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无限流）

　　嘶——

　　“头，好疼。”

　　剧烈的头疼将华怀杰的意识再一次从一片黑暗中唤醒，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未清醒的头脑一片浑浊，醒来后就一直对着压出红印的左手发呆。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将身后的窗帘吹起一角，带起一片涟漪，也不知最后是挂住了窗边的什么，竟就保持着那半遮半掩的样子，任凭窗外的明媚拂过屋里的每个角落。

　　一直待在昏暗的环境里，突然见着光，虽是背着光亮坐，但华怀杰还是觉得眼睛有些不适。他想闭眼阻止眼泪流下来，偏又怕闭眼了会遇到什么危险，便习惯性想抬右手遮眼，不慎扯到了伤口，一时间他竟辨不出头和手臂哪一个更疼。

　　不过经这一遭，华怀杰浑浊了半天的脑子倒是清醒了，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许久无人操作的电脑早已进入息屏状态，需要的东西也已经拿到了，华怀杰就没有再用鼠标退出息屏的必要了。他侧头看了一眼桌角的时钟，腿一蹬，带着滚轮的办公椅顺着力道向后退去，他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房间被窗外的阳光照得亮堂，屋里许多之前受限于光线问题，而无法探查的地方，现在也能动了。但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重点，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华怀杰注意到地上的尸体不见了，连带着那些被他判断无用后，再次丢弃的香烟和口香糖。

　　若有人现在告诉华怀杰，说那尸体诈尸了，带着自己的东西从房间里离开了，那他肯定会拍着那人的肩膀，一脸你知道得太少了的表情。凭他阅恐怖小说多年的经历来看，他这么大个活人在那里，管你是本土的，还是西方进口的，总会过来瞧上一眼，不吸个血，啃上两口，肯定是不会罢休的。然后，等他醒来，估计自己脸都绿了半天。

　　嗯？真的没绿吗？华怀杰想到这里觉得有点不确定，拿出口袋里唯一能当镜子的手机，对着前端摄像头比划了半天，这才确认自己脸真没绿。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那尸体挑食，看不上他的血型或是他身上被汗浸透的咸肉。

　　自相矛盾了大半天，华怀杰想起他战五渣的人设，决定还是放弃搜索这个房间，先出去找邹辰他们。

　　“唉，没想到假期里还要加班。”

　　“是啊，说好了这周放假的，我还约了人逛街呢！”

　　“而且要加班也就算了，都快十点了才通知，这也太晚了吧！”

　　几道陌生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高跟鞋声，从门口经过，华怀杰的手顿住了，半晌，他收回了即将触到门的手。

　　加班？放假？城西大剧院不是早就关了吗？华怀杰想着刚才隔着门听到的内容，心里不明原因的有点发毛，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紧接着，似是想起什么，他快速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移动鼠标解除息屏，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桌面。因为正对着窗口，屏幕有点反光，华怀杰特意将身体向前探去，眯起眼看着那个屏幕上的角落。

　　天空中，一片云轻飘飘的路过，在经过太阳身边时，一阵风吹来，将它的衣角扬起，正巧遮住了半边太阳。随着刺眼的阳光一点点减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串他没想到的数字。

　　2011.08.31

　　华怀杰缓缓直起身，背着光，他的表情在逐渐昏暗的环境下变得模糊不清，他半个身子被笼罩在了窗帘的阴影下。鼠标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不慎从办公桌上跌落，一头撞在柜子门上，把自己撞晕了。

　　一道黑影从窗外划过，伴随着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将一切生息尽数掩埋其下。巨响引起了一片喧哗，伴随着几声尖叫，华怀杰没有回头，他闭上了眼，手重重的捶在办公桌上。

　　“约好了，我等你。”

　　他想起来了，今天（那天），是章熙去世的日子，我对他见死不救（是我害死他的）。

　　华怀杰睁开眼，转身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窗，他找到了楼下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看到他捂着嘴，从周围大人们的腿边挤出去，他看到他背对着人群，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没有回头。

　　“华怀杰！”一双手拍在华怀杰的肩膀上，如梦初醒般，他猛的睁开双眼，身体一抖，整个人重重跌入身后的办公椅之中。

　　“邹……邹辰？”

　　反复眨眼多次后，模糊的视线突然清晰，华怀杰仰着头倚在办公椅中，他看到一张脸倒着出现在了眼前。他没有开口，盯着这张脸直直看了很久，没有眨眼，过了一会，仿佛是认出来了，他迟疑着开了口。

　　邹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绕到华怀杰正面，双手撑着办公椅两边的扶手，就像是把他圈在怀里，他看着他，面目表情的人看着一脸茫然的人。

　　“华怀杰，你去哪了？”邹辰的声音似乎很疲倦，因为离得近，华怀杰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红血丝。

　　邹辰怕了，他真的怕了，比过去的那数个小时里的自己都要怕，他很想问华怀杰，他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吗？他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他吗？他知道自己差点就回不去了吗？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再多的话，在见到他本人的时候都说不出口了，思来想去，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他去哪了。

　　“我一直在这里。”华怀杰还有些恍惚，不自觉的，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借我靠一会。”邹辰看着他，身体前倾，将额头搁在华怀杰肩上。华怀杰没有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直直的看着窗外。

