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无限流）

　　“你们说这个回忆，什么时候结束？”华怀杰在手机上打到。

　　他们已经在这个回忆里呆了一个月了，当然这个时间是这个回忆里面的人说的，实际上对他们来讲，也不过才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们在这一个小时里，一直都待在后台，看着雨季合唱团的人，每天开门进来，收拾打扮好自己，上台表演，之后再结束表演，收拾东西回家。再然后过了没多久，也许是一两分钟，又开门进来，重复起了上面的动作。

　　换个没有耐心的人，经历了这堪比复制黏贴的一个小时后，现在估计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也不管会不会引起什么危险，直接就上蹿下跳准备砸东西了。可惜华怀杰他们三人，还算是有耐心的那一类，真要他们等，等个四五个小时也是可以的。

　　但再好的耐心，在遇到毫无目的的等待和无限制放大潜意识的环境时，也是会被耗光的。更何况白白站了一小时，而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却特别短，华怀杰感觉自己腿都快失去知觉了。

　　其实不止是他，邹辰和薛习也是这样，倒也不是他们身体素质不行，毕竟过了个长假，在床上摊久了，也不起来运动，不管是谁，体力都难免会下降。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还是因为回忆里的时间流速突然加快了，他们不是不想坐下休息，而是根本找不到机会。

　　之前提过，回忆里的人看不到他们，但可以碰到他们，听到他们的声音。腿麻了不能跺脚，动也只能在房间里其他人动的时候，借着她们的脚步声的遮盖，稍微往旁边走几步，这样的一个小时，对华怀杰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

　　他们当然也可以选择去一般没人去的角落里休息，但这样就不能时刻关注着黎雨，她是这个回忆的主人，他们很清楚，离开这里的关键与她有关。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轮流，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时间过得更快了，之前只是像视频剪辑一样，剪掉了离开后台之后的内容，加了个转场，把第二天的直接拼接到第一天后面，现在则是像在这个基础上开了两倍速，别说看清人脸听清声音了，他们没头晕眼花，一头撞墙上已经算好的了。

　　没有办法，三个人只好聚在一起，随着回忆里那些人的活动，找机会不停更改自己站的位置，然后见缝插针的用手机讨论自己注意到的东西。

　　时间回到之前黎雨离开后不久。

　　“你说，她是去干什么了？”生怕黎雨没有走远，华怀杰没有开口，在手机上打字递给身边的邹辰看。

　　“约会。”邹辰也在手机上写到，他妈每年都有那么几天，会像黎雨这样突然对着个卡片脸红。她会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精心打扮自己，会掏出自己压箱底舍不得穿的衣服换上，会用难得一见的正常语调和邹辰说自己要出门约会。

　　邹辰很确定看到卡片后，反应和他妈差不多的黎雨也是去约会的。其实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黎雨的年纪，二十多岁的年纪，向往爱情的年纪，在这样一个年纪，有一个男朋友很正常。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在黎雨给他们看的回忆里，是什么身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还是一个明知故犯的帮凶。

　　“要出去看看吗？”薛习把手机递过来，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出去，万一现在外面不属于回忆的范围，他们出去就是给那些梦境怪物加餐。

　　“出去吧。”虽然清楚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但邹辰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

　　直接出去，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不管外面有没有梦境怪物，但总要先找点能当武器的东西。邹辰的美工刀是一把很好的武器，可惜是对人的，对梦境怪物，估计就是给它们挠痒痒的程度。最合适的是铁制品，包括但不限于之前华怀杰的雨伞和薛习刚刚阵亡的晾衣杆。

　　能找到雨伞和晾衣杆，是因为那里是安保室，安保人员晚上会在那里值班过夜，晾衣杆是拿来帮他把洗好的衣服，挂到天花板上的，而雨伞也是备来方便他雨天巡逻的。

　　后台的空间很大，衣服光是衣架上，就可以挂很多了，不需要为了节省空间，把衣服挂到高的地方，因此在这里根本找不到第二根晾衣杆。他们为已经阵亡的晾衣杆一号，找继承人的计划未开始就结束了。

　　当然，雨伞其实还是有的，可惜不在后台。城西大剧院的各种内部设计虽然不合理，但服务态度却是极好的，剧院在每个舞台的门边都安放了一个伞架，为每一个雨天不带伞的观众提供免费雨伞。

