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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奥尔兰度的圆顶法师塔塔内的装修是可以随着每位法师塔主人的审美、习惯而变动,不同的魔法师习惯不同,有的魔法师是工作狂,于是法师塔基本不存在生活区,整座法师塔除开无法改动的法阵部分,全都是实验区。
但会按照个人习惯改造的也不是少数,像东部法师塔的阿尔索大魔法师(就是那位被稽查官抓去做思想教育那位),由于她在主业之外还是一位颇有声著的人偶师,她的法师塔就是第二个魔法人偶制造中心,客人进到魔法塔中,首先会受到来自魔法人偶周到万分的服务,然后在客人向阿尔索大魔法师表达出虚假表面的称赞后,接着要面对的……就是大魔法师极力推荐的魔法人偶拆装现场。:)
席文并不是永夜之森的这座法师塔的第一位入住者,因此在他进入法师塔之前,这座法师塔的格局便已经初具雏形。前任塔主是位颇有洁癖且人缘颇佳的魔法师,审美也是如有神眷般的正常,因此生活区与实验区严格分开,且装修了好几间客房。
正因为前任塔主这造福后人的举措,从格兰纳尔前来的几位客人这才有了休憩落脚的地方。毕竟席文·格列那作为一位只要吸点死亡之力就能全年无休根本不遵守奥尔兰度劳动法的巫妖,是没有办法同还需要喝水吃饭睡觉的同僚们共情的。
身体恢复的王子殿下从客房走出,远远就看见了彪形壮汉尤加利意冲冲地从隔壁房间出来,在客厅里大声叫喊:“席文!!!你塔里的床塌了!!”
正在楼下实验室做数据的巫妖循声而至,清秀的脸上充满了疑问:“怎么会塌,它一直都好好的啊……”
“真塌了啊!!我骗你干嘛!”尤加利看着一旁巫妖同事充满质疑的眼神,分外凌乱,“我还能干嘛,我难道还能一个人在床上蹦迪吗?我就正常地在那躺着,突然底下一声响,啪掉下来一根木头,等我刚从床上下来,它就塌了。”
尤加利又指了指客房门口的天花板,那儿突兀地秃了一块,露出里头的魔法钢筋。表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狼狈与愤怒:“等我走出门,门口的天花板啪一下,又掉下来了好大一块建材……你这是什么塔啊,危房吧??”
席文还是一脸状况外:“不至于吧……”
跟着过来的黑骑士蹲下身来查看塌掉的床,他看了一会,问道:“这房间多久没有住人了?木材朽化了。”这不是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商品化的魔法家具,而是张非常老式的木床,全然是靠着最古老的木工技术连接在一起,底下作为支撑的床架磨损掉落后自然就塌了。
“二十几……四十年?”他有些不确定,“我来这里的时候这张床就在了。”
“你之前没进来过?”尤加利企图再挣扎一下。
巫妖无机质的银色眼眸盯着他看了看,非常不解:“巫妖不需要睡眠。”
床还能说是因为时光而朽化,但法师塔的天花板掉落就十分引人深思了。毕竟奥尔兰度的各座圆顶法师塔都是运用最好的魔法材料搭建而成,甚至每一年都会有专门的部门人员前来维护修缮,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不能发生的才对。
地上还残留着摔了一地的建材,可看着裂口,的确又是自然脱落的样子。
‘可能这是永夜之森这座法师塔内有史以来,最闹腾的一天。’
埃菲尔被他们吵得头疼,捏了捏眉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笼罩在场三个人身上不同程度的灰影。席文同阿加利倒也无可厚非,一个巫妖一个黑骑士,本身就是亡灵生物,身上带点死亡气息也是正常的。
至于尤加利,他真的纯粹是个从小到大都遭到厄运之神眷顾的倒霉鬼,出门下大雨,拐角掉钱包。像从前奥古斯都学院的毕业实战,统一要求只要能打败B级魔兽就可以通过试验。谁知道等尤加利前往魔兽之森后,硬生生招来了传说级的冰霜巨龙,独属于龙族的威压使得当年的魔兽之森A级以下的魔兽活动大幅削减,兽潮直接取消,偌大的魔兽之森里连个皮皮兽都遇不见,从而导致尤加利那一届的学生绝大多数都延迟毕业。
——想毕业吗,欢迎单挑A级魔兽哦~:)
尤加利这种招灾引祸的体质直到巴塞洛缪公爵为他求得了幸运神殿的神符后才有所好转。
——一次由亡灵生物辅助,厄运之神的神眷者担任主导从而引发的小型天灾。
埃菲尔按了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幸运神符呢?”
