放国库庆贺了一天一夜。一年后,潇沉十月怀胎的妻子为其诞下一女,其女生来冰肌玉骨,仙姿玉色,年过50的潇沉抱着臂中来之不易的女儿大喜,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个湘字,“愿我儿如城外湘水,水深而清,善解人意。”
十年后将军府。
“哥哥,你又偷跑出去了,当心我告诉爹爹,让他罚你藤鞭伺候。”小小的潇湘插着腰守在后院墙头下,轻而易举的逮着了趁爹爹去军营又偷跑出去玩儿的潇阑。
十二岁的潇阑利落的跳下墙头,见妹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边,他嬉皮笑脸的噌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我的好妹妹,你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潇湘眼睛一亮,敛了敛弯起的唇角轻咳了一声,快速拿过藏进袖子里,“再有下次我一定告诉爹爹。”
“是是是。”潇阑连声道,两手交握放在脑后往阑轩走去,嘴里振振有词,“哎呀,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冰雪聪明的妹妹,次次都被你抓个正着,往后的日子可咋过?”
阳光穿过树叶落下细碎的光影,树下她一身粉色印花齐胸襦裙,齐腰的长发简单的梳了个髻,黑发间插着一根月牙簪子,潇湘听言在树下笑着,朱唇皓齿,袅袅婷婷,“哥哥,娘说等你回来自个儿领罚去。”
话毕就见潇阑哭丧着脸回头,“娘怎么又知道了?”
“你哪次出去娘不知道的,这叫看破不说破。”潇湘看着自家贪玩的哥哥,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兀自往前走去。
潇阑哭笑不得,追在她背后,“妹妹,城外杨花开了,赶明儿哥哥给你择些回来?你不是最爱杨花飞舞的模样吗。”
“我就替你抄十遍。”潇湘哼了声,每次哥哥被娘罚抄都来这招。娘和爹爹的惩罚手段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娘是罚抄兵机要诀三十遍,爹爹是直接军法处置。
“行,十遍就十遍。”潇阑开心道,俊朗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眉眼间颇有几分桀骜。
“哥哥,咱们潇家男儿可不能如此,大丈夫敢为天下事,自当饱读诗书,为国效力。”她认真道。
他嗤了一声,“我无心名利,只愿日后做个闲云野鹤,游戏人间。”
潇湘急了,紧张的望了望四周,“当心些,小心被爱嚼舌的人听到,到时传到爹娘耳里我可救不了你。”
大将军潇沉与妻子容氏伉俪情深这是全城子民都知道的事,即使两人中年才子女圆满,他也不曾纳过妾,他镇守关外数十载她无怨无悔的等待,两人膝下只有潇阑一个儿子,日后保家卫国的重担必定落到他身上,偏偏他淡泊名利,潇湘想爹娘定是早知道,所以才变本加厉的让哥哥习武,熟识战事兵法。
“我的傻妹妹,哥哥再无能,也定是会拼命护着你的,谁要敢欺负你,哥哥第一个不答应!”潇阑宠溺的望着还不及他肩膀的人儿,眼里是那晶亮温暖的光芒。
哥哥偷跑出去最后还是被爹爹知道了,一顿藤鞭之后爹爹怒气冲冲的把他丢进军营里磨练了数月,那会正是酷暑,七八月的天儿把哥哥晒成的小黑猴子,可却越发的吊儿郎当了,潇湘见着他时,他正一派轻松的坐在稻草堆里,一手撑在曲起的腿上,嘴里叼着根稻草看着士兵们切磋,胜利的副将军乐呵呵的看到他,粗哑的嗓门喊着叫他上来切磋一局,底下的士兵们闻言欢呼着让他上场,潇阑唇角不羁的扬了扬。
“哥!”背后传来潇湘开心的声音。
潇阑一愣,吐出稻草,欣喜的往背后看去,一手撑着草垛上帅气利落的跳下来朝她大步走去。“妹妹,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从军营大门走进来的。”潇湘站定笑吟吟的看他走过来,故意答非所问。
潇阑无奈的看着装傻的她。
校场上传来副将咋咋呼呼的声音,“潇阑,我还在等着你呢,快点,别婆婆妈妈的,弟兄们,想不想见识见识潇将军的儿子是不是条好汉!”
“想!!”看热闹的人从不嫌事儿大,底下一众欢声。
潇阑笑着问她,“妹妹,哥哥要赢吗?”
潇湘眨了眨眼,无辜的反问,“你想今天回家吗?”
