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无限流）

　　华怀杰他们回来时，薛奶奶还没回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确实从他们失去意识开始只过了十二分钟。

　　问薛习借了个充电器，在沙发旁找了插座插上电，这才在关机前，拯救了华怀杰濒临死亡的手机。

　　在梦境里精神绷紧的待了那么久，身心早已疲惫，现在他们除了在沙发上瘫着，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在他们昏昏欲睡时，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华怀杰一向不接陌生电话，正想着挂断，却被邹辰拿过手机摁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华怀杰一时想不起来，直到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华怀杰才想起这是居陵衍的声音。他虽然疑惑居陵衍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的，但很快就想起他们手里有自己的资料，而且之前还特意问过自己的名字。

　　居陵衍的周围很吵，似乎是有很多人在他周围，仔细听还能听到窦观的大吼声。据居陵衍说，在和他们分开后不久，他们就找到了出去的门，一出去就直奔城西大剧院。

　　窦观就在附近，居陵衍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带人搜索那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了。他们是在约莫曾经是舞台的区域找到黎雨的，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她就靠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更多的居陵衍就没有向他们透露了，也不知是不清楚，还是不能说，只是在几天后的中午，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们黎雨其实是病死的，以及那个华怀杰他们从黎雨那里听说的孩子其实不存在。

　　可这些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与这些事有关的人现在也都死的死，残的残，大都消失在了人海里。他们只是旁观者，知道这些除了给自己心里添堵，没有任何用处，居陵衍没有回答。

　　薛奶奶是在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回来的，隔着门还能听到她在和帮她把菜拎上楼的人道谢的声音。

　　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华怀杰装作不经意提及了章熙，薛奶奶当了多年教师，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她也没深究，很自然的说她知道章熙被埋在那里，以及他母亲的近况。

　　说着又很自然而然的，薛奶奶提出一会带他们去看看，没等他们反应，就收拾碗筷，起身去了厨房。

　　公交车坐到底，在拜访了章熙的墓之后，位于城郊的高档疗养院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护工把章熙的母亲推到草坪上晒太阳。

　　在章熙死后没多久，她的精神就出了问题，虽然她的丈夫一直陪着她，但终究没有什么好转的趋向。在章熙母亲的身体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各种毛病时，她被送入了这家疗养院。

　　这些年她一直住在这里，她的丈夫几年前因为车祸，很快也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人伴随着日益加重的疾病活到今天。

　　现在，她的时间也快到了。

　　九月底，华怀杰他们又一次来这里看她，这一天她精神异常的好，久违的认出了华怀杰他们三个，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和护工一起带着她坐上了疗养院的车。

　　第一站是那片曾经叫城西大剧院的荒地，在离开梦境后不久，特殊事件调查行动局就接手了这块地，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施工。

　　杂草被除尽，残留下的废墙被推翻，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印象了，拒绝护工提出的去老鸭粉丝汤店看一看的建议，他们又坐上车去了一个高层小区。

　　华怀杰他们很少来这一片，跟着章熙母亲的指路，进了其中一栋高层，直到施时霏开了门，他们才知道章熙的母亲是来见她的。

　　十年过去了，当年年轻漂亮的幼师如今已不复存在，成为了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女人。

　　施时霏在章熙死后不久就辞去了工作，她开始不断的打工。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她买下老鸭粉丝汤店，偷偷承担章熙母亲住疗养院的费用，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赎罪。

　　“已经足够了。”章熙母亲的话让施时霏愣住了，眼泪止不住的从脸上滑落，沾湿了她们握在一起的双手。

　　在他们即将坐上车离开时，施时霏突然踩着拖鞋追了出来，她将手里的东西塞进章熙母亲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是一只中国结，不大，握在手里刚刚好，有很多地方编错了，握在手里凹凸不平，在它的下方坠着一只香囊，打开来里面塞满了纸条，每一张都歪歪扭扭的写着希望妈妈平安。

　　她想起来了，当年章熙曾经说要送给她一个中国结，每天回家他都会兴高采烈的向她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度，甚至在他死前一天他还说自己已经完成了，只是忘在了老师那里，等明天老师来了，他就能送给她了。