尤加利呆愣了下,手指下意识一勾,从不知道哪里提溜出一道只剩半截的神符尸体。
一阵沉默之后,尤加利:“哦,昨天跟你打招呼的时候弄破了。”
躲避魔法爆炸冲击波的动作太大,没扯到蛋,但是报废了幸运神符。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抵消了可能发生的不幸。
这种事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埃菲尔不赞同地摇摇头:“等探查过永夜之森,就去幸运神殿再求一道。尤利西斯呢?”
这里这么大动静,没道理会见不到那位表面冷淡实际上最喜欢看热闹的稽查官。
尤加利:“同赛尔特一道,估计是在定期审查吧,走个过场,毕竟你现在又出了事。”
实在不是他们不想信任黑法圣,而是不敢。乌列尔·赛尔特在整个魔法公会里的地位太过微妙,他们想信任他,却又委实不敢太信任。在这个连巫妖同亡灵法师都能堂堂正正出现在阳光下的时代,他却像永远被禁锢在旧时代阴影的囚徒。对乌列尔·赛尔特本人肮脏丑陋的诋毁从不缺少。
在学院上学时期,因为赛尔特容貌出众,又不合群,便有小人在他私生活入手诋毁。等他以天才之名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后,这些小人不敢置喙他的容貌了,便说他手段血腥,进境过于迅速一定同邪恶的魔鬼做了交易。
哪怕是现在,尤加利都听过有人在背后愤愤不平地咒骂赛尔特是个异端。
尤加利听见的时候简直匪夷所思:异端审判所都不知道作古多少年了,这些垃圾政客居然还能这么冥顽不灵振振有词。
明明是为帝国浴血奋战的英雄,却因为这种人形垃圾而得不到应有的正当荣誉。要是换了他本人,早就直接就冲到那些垃圾政客面前激情对骂了。像这种只能活在阴影里的恶蛆,放到赛尔特面前,只怕屁都不敢说一句。
如今赛尔特在魔法公会能得到这种冷遇,也跟这些冥顽不灵的上层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批老不死的存在,赛尔特在魔法公会的声誉才会这样两极分化。
偏见与嫉妒作为人的劣性根,难以在根本上得到消除。在时代共同的敌人消失后,总会不断地推举出新的‘敌人’来佐证自己的正确。
什么样的老师就带出来什么样的学生,他们同一时代的魔法师基本都成型了,能改的都改了,或许等到下一个时代,才会变得不同吧。
埃菲尔叹了口气:“是我不小心,连累他了。”
埃菲尔也无法赞同,但他也清楚,这种事并不是单凭自己就能决断改变的。自上而下的改革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们闲聊了一阵,稽查官那边大约也会谈完毕,两个人前后而出。
埃菲尔一抬眼,猝不及防就撞进了黑法圣那双冰蓝的眼眸里,还有对方格外温情的问候。
“殿下,昨天休息得好吗?”
年轻的殿下莫名有些局促,他轻轻点了点头,在两人错身交过之际,埃菲尔点了点自己的双目,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调询问道:“还好吗?”