潇阑宠溺的摸了摸她头发,转身朝他们走去,风送来他桀骜的一句话,“等着,一会儿我们回家。”
哥哥很厉害,潇湘一直都知道,如若要说原因,那便是,潇家男儿断然不能落人下风。
马车渐行渐远,潇湘最后看了眼军营松手落下帘子,侧头看着躺在软垫上闭眼休憩的潇阑,忽的笑出声,解气的说,“陈副将得多气呀,刚你是没看到他脸色铁青狼狈极了的模样。”领兵数十载的将领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子,这传出去得笑掉多少人大牙,尤其是最后还摔得四脚朝天。
潇阑睁开眼,看着笑开怀的妹妹,哼了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敢纵容她女儿欺负你,那哥哥自是得让他加倍偿还。”
潇湘忍不住解释,“只是一个簪子而已。”
“湘儿要的东西谁敢碰。”好狂傲的语气!
在哥哥三岁时爹爹专门请了一位战场上的老军事家厉老来教导他,除了每周三天进宫学习四书五经乐礼,其余时间都在阑轩书房跟着厉老学习兵法。
“练兵实纪卷三,第十一,你背一背明旗次。”一头花白头发却精神奕奕的厉老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根藤条。
“各营队总看本旗总所执旗,旗总看本百总所执旗,百总看本把总号旗,把总看本千总号旗,千总看本哨将号旗,哨将看主将号旗。若主将五方旗招,俱起立点…”潇阑摇头晃脑的流利的背出来。
厉老眼露赞许,“卷二,第四十二整骑什。”
“马上鞍辔什伍,每一月营将点验一次,千总点验一次,把总点验一次。每三操过,旗、队总督查一次。仍须身率,以为士倡。况营将、千、把总各有坐马,有家丁马,百骑队总各有骑驮马,必照条约,先将己马逐一点检。。。”
屋里传来潇阑闲散的背书声,窗下潇湘小声的跟着他一起背着。
“小姐,小姐,将军回来了…”蹲在院门口望风的丫鬟阿青艰难的穿过灌木小声的汇报。
潇湘一听,眼珠子溜圆,轻门熟路的一边跳下来风风火火的冲出院子,阿青惊讶的看着小姐与日俱增的速度,张着嘴愣了愣才想起还有话没说完,“太,太子来了…”
爹爹回来了!今日可刚到落日怎么就回来了?前几日爹爹让临摹的字体还没练完,等下肯定得检查,还差多少啊潇湘想着跑的更快了,爹爹虽宠她可是在这些方面可是严父!脚下生风般的要冲回自己院子。
花园里潇沉正领着太子莫沧合四处逛逛,早上上完朝后太子便留住他说是看到书中关于布阵有一些不明白,想一同前去军营里看看士兵们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太子这般努力向上潇沉自然高兴,带着太子钻研了一天阵法,瞅着酉时刚到提议太子移驾到家里吃个晚饭,莫沧合一拍掌高兴的应下了。
莫沧合带着小林子一边闲逛着一边听着将军讲述一些实战经历。余光突然瞥见转角处一个粉色身影越来越近,沉寂了一天的眸子迸发出一些亮光。
潇沉正说到兴头上诧异的见太子停步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此刻本应在闺阁里练习女红的女儿正没有半点规矩的疯跑,嘴里还在念叨什么,他呵斥道,“湘儿!”
前面传来爹爹威严的声音,潇湘一怔,赶紧止步抬头望过去,爹爹旁边还站着两人,她无暇去看,干干的扯了个比哭还丑的笑,心里大喊了声不好,“爹…”
太子在潇沉也不好发作,只得沉声,“还不快过来见过太子!”
太子?潇湘直直地望去,刚好撞进他饶有兴味的幽深如潭水的黑眸,他看起来不过也才十一出头的年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如涂脂,身穿着一袭藏青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杨柳的金丝镶边,腰系琉璃玉带,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尊贵傲然的姿态。落日下,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挡去了万丈刺眼光芒,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微微福了个身,“见过太子殿下。”
“起吧。”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很像是军营里的击鼓声,振奋又令人心安。
“殿下,这是老夫的女儿,管教不当还望殿下见谅。”潇沉抱拳叹道。
“哈是吗?我倒觉得挺真性情的,大将军的一双儿女自然是巾帼不须眉。”莫沧合笑道,望向他,“叨唠将军已久,本太子自是过意不去,我数日不见潇阑,有一些问题想跟他互相探讨探讨,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让她带我前去找潇阑?”