　　办公桌上的时钟还在跳着轻快的舞蹈，房间里，两个人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开口，渐渐的，舞蹈开始变得轻缓。

　　“我想起来了，我在章熙死的那天见过他。”不知过了多久，华怀杰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假的，你没见过。”邹辰回答得很快，他将头从华怀杰肩上抬起，回到了之前撑着扶手和华怀杰对视的状态。

　　“我在楼下的人群里看到我自己了。”

　　“那不是你。”

　　“可……”

　　“你那天根本没出去。”

　　邹辰根本没有给华怀杰说完的机会，他的语速很快。

　　“你那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看到的那个根本不是你。”

　　“咳——”

　　一个咳嗽声打断了房间里两人的对话，时钟的舞蹈开始变得激烈，每一步都与地面发出重重的撞击，仿佛在宣泄着不满。

　　“两位，别看我啊，你们要深情对望或是吵架，回去后有得是时间，现在能不能先从房间里出来。”居陵衍倚着门，这时华怀杰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原本的移门变成了普通的推拉门。

　　被居陵衍这么一打断，华怀杰本就不清晰的思路更加混乱了，回过头和邹辰对视一眼后，华怀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想了想拉住一旁邹辰的手腕，往居陵衍的方向走去。

　　“薛习呢？”

　　华怀杰本以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在外面的办公区，可没想到等他出来，却只看到了居陵衍一个人。

　　“你朋友和窦队长在一起，就在前面的屋子里。”像是怕华怀杰不相信，居陵衍还喊了两声，得到了对面窦观的友好手势。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华怀杰感觉办公区似乎有点不一样，但他之前也没注意过，只当是自己现在脑子不清楚，记忆有点模糊。

　　“怎么，辰星还没和你说。”居陵衍合上那扇华怀杰待了好久的房间的门，走到华怀杰他们身边。

　　“说什么？”华怀杰的头又开始疼了。

　　“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居陵衍看了一眼邹辰，叹了口气，领着他们两个往窦观和薛习现在在的那个屋子走去。

　　“肯定是好消息。”华怀杰没有走得很快，他尽可能的放慢脚步与邹辰平行，邹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到梦境的最后阶段了，再努力一下就能出去了。”居陵衍的脚步停下了，转过身看着华怀杰，“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哈？”华怀杰突然又有点不明白了，他转头看向邹辰，“什么心理准备？”

　　邹辰没有回答，他低头将华怀杰的手扒开，越过站在他们面前的居陵衍，抓住了门把手向下扳动。

　　门开了。

　　唔，华怀杰立刻捂住了口鼻，他用眼神有些愤怒的看向居陵衍。

　　居陵衍手一摊，“别看我，门是辰星开的，又不是我。”

　　“这就是你说的坏消息？！”浓烈的血腥气不断刺激着华怀杰的鼻腔，嘴里咸咸的味道，甚至让他有种在喝血的感觉。

　　“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这次梦境里的人估计死得只剩我们几个了。”居陵衍从口袋里掏出香水瓶，看着瓶里残余不多的液体，一脸便宜了你的样子，喷了华怀杰满脸。

　　“你！”华怀杰想说什么，却被快步走来的邹辰一把拉走了。

　　居陵衍手里的香水瓶还没收回，将其举过头顶对着光晃了晃，看着瓶中在灯光下闪着光的残余液体，他轻笑了一声，将瓶子塞回了口袋里，大步走进了面前的屋子里。

　　“这些人……都死了？”在居陵衍的香水的帮助下，华怀杰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至于被血腥气熏昏了头脑。他站在屋子的门口，倒不是他不想再往里走，而是根本无从下脚。

　　这间屋子很大，从布置来看，可能是城西大剧院老板的办公室。一进门，迎面就是一块屏风，画的是高山流水，是小桥流水人家，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把刀，皆是开了刃的真刀，制作精美的刀鞘将锋利的刀刃包裹其中，办公桌上样式仿制唐三彩的花盆里种着绿萝，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这一切都是这个屋子本该有的样子，可如今在华怀杰眼中，屏风变成了红叶满天飞，墙上的刀歪七扭八的挂在架子上，花盆碎了一地，绿萝叶子已经开始发黄发卷。漂亮的水磨石地面上，血迹斑斑，数不清的尸体遍布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华怀杰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华怀杰！你到底去哪了！”薛习在华怀杰进门后不久就扑了上来，揪着他的衣服不放。和邹辰一样，他的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我一直在那个房间里。”门没关，华怀杰正好抬手指向他之前待的那个房间。

　　“那里……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为什么没注意到！”薛习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华怀杰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扯开薛习抓着他领子的手，摁着他的肩膀不停的晃，企图晃晕他，让他恢复正常。

　　解救薛习的是窦观，他一掌把薛习劈晕，丢到了一旁勉强干净的椅子上，无视居陵衍真粗暴的评价，转身继续他的翻尸工作。

　　“到底怎么了？”华怀杰是真的有点懵，从邹辰开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一副很久没睡的样子，见着他后还很激动的样子。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窦观没有停下工作，他将手里的证件与手机里的文档比对后，又重新塞了回去。

　　“知道什么？”华怀杰用口袋里的纸巾清出一张干净的椅子，强行把邹辰摁在了上面。

　　“你已经失踪了三天。”窦观没有回头，手指不间断的在手机上操作着。

　　“啊？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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