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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8
伊凡还是第一次来到丹白露庄园的地下囚牢。
被空置很久的囚笼,据说在几十年前的一次战争之后曾人满为患。不杀俘虏的规定仅限于贵族,而战场上的贵族毕竟是稀有的。地面和墙壁上尚还残留的褐色陈旧血迹昭示着这些囚犯们最终的结局。
身为帝国内传承最悠久也是势力最强大的家族,卡佩带给人的不仅仅有优雅的贵族形象,更有的是隐藏于阴影中的凶残暴戾,这是一朵依着鲜血的浇灌才能璀璨绽放的蓝色鸢尾花。
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伊凡能感到卡佩家族精致华美的面纱正被揭开,露出下面的黑暗一角。伊凡不禁想到,他的母亲爱尔柏塔与他的堂兄兰德尔之间争夺的究竟是什么?戴上璀璨的权力王冠,就必然承受那沉甸甸的罪恶重量,前者的醉人诱惑真的能令人忘记后者的不堪吗?
伊凡突然想起卡佩家族的某一代家主给他的继承者留下的话:终有一日,你会继承我这双手上所沾的血。
而这血迹,也在卡佩家族一代又一代传承的荣耀中,越来越厚重。
走至水牢的门口,伊凡看见了乌西雅。
乌西雅身着一袭黑色魔法袍,此刻正低垂着眼眸注视着下方水池里的菲奥娜。即使是在阴暗地牢里也依旧难掩其光华的俊美青年,此刻的表情却有些让人惊颤的深沉。
伊凡是第一次看见乌西雅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在他面前,乌西雅似乎一直是笑得如阳光般纯粹灿烂的。伊凡此刻有些明悟,那或许是乌西雅最擅长的一张面具。
看见伊凡走过来,乌西雅转头对他说道:“之前兰德尔怎么都不肯让你参与,现在又为什么松口了?”
伊凡淡淡道:“也许是他迫不及待想抽身了吧。”
乌西雅歪了歪脑袋,没有深究下去。
伊凡居高临下看着在水池里露出半个身子的美人鱼,有些明知故问道:“她就是菲奥娜,傀儡王菲尔一生中最温柔的作品?”
乌西雅笑着补充道:“也是菲尔一生中最爱的人,或者说,生物。”
水池里的菲奥娜,依旧有着她那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美好的皮囊,但身为魔法师的伊凡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虚弱感。
菲奥娜在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伊凡不愿深思。
想起那位有着传奇色彩的傀儡王,伊凡有些唏嘘:“菲尔一定不希望见到现在这一幕。”
“怜悯吗?”乌西雅轻声说道,“兰德尔不愿你参与,无论初衷是什么,但这行为确实是在保护你。伊凡,身为一个良心没有泯灭的贵族,你确实不应该见到这一幕。”
“你和兰德尔,都喜欢把我当成一个躲在母亲裙下的孩子。”伊凡道,“我真的有这么不堪吗?还是说我没有和你们一样的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成长经历,就让你们觉得应该以一个强者的姿态保护我?”
乌西雅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被哈利·尼亚克养大的孩子,似乎确实不需要他人的特殊对待。
乌西雅沉默着开启了水牢的机关,水池里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水池里的菲奥娜有些惊慌,她抬起头注视着站在高处的两位魔法师,用伊凡与乌西雅听不懂的语言诅咒着什么。
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空洞的东西,无论菲奥娜诅咒的是她面前的两个人类,还是诅咒着杀死菲尔的教廷与魔法协会,甚至诅咒着神祗与天堂,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或是惩罚。
乌西雅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伊凡:“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伊凡接过卷轴,从上面的古老字符和魔法波动上判断,这是一个镌刻着【灵魂萃取】法阵的魔法卷轴。
【灵魂萃取】作为亡灵法术的一种,可以从灵魂中得知施术者想知道的一切,后果是被施术者只有10%的几率保持清醒。
见伊凡在端详这个卷轴,乌西雅道:“猜猜看,当你使用这个法阵的时候,上帝会不会在天上掷骰子。一线生机,这才符合诸神的审美。”
伊凡问道:“如果仅仅是【灵魂萃取】的话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为什么兰德尔说你需要我的帮助?”
“【灵魂萃取】对法力的消耗太大,所以这由你来完成,我需要再主持别的法术。”
“比如?”
“让上帝掷骰子的命中率更高的法术。”乌西雅给出了一个相当模糊的回答,“具体的你可以去看看《玛蒙的亡灵术手札》。”
伊凡想起一个在黑魔法师中事迹不逊于傀儡王菲尔的法师,问道:“就是那个亡灵法师玛蒙写的?”
“否则还有哪个玛蒙能写出这本书?”乌西雅反问道,“不过最好别让任何人知道你看过这本书,如果你不想被拖进异端审判厅的话。”
“我明白。”伊凡应道。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有意无意道:“你愿意为了菲奥娜进行注定无利的尝试,难道不正说明你的良心也尚未泯灭?”