漠国虽讲究男女有别,但太子自幼与潇阑一同在宫里学习有着深刻友谊,潇沉不敢不从,让潇湘带其去潇阑院落。
天边晚霞遍布了整个天空,晚风凉凉的穿过园中小瀑布,潺潺的流水,偶尔溅起一些清凉的水花,她的发上晕了层淡淡的水雾。
“小湘儿,你真不记得我了?”此时的莫沧合哪还是刚才的模样,露着皓白的齿一脸笑意的侧头望着她。
潇湘看也不看他,平静回答,“我几时见过太子殿下。”
“在你面前我不是太子,我就是陪你看杨花的莫沧合。”
潇湘愣了一愣。
“听小林子说昨儿个杨花开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去看看?”他俊逸的脸上一抹憧憬。
原来,他还是那个护城河旁百顷杨树下被杨花白了头的翩翩少年。
想来那个日子真的是美好极了。
潇湘笑了,夕阳下她巧笑嫣然,顾盼流转,印花裙摆飘过转角,“等你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在说吧。”
“那说定了,三日后,城外见。”
她含糊应了声。
“小湘儿,不见不散。”他郑重承诺。
“不见不散不见不散。”她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潇湘不是一个喜欢给承诺的人,如果答应的做不到,那为什么还要承诺呢不要给希望才不会失望。
那夜,她在城外等了整整一宿,看着杨花漫天飞舞如下雪一样洋洋洒洒美极了的样子,杏眸明明是笑着却不知怎么染上的伤感。
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人,注定是等不到的,纵使白了头,纵使老了颜,他不想来就永远都不会来。
对于莫沧合,潇湘想可能是因为儿时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玩伴,忽然之间两人走进了一个岔路,他选了一条大路,而她却进了旁边的木桥。
自十岁那年,到及笙,潇湘也再没见过他,听哥哥说漠国来了为和亲公主,其人美若天仙,连眼光高于头顶的哥哥都说美,那定是极美的,潇湘觉得开心,可是心却越来越诚实的难受。
*
“你是谁?”她愕然的望着突然闯进轿来的人。
“对不住。有人追我,可否借我躲一下?”他有些焦急,见她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忙道,“我是好人。”
她扑哧一声,他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啊,还从没见过这样郑重其事说自己的。掀起了一点帘子看向城门,好些官兵在那一个个排查,轿内虽宽敞可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她有些面露难色,“只怕得委屈你了。”
“我们奉命找个人,还请轿内人行个方便让我们检查一下。”两名官兵拦下潇湘的轿子。
丫鬟阿青听着那语气不满道,“我们是将军府的,里面的是我们小姐。”
官兵面面相觑,低眉抱拳道,“原来是潇小姐,只是…我们奉命查人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你们…”阿青有些气不过,想要理论,这不是不给我们将军府面子吗!再说这是小姐哪能随便给人看。
“阿青。”潇湘轻声喝止她,碧玉白皙的手微微掀了个帘角,面纱下粉唇轻启,“官爷见谅,丫鬟不懂事,您请检查吧,我们还赶着出城。”
小姐这么好说话,官兵们自然也不为难,只是随便看了看就放行了。
出了城他从座位下的暗箱了出来,囧囧的模样让潇湘忍俊不禁,“他们为什么查你啊?
他理了理衣服,“我爹管我太严了,我实在无聊从家里跑出来被他发现了,正通缉我呢。”
潇湘点了点头,这样找人,他爹应该是个大官。
“谢谢你。”他笑道。
“无事,举手之劳。”离城门很远了,潇湘想起还不知道他去哪便问。
他看了看外面说,“我去看杨花,前面随便找个地儿停下就好了。”
潇湘惊喜的望向他,“你也去看杨花。”
“对啊,听闻今年杨花开得美极了,我就想出来看看。怎么你也是?”
她笑着点头。“正好,顺路。”
“我叫莫沧合,你呢?”
“我叫潇湘。”
今年的杨花真的特别美,百顷天地千树万树毛绒,风吹来时白色绒花四处飘舞着,卷在半空中又调皮的落下,就像是下了场雪。城外的羊肠小道上铺满了白雪,她轻轻的踩在上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坏了它。
“莫沧合你见过雪吗”潇湘放轻了呼吸问他,头微仰着,手轻轻伸出来,不一会儿,白皙的掌心接满了雪,洁白晶莹的讨喜模样。
莫沧合看着这些美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漠国还没下过雪。”
“我爹说关外经常下雪,雪下时整个世界都是白的,还有很多小动物在雪地上跳来跳去呢,可好玩了。”那会儿潇湘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雪地最后却洒满了国人的鲜血,她失声痛哭跪倒在鲜红的雪地上看着那一具一具温热的尸体逐渐变冷…
莫沧合看着她一脸憧憬,阳光照射在杨花上好像是雪上折射的光芒,她的笑脸毫无防备的进了他心上,冰冷的坚冰好像遇上了一股暖泉,悄悄的,化去了锐利的棱角,他轻声说,“以后我陪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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