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胥

　　转眼已是半月之久。自那晚过后，阿若便极少出门，经常将自己关在西厢绣楼的暖阁中，没事就坐在回廊的景观台望着后花园中的木槿花发呆。饶是阿若在人前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家里人也只当她是大病初愈，身体困乏，并未太过在意。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自那日从街上回来，百里珩看阿若的目光在先前的宠溺中又多了些让人难以察觉的无奈之情。
　　那晚阿若对我讲了很多她和百里珩，明月三个人的往事，到了最后，她的音色已是沙哑掺杂着痛苦与悲伤。她说:“像哥哥这般俊逸优秀的男子，也就只有像明月姐姐那般温柔贤淑，明净聪慧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吧。”她又说:“若我毁了这桩亲事，会不会成为千古罪人……”她的话一字一句印在我的脑海中，她却再也没有向我提及求我帮忙的事。我不知她心中所想，却也着实找不到再在百里府待下去的理由，想着此次就要无功而返，不禁心下怅然。罢了罢了，知她在此总好过再漫无目的地满世界去寻她，等她寿终正寝总好过借我之手取她的性命。
　　距百里珩与薛明月的婚期只剩半月，府中上下陆续在廊上悬挂了火红的琉璃龙凤长信灯，门扇窗棂贴着栩栩如生的金纸剪印。我看着满眼喜气洋洋的兴盛光景；看着由“六洋红”“一百廿”组成的聘礼用杠箱抬至薛府；看着薛大人亲自到薛府库房中挑选了朝阳五凤挂珠钗，海棠珠花金步摇，镶玉紫晶蝴蝶簪，景泰蓝珊瑚耳环构成女儿的嫁妆；看着徐夫人（百里珩和百里若的娘亲）端详着儿子的“过书”和准儿媳的“回帖”，笑容可掬……阿若坐在母亲身边，听着母亲口中念着薛家千金的种种才貌过人，迎合地笑。百里珩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不时的在母亲问及他意见的时候翘了嘴角，点头赞同。那对文定庚帖外红内绿，如此明艳的颜色，不知刺痛了谁的眼眸。
　　我当时只道是阿若忘记了寻我的目的，或者是想通了其中利害而放弃了执念，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晓，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便再也没有办法放手了啊……
　　我对百里珩提起告别之事，却被他留下参加他与明月姑娘的婚礼。如此说来，我还要在百里府叨扰半个月。这家人实在让我想不通透:徐夫人自是没什么，见她如此夸赞薛家姑娘，必是十分欢喜这门亲事的；至于阿若，我知她不愿，却也实在想不出明月如此温婉大方的性子究竟哪里惹她厌恶，难道仅仅是因为明月要嫁的是她的哥哥？还是因为明月脸上的疤痕？其实最让我头疼的是百里珩，他始终都像一碗水般的平淡无波，没有过多的喜悦，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你说他愿意？新郎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根本无迹可寻；你说他不愿？他却对成亲的大小事宜亲力亲为，处处安排的妥帖完美。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起身打开房门，清幽的月光背着眼前单薄瘦弱的身影在廊上投下一片凄凉。“阿若？你怎么来了？”我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望着我，笑弯了柳眉杏眼，却让我心生不安。
　　“凌胥姐姐，我特来寻你，求一个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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