　　可这个明天迟迟不来。

　　天色将晚，在拜访了章熙的墓之后，华怀杰他们在公交车站被章熙母亲赶回了家。

　　隔天早上，他们收到了她去世的消息，他们去了，那只中国结被她死死握在手里，和她一起被烧成灰，一起深埋地下。

　　至此，这场关于城西大剧院长达十年的故事，正式拉下帷幕。

　　时间回到华怀杰他们开学那一天。

　　开学第一天，校长就顶着烈日拿着话筒喋喋不休的演讲着。学校似乎趁着假期把设施都换了一批，校长的声音清晰的环绕着操场，再加上他激动的演讲，可谓是撼动人心，震得耳朵发麻。

　　九月的太阳虽不如八月的厉害，但显然是那些在空调间里摊了一个假期的咸鱼承受不住的，不一会功夫体弱的一个接一个倒下，被早已候在操场外的老师们熟练地一个接一个的拖进医务室，达成了一年两次的开学晕倒成就。

　　华怀杰昨晚没睡好，任谁遇到这种事，都睡不好。歪斜着站在队伍末端，时不时晃两下身体，后方操场外的老师们见了，一个个都提高警惕，确保能在华怀杰倒下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他带进医务室。

　　华怀杰被震得耳鸣，哈欠打到一半，他隐约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啪——又一个人倒下了，巧的是那人就站在华怀杰的前面，那同学长得又高又壮，在他身后躲太阳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如果因为躲太阳被砸到了，实在是不合算。

　　所幸，华怀杰虽然一时分散了注意力，但是反应不慢，在那同学倒下的同时迅速向旁边躲去，这才没有被牵连成为下一个学校医务室的客人。

　　不过那大块头的同学倒是惨了，虽然是摔在草坪上，但那好歹也是用来踢足球的足球场，猛地砸在地上，先不提摔疼了没有，被老师们扶起来的时候沾了一身的草和小石子，再加上学校还没给他们这批新生发校服，所有人都穿的自己的衣服，那同学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草和小石子叮的特别牢，估计一会他醒了，光是把这些东西拍干净都要花一段时间。

　　“……祝你们能有一个好的学期，我的演讲结束了，谢谢大家。”华怀杰的注意刚从那大块头的同学那里收回，就听到广播里校长说结束的声音。也不知是想起今天天气很热，再讲下去就全军覆没了，还是单纯的演讲稿就写了那么多。

　　跟着队伍回了教室，华怀杰这才发现同学里有一个熟悉的人。

　　“嗨！薛习，你也在这个班啊。”华怀杰扑过去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

　　他们昨天从疗养院回去时已经不早了，草草解决了晚餐，就各回各家了，完全忘了问对方在哪个班。

　　“华怀杰！”薛习被拍得踉跄了一下，手里抱着的书掉了一地，不过他也顾不上捡书了，下意识的就要转身教训华怀杰。

　　然而，未等他动手，华怀杰就发出一声痛呼，抱着头蹲地上了，而他身后还保持着抬手动作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薛习面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邹辰。”薛习没想到邹辰居然也在这个班。

　　“邹辰，你怎么在这？”蹲地上的华怀杰揉了揉头，习惯性的小声吐出一个语气词，“你不是高二的吗？”

　　邹辰没有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跨过华怀杰，走到薛习身边。帮着薛习捡起地上的书后，他又一次抬腿从堵在过道的华怀杰身旁跨过，挑了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全程没有理过他一句话。

　　但邹辰不理华怀杰，不代表华怀杰不去找他，于是邹辰隔壁的位子有了主人，这主人完全不理会座椅只想安稳的待在原地，完成它作为课桌椅的工作，硬是拖着它去和隔壁的同事相亲相爱。

　　“邹辰，你怎么会在高一的教室？还有，你还没告诉我，这半年你去哪了？我可是一直在找你。”华怀杰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贴在邹辰身上，一只手抬起架在了邹辰的肩上。