　　可惜后面还伞的人不多，又刚好碰上雨季来临，伞总是来不及补充就又借完了。城西大剧院的负责人，也不是那种钱多得没处花的人，在雨季结束之后没多久，他就把几个舞台里的伞架撤了，只留下剧院门口的那个。

　　现在要他们去那里取伞，显然是不可能的，其实如果不是怕会触发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其实考虑过把衣架拆了，拿来当武器的。

　　退而求次的，最后他们只能一人挑一个画框，实木的画框结实程度和雨伞晾衣架差不多。结果没等他们出去，后台的门就又开了，为了避免门外的人，遇到什么东西浮在半空中的恐怖片场景，也来不及把画挂回去了，他们干脆蹲下，把画框丢在地上，伪装成钉子松了掉下来的。

　　果然，进来的人听到声音也没有怀疑，疑惑的扫视了一遍后台，发现是画框掉了，走过去捡起画框挂了回去。

　　进来的人是之前来叫黎雨他们的那个中年女人，后来华怀杰他们才知道，她是雨季合唱团老团长的儿媳妇。

　　时间线回到现在。

　　后台的门又一次开了，进来的人是他们在这一小时里，见了无数次的中年女人，她扫了一遍后台所有人的脸，找到了她的目标。快走几步，走到黎雨身边，低头和她说着什么。

　　内容是什么，华怀杰他们早就知道了，无非是希望黎雨和她男友分手之类的话，之前女人第一次来找黎雨时，华怀杰他们还特意凑过去听了会。

　　在中年女人的观点里，她希望黎雨现在能以事业为重，等事业稳定了，再找对象也不迟。当然，这是她作为一个四十来岁的人的观点，黎雨作为一个二十出头，对爱情十分憧憬的年轻人，她可不这么想。因此，华怀杰他们也见了不少次黎雨和中年女人等团里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在后台吵到险些动手的场景。

　　今天又是一次不欢而散，女人甚至没忍住在雨季其他人面前吼了黎雨几句，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天也不聊了，手忙脚乱的把妆卸了，换了衣服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后台又一次只剩下黎雨一个人了，她低着头没有动，过了一会，她又和之前一样，卸了舞台妆，换了衣服，坐到了梳妆镜前准备重新化妆。

　　眉笔触到了皮肤，却没有了动作，黎雨呆愣愣的看着镜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最后指尖轻轻贴在了眼角。

　　过了一会，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她的指尖悬在某个名字上久久没有动作，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给他打电话。

　　时间又在此刻恢复了正常，秒针没有停歇的转着圈分别与分针和时针跳了几支舞，它的鞋跟与舞台相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音乐在空旷的后台中响起，惊醒了迷失其中的观众。黎雨低头看着屏幕，许久后，摁下了接听键。

　　她没有摁免提，所以华怀杰他们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们看到黎雨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抹去眼泪，极力忍耐住哽咽，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黎雨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拿起眉笔，紧赶慢赶的画起了妆。几乎是在她放下手里东西的同时，微不可察的开门声也一并响起，不是后台的门开了，而是更衣室的门开了。

　　华怀杰他们站得离更衣室的区域近，那扇开了门的更衣室被前面的衣架挡住，从黎雨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那里。

　　出来的人是个男人，手里抱着捧花，薛习认出那和黎雨一直收到的那种几乎一样。

　　“是这个人吗？”华怀杰趁着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背对着他们的时候，拍下了他的背影。

　　手机摆在三个人中间，记性好的薛习和之前离屏幕最近的邹辰凑过来，他们试图将照片里的人和视频里模糊的背影重合起来。

　　没等他们得到结果，那头男人已经走到黎雨身后，玩起了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被黎雨一把扯住了手。男人把花给了黎雨，又捧着她的脸说起了甜言蜜语，把黎雨逗得咯咯直笑。

　　相信任何人看到他们的相处，都会被他们之间的甜蜜氛围感染，舍不得拆散他们。

　　但是他们唯三的观众，此刻却只觉得这是一部烂透了的电视剧，情节老套，令人作呕。是真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吗？不过是黎雨的运气太差了。

　　男人的背影，与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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