乌列尔轻轻笑了笑,“一点小问题,不影响。”
间歇性失明,可不算是小问题了。
埃菲尔探出两指摸了摸黑法师的手腕,通过皮肤间的接触确认他体内的魔力的确稳定没有暴走的倾向后,便松开了手,这之间的耗时不过刹那。
明明殿下的动作克制而守礼,动作举止与轻佻狎昵没有一点相关,站在一旁的稽查官却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这平静湖面下那一丝细微涌动的古怪暗流。
在他与乌列尔·赛尔特之间,似乎正有什么正在萌芽改变。
*
他们走出法师塔,埃菲尔走在前边,一边绕着森林行走,一边开始向他咨询审查的事情了。
“老样子,留影匣走个过场。”尤利西斯说道。
殿下不说话,他盯着自己的稽查官看了一会,若有所思,“你曾经是最讨厌的违反规则的人。”
“殿下,我现在也是。”尤利西斯说道,“我并不曾改变,我服从于我信服的规则,并为此付出终生。”
他有一双绿眼睛,肖似他那位法官父亲,而如果问尤利西斯有哪一点是完整复刻那位刻板严谨的老人的,大概是对于正义的信念。严肃刻板的利安德尔大法官毕生致力于维护法律正义,一生兢兢业业,是个令人称赞的工作狂。
尤利西斯说,“我不适合做个法官。”
埃菲尔点点头,“确实,毕竟你连基础的形式正义都没有做到。稽查官阁下作为执法者公然徇私,当着上级长官的面挑战法律底线,实在是骇人听闻,实在可怕。”
尤利西斯: “……”
尤利西斯突然摸不准他们这位殿下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了。
“说笑的,赛尔特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就按之前那样报上去就好。”埃菲尔轻轻笑了笑,打趣他,“我开玩笑很奇怪?”
埃菲尔轻轻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了点困意,“法律是维护统治的工具,维护的是整体国民的利益。奥尔兰度现行的法律还是上个星辰砂纪、也就是母亲刚即位的时候所施行的法律,中间虽然有改动,也是小打小闹没有动到根本。尤利,你去动了这盘大蛋糕,可是会有人跟你拼命哦?”
尤利西斯:“殿下,您现在看上去真像个黑心政客。”
黑心政客埃菲尔不置可否,碧蓝色的眼瞳带着审视,他望着自己的发小,声音像是从风中而来,缓慢而飘忽:“尤利,立法正义这条黑路,你真的确定你要走吗?这不是一代人就能做到的事。”
尤利西斯耸耸肩,这动作他做起来并不潇洒,甚至隐隐有些僵硬,剪裁合体的礼服极大限度限制了他的动作,却不碍他的真诚,“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高阶魔法师都有着能熬死好几代人的预期寿命,不拿来做这个拿来做什么。”
他无意停留在这个话题太久,话锋一转:“您这次来永夜之森,是否有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埃菲尔思考了一会,将自己这一路的见闻同他讲述一遍,“这个镇子不太对劲,镇子上回来的孩子们多留意些,他们很特别。虽然没有特别的感应……我不敢保证这些回来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也不敢保证没有人被『笛声』策反。”
孩子是一块白纸,往上面抹上了什么色彩,就会被染成什么色彩。人们总是默认孩子可爱幼稚,而在充满爱的家庭里生长的孩子的确也懵懂天真,但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他的父亲亚尔维斯就曾经告诫过他:“永远不要看轻任何一个对手,哪怕是一个孩子——正因为是孩子,所以才愈加残忍。他们是还不被成年人的规则束缚的人,不被规则束缚的人,是不可控的。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永夜之森从不愧对它的名字,永远都似无尽长夜,幽暗、阴冷,多数时候甚至照不进月光。
“我有不好的预感。”埃菲尔将声音放得很轻,“我怕深渊领主会有所动作。”
“时限是多久?”
“明年——最迟明年这个时候。事关深渊,假设他们需要祭品,在这一次失败后,一定不会放弃。”
金发的王子轻轻闭上眼,微微皱着眉,显露出忧虑的神情。
“我希望我的判断错误。”
塔内的众人并不知晓王子与他的稽查官都谈论了些什么,而直截可见的是,尤利西斯稽查官连夜揪着空间魔法师就去了永夜之森内探查。
而第二天的殿下又变成了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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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没填坑之后的作者往往都面临了一个困境,明明是原作,却仿佛在写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