　　“留级了，医院。”邹辰忙着核对拿到的课本，头也没抬，也没有管华怀杰搭在他肩上的手臂。

　　“医院！”薛习不知何时走到了邹辰的课桌前，他只知道邹辰这半年进了那个叫梦境的地方，完全不知道他住院了，立马把手里的书都放到了刚和其他人换的邹辰前一排的位置上。

　　“你生病了，严不严重？”薛习顾不上他在其他人眼里高冷学霸的形象，虽然在十几分钟前就破灭了，一把握住邹辰的手，“我和奶奶学过一点把脉，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不用了，我没事。”邹辰抽回手，将核对完的书本按照大小排列整齐后，这才抬头看向围在他身边的华怀杰和薛习。

　　华怀杰正想再多说什么，就被前面讲台的敲击声打断了，他扭头看去，只见一穿着白体恤的女人正站在讲台旁，其中一只手还曲着手指，摆在讲台上，显然，刚才的声音是她敲的。

　　华怀杰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时倒也记不起来，反倒是薛习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立刻拽了拽华怀杰的袖子，摆出班主任的口型。

　　与他认识了近十年的华怀杰自然是看懂了，立刻将搭在邹辰肩上的手臂收回，把和邹辰的拼起来的桌椅搬回去。

　　饶老师，也就是穿白体恤的女人，收回看向华怀杰方向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随手取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颇为干练的两个大字。

　　饶光。

　　这是女老师的名字，看起来不像女性的名字，但是再对上她类似假小子的打扮，又格外贴切。

　　今天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除了班主任还兼职数学老师的饶老师，在叮嘱了几句开学的注意事项，明天军训的相关要求，核对一遍课本后，就直接结束了班会。

　　老师都走了，班里的同学自然是聚在一起的聚在一起，偷摸玩手机的把手机从桌肚里拿出来，光明正大的玩。教室里闹哄哄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人想起班会下课了，所有人都可以走了，这才抱起课本，三三两两的离开教室。

　　华怀杰他们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不管是走路还是坐车都花不了太多时间。华怀杰没有带包，邹辰带的包太小，薛习带了包装书后又太重了，三人索性就直接坐车回去。在身上的口袋里摸来摸去，又在包里摸来摸去，摸了有五分钟，这才好不容易凑满了六块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好赶上吃饭时间，他们在公交车站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车等来。他们走进小区时，左邻右舍飘出的饭菜香差点把他们馋死，一路紧赶慢赶，几乎是跑着进的楼道。

　　华怀杰他们三个都住在同一栋楼，华怀杰和邹辰住对门，薛习则是住在华怀杰家楼下，几乎从小到大，他们三个都没怎么分开过，邹辰是三个人里最大的，他们三个从小就在一个学校，早一年入学的他仿佛在为另外两个人开路，等他们入学时，三个人早就对学校熟悉了。而薛习则是三个人中最小的，他比华怀杰和邹辰都要小一岁，今年不过十六。至于华怀杰明明都十七了，却还和薛习一届，那就是一个不小心晚生一个月的悲剧。

　　忍着饿爬了三层楼，把薛习送回家，华怀杰和邹辰也没有继续向上爬了。今天是周末，但其实不管是华怀杰还是邹辰，他们家都没人。

　　华怀杰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工资不高，但也够一家三口日常开销了，但为了那点加班费，夫妻俩却不管孩子还小，早出晚归，更不要说现在华怀杰长大了，夫妻俩几乎都不回家，每天都在出差和出差的路上。

　　而邹辰他家只有他和他妈两个人，听说他爸在他出生前就失踪了，他妈没有工作，又或者说什么工作都干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又或者是不知道去了哪里，长时间夜不归宿。

　　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有薛习的奶奶照顾，说不定都长不到这么大。

　　薛习的奶奶早就做好了饭在家门口等他们，华怀杰他们一进屋就看到饭桌上摆了几道他们爱吃的菜。

　　薛奶奶年纪大了，吃完午饭不久就去睡午觉了，去之前还不忘叮嘱他们把明天军训的东西准备好，三人收拾好餐桌就各自回去为明天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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