“伊凡,你要知道面对一个无害的美貌物种,任何人都不介意稍微释放一些善意。更何况,傀儡王菲尔作为一个先驱者在魔法探索史上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虽然魔法协会抹去了作者的名字,但是我们都知道,那就是菲尔的成果。这也算是,我对他致敬的一种方式吧。”乌西雅的嘴角带着一抹轻柔的笑意,“蔑视先驱,恐怕裁决傲慢的神祗都会被从神坛中惊醒。”
闻言,伊凡抿起唇不语,随后猛然展开手中的卷轴。
魔法特有的璀璨光芒笼罩了容颜绝色的菲奥娜,在【灵魂萃取】法阵的作用下,菲奥娜自诞生起的所有经历都浮现在她眼前,一瞬间,她的那双银白眸子里流露出的神色让人心碎。
她是想起了菲尔的死,还是在重温三百年来默默承受的孤独?不得而知。
伊凡注视着她的脸庞,看着那双眸子的眼神从温柔、眷恋到悲痛,最后则是一抹遥望远方的茫然。
这样的活着,真的有意义吗?伊凡一边维持着法阵,一边分心想着。
恐怕在天上掷骰子的上帝,也在问着这个问题。
失乐园。地下十一层“墓穴”
以撒盘腿坐在摆着三枚巨蛋的石室门口,图坦卡蒙在一旁低头舔着自己的爪子。
三枚蛋皆被幽蓝色的火焰包围着,这火焰没有炙热的温度,相反则是冰凉的。以撒坐在门口注视着其中一枚正在微微颤动的巨蛋。
图坦卡蒙停下舔毛的动作,在旁边投来不屑的视线。
以撒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它的额头:“以后要好好相处,听到没有?”
“喵。”
就在以撒转头对图坦卡蒙说话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咔嚓”一声。
以撒迅速回过神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注定成为史诗级巨兽的物种的诞生。
图坦卡蒙则抖了抖耳朵,又低头开始舔爪子。一个幼崽还不足以使它感到威胁,自然懒得关注。
在这枚巨蛋孵化前,不仅是以撒,连培育出它的龙巢的实验室也不确定究竟能孵化出哪一类物种。龙巢的实验室有种说法:每一个能够媲美巨龙的物种,都是神祗闭上眼随意捏出的作品。
神祗在睁开眼之前也不知道会是何样的生物,凡人又怎能率先得知。
等披着湿漉漉的羽毛的长蛇从碎蛋壳中爬出来的时候,以撒带着有些好奇的心绪与初生的小蛇对视。小蛇直起半个身子,嘶嘶吐着长信,注视着这个它一出生就见到的人类,它此生唯一的“父亲”。
以撒这时候已经认出了它属于的物种,这是一个有记载的已知物种——飞羽蛇。在人类已知的32个黄金物种中,飞羽蛇排在第六位。它的成熟体形态拥有三对翅膀,而现在,在以撒面前的这条小蛇还只有一对翅膀。
等它身上的羽毛干了,小蛇一展双翼,似乎想飞到以撒身边,但新生的稚嫩双翅还不足以支撑它飞翔。以撒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臂。
小蛇极聪慧地顺着以撒的手臂爬上去,然后吐出信子碰了碰以撒的脸颊。
“撒拉弗,以后我就叫你撒拉弗。”以撒说道。
撒拉弗张开翅膀,仰天发出一声嘶鸣,似乎在回应以撒给他起的名字。
图坦卡蒙抬起头注视着这个初生的小家伙,看见它的半个身子都盘绕在以撒的手臂上。随后,黑猫很宽容的收回视线,反正肩膀是它的,够识趣就别抢。
以撒当然不知道图坦卡蒙的微妙嫉妒心,他一手托着撒拉弗,一边起身准备离开。新生的撒拉弗需要尽快进食,以撒要把它带去第七层的“博物馆”。
撒拉弗其实不挑食,无论是黑暗物种还是人类,一律来者不拒。但作为其漫长生命中的第一餐,注定会成为撒拉弗的食谱中最钟爱的部分。以撒得好好为它选择才行。
撒拉弗的出生也意味着以撒不会在失乐园里久留。
兰斯洛特与阿诺德的信件都已经被放在了以撒的桌上,以撒也由此得知这次来到Farol的调查团是由圣庭新册封的大祭司约伯领队,而提议这个人选的则是与以撒处于同一个位面的异端巨头艾诺威尔。
艾诺威尔想干什么,别说圣庭中枢的那些权贵们,就连作为当事双方的约伯和以撒也不清楚。这个世上能让以撒看不透的人很少,身居兰卡斯特帝国的皇宫内的那位低调的皇帝陛下、半个人类大陆的精神教父克莱门特二世,魔法协会里几个不见人的老怪物,再有的,就是这个盘踞着龙巢的黑暗巨头。
以撒本以为克拉克会帮他完成试探艾诺威尔的任务,没想到这位在圣庭内地位尊贵的红衣大主教也铩羽而归。而那枚用作试探的棋子约伯,也被艾诺威尔踢到了以撒的地盘上。
第七层的“博物馆”内,以撒注视着撒拉弗的进食,突然想起龙巢的“觉醒”计划与圣庭的“伊甸园”计划似乎在同一时间展开,撒拉弗是前者的产物,而约伯是后者的成果。
而艾诺威尔,他除了参与“觉醒”计划外,是否有插手“伊甸园”计划?以前,以撒一直想当然的认为没有,现在,他突然不是那么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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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拉弗的形象来自中美洲文明中崇拜的羽蛇神。它的名字和设定则来源于圣经。圣经中《民数记》里撒拉弗是一条蛇,在《以赛亚书》里是六翼炽天使。
其实图坦卡蒙的起名也不是我瞎取的,它的来历后面会讲到。
相比起来,我给两个主角的起名真的是太随便了2333
估算了一下,下下章以撒和伊凡又